她遲疑著往前再靠近了幾步,離那個人越來越近時,她的心跳越來越快了。
“你……你是誰?”明漾的聲音都在顫抖。
那個人,終於動了一下。
他緩緩地轉過了身。
看到他的臉側過來,明漾的眼睛瞪圓,她張了張嘴,眼裡滿是不敢相信,瞬間,眼眶裡蓄起了淚。
“你……你……”她捂住了嘴。
裴應章看著她眼角的淚大顆滴下來,心裡疼得有些窒息。
他咽著喉嚨,一步步走向明漾。
“是我。”裴應章啞著嗓子,“我回來了。”
明漾的眼淚決堤般地流出來,她不可置信地搖頭。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是他?
他不是死了嗎?
是她親手葬的他,他怎麼可能還活著?
“明漾,是我。”裴應章看到她眼裡的驚恐和不可置信,他抬起了手,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地將她摟進懷裡,一遍遍地說:“是我,是我……”
明漾僵硬著身子由他抱著,她緩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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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雙手還在胸前隔著他的體溫,可是這就是鮮活的人啊。
就在她面前,不是假的。
忽然,明漾用盡了力氣一把推開他。
裴應章被推得猝不及防,往後退了一步。
他也紅了眼眶,看著明漾。
明漾輕輕搖著頭,往後退,大聲喊著,“聞煜,聞煜!”
聞煜從外面衝進來,看到明漾淚流滿面,整個人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那般搖搖欲墜,他想過去扶住她,可是看到對面的裴應章,他克制住了,隻是站在她的身後。
“嫂子,我在。”
一聲嫂子,聞煜的心揪著那般的疼。
明漾的手扶在桌子邊緣,她看著聞煜指著裴應章,“他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還活著?你告訴我,他到底是人是鬼?”
“嫂子,裴哥還活著。”聞煜沉著聲說:“他就是裴哥。”
明漾張著嘴,看著聞煜,又看了眼裴應章,突然就笑了,“你們,你們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
明漾的手緊緊抓著桌角,手背上的筋都突起來了。
她大口喘著氣,雙眼通紅地盯著裴應章,“你真狠,你真狠心啊……你怎麼敢,你怎麼敢這麼騙我?”
她永遠無法想得到她為之哭得肝腸寸斷的人,日思夜想的人,幾次都想要下去陪的人,竟然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她該高興的。
她知道是他的時候,也確實是高興了一剎那,隨之而來的就是奔湧而來的憤怒。
真是太可笑了。
她哭了那麼多個日日夜夜,她豁出去要替他報仇,哪怕是自己那麼討厭算計和打打殺殺,她也認了。
她就想替他報仇,要麼殺了閔樂恩,要麼讓她坐一輩子牢。
可最後呢?
她做了這麼多,他就躲在某一處那麼看著嗎?
“是不是在暗處看著我為了你做了那麼多我曾經不願意做的事,你覺得很得意?很受用?你活著,怎麼就忍心騙我和你兒子?裴應章,你是怎麼做到的?”
明漾緩過勁來,她雙手撐著桌子,雙眸裡滿是嘲諷,“你以為你現在出現就是給我一個驚喜,覺得我很開心嗎?”
“是。你活著,我該開心的。”
明漾深呼吸,她的心在顫抖,久久不能平息,“可我,更覺得我做的一切,都那麼可笑。我會為了我愛的人拼盡全力,哪怕是性命。而我愛著的那個人呢?說著愛我,卻連生死都瞞著。”
“呵,裴應章,這不是驚喜。這是在告訴我,我做的這些事,有多麼的愚蠢!”說罷,明漾便咬牙轉身跑出去了。
“明漾!”裴應章立刻追出去。
聞煜原本也去追了。
隻是裴應章拔腿的時候,他就停了下來。
走到了門口,看到明漾開著車走了,裴應章在後面追著。
他以為,裴應章活著會讓明漾開心。
沒想到明漾會是這樣的反應。
不過,這也不能代表明漾真的會一直恨裴應章的欺騙。
她隻是一時接受不了,裴應章對她的欺騙。
等過些時候,她就不會再恨裴應章了。
失而復得,死而復生,這本身就是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更何況,裴應章這麼做,也是為了給她的承諾,以後清清白白做人,陪她過他想要的生活。
聞煜看著明漾離開的方向,他喃喃輕語,“你會幸福的。”
……
明漾直接殺回了Y市,她找到了明淮。
今天給蘭芝放了一天假,明淮,陸銘,闫闕三個大男人正帶著明朗在會所玩,沒想到明漾回來了。
明漾看著明淮,那眼裡的兇狠竟然嚇到了明朗。
明朗定定地看著明漾,突然就哭了起來。
陸銘很有眼力見,立刻抱起了明朗出了會所。
現在這場面他都有些害怕,更別提明朗了。
抱明朗離開,是最正常的決定。
第499章 當時再勇敢一點,就好了
“裴哥沒死?”
江柚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震驚了。
陸銘點頭,“沒死。”
江柚緩了好一會兒才問了一句,“那當初不是還辦了葬禮嗎?那個人是誰?”
“隻是找了一個和裴哥相似的人。”陸銘勾著明朗的小手,想看熱鬧又害怕被波及,“我都能想象得到明漾姐有多生氣了。”
江柚看了眼對面的會所,不知道為什麼,她都感覺到會所的上空籠罩著一層陰霾。
“還好我剛才跑得快,要不然我可承受不住漾姐的怒火。”陸銘喝著咖啡,也看向了會所大門。
江柚笑了一下,“我就說怎麼看到你急匆匆地抱著明朗出來了。要不是看清了是你,還真以為是哪個搶小孩兒的呢。”
江柚也隻是路過,正好看到陸銘抱著明朗衝出來,再加上陸銘的表情很慌張,她實在是沒忍住才攔住了陸銘。
詐死。
他們也真是敢想敢做。
或許他們有他們不得已的苦衷,但是對於明漾來說,真的好殘忍。
當初她去看明漾的時候,明漾哭得快要斷過氣了。
要不是想著要替裴應章報仇,估計明漾當時都會隨著去了。
或許失而復得是喜事,可是對於明漾那麼多個日夜的思念和悲傷,這樣的喜,真的能夠讓她忘記那些傷心欲絕的日子嗎?
“你說,漾姐會原諒裴哥嗎?”江柚問陸銘。
陸銘想了想,“會吧。畢竟,他們相愛。”
江柚突然苦澀一笑。
陸銘看到了。
他猜她一定是想到了她自己。
其實她做的所有事的出發點都是好的,雖然結果變成了這個樣子,但不能否認她是想為明淮做點什麼。
隻是明淮大概是真的累了,才如此決絕。
“其實有時候在亂糟糟的情況下冷靜下來,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或許就能夠找到突破口。你和淮哥之間有明朗,是剪不斷的關系。”
陸銘看著長得越來越可愛,眉眼輪廓越來越有明淮樣子的明朗,他安慰著江柚,“閔樂恩已經被抓了,淮哥也不會再參與到這些事情裡了。其實,誰會放著安安穩穩的日子不過,去刀山火海裡賣命呢。”
“當年淮哥去做那件事也是偶然,他不過是覺得自己這一輩子也沒有什麼念想了,才把命丟進去。現在不一樣了,他有喜歡的人,有明朗,他也該抽身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了。”
陸銘是掏心掏肺地在開解江柚,“你也別想太多,他可能也是一時心亂了,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理。等他緩緩,就好了。”
江柚承認陸銘的話確實讓她最近一直壓抑著的情緒有了幾分好轉,“我能理解他。是我太傻,被騙得徹底。”
她自嘲道:“我又不是聖母,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在乎那麼多人。回頭想想,因為他們都是和我有關,對我最好的人。”
“明淮說得沒有錯,是因為我不信任他,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面。但凡我對他多些信心,我就不會被楊澤新拿捏得死死的。”
江柚看著眼神幹淨清澈的兒子,“這確實是我的問題,我不怪他。我們倆之間的其實也有很多問題,所以才這麼反反復復的分分合合。如今,也算是一個契機,可以讓我們兩個人分開,冷靜冷靜。或許,我和他,真的不合適。”
陸銘蹙眉,驚訝於她會這麼想。
“當年他說過不結婚的,是我非要跟他結婚。強扭的瓜不甜,就算是得到了,還是有這麼多問題存在。”江柚長嘆一聲,笑著對陸銘說:“婚姻這個東西,真的急不得,求不得。”
陸銘有些心疼她了。
能夠看得這麼清,也確實是被傷得太深了。
當一個人太理智的時候,真的是因為看透了才換來的。
此時此刻,陸銘竟然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算了,順其自然吧。”江柚輕輕點了一下明朗的小臉蛋,“對吧,寶貝兒。不管怎麼變,爸爸媽媽始終都是愛你的呀。”
她對明朗的笑容,都是寵愛。
陸銘嘆了一聲,見她自我調節的比想象中的好,也算是放了心。
他也沒有再說多什麼,就是問了一句,“你幹嘛要把孩子給他?他當初可是要跟你搶撫養權的。”
“孩子也是他的啊。我不想為了爭撫養權就跟他鬧得不可開交,對孩子不好。”江柚抱著兒子,臉上的笑容是溫暖的,“他說過,等他的腿好了,就帶兒子到處玩。”
陸銘心裡突然就難受了一下。
其實,江柚很愛明淮的。
這種愛,從來沒有減少過。
“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後悔那天的婚禮現場沒有跟明淮走嗎?”陸銘覺得,那次才是讓他們倆變成現在這個局面的終極事故。
江柚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她的眼角在微微跳動。
“後悔。”
江柚一直在後悔。
她要是再勇敢一點,腦子多動一下,她一定跟著明淮走。
當時在那樣的情況下,她隻想著楊澤新用爸媽和孩子威脅她。從來沒有想過,明淮已經出現在她面前了,楊澤新又怎麼能拿得到她的父母和孩子呢?
就算是真的在楊澤新手上,明淮不會救嗎?
如果當時她能這麼想,就不會出現現在的情況了吧。
她和明淮,應該還是好好的吧。
陸銘聞言,心裡有了數。
兩個在外面喝咖啡,倒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隻是會所裡面,要炸翻了天。
……
“這件事,不敢跟你說。”
明淮還算冷靜,面對明漾的滔天怒火,他面不改色。
明漾衝過去揪著他的衣領,這怒意,估計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闫闕在一旁看著,心裡有些急,但又插不上手。
也不知道裴應章是怎麼處理的,讓明漾竟然跑到這裡來找明淮撒氣。
“不敢跟我說?你們到底對我瞞了多少事?如果當時,我跟他一起死了呢?你是不是也不說?”明漾的唾沫星子噴了明淮一臉。
明淮閉上了眼睛,咽了咽喉嚨,才睜開眼睛看著因為暴怒而紅了眼的姐姐,“當時他也確實是在瀕死的邊緣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所以就索性說他死了。”
“他詐死,也是為了好把以前做的那些事給抹平了。你也知道,他以前做的有些事是可以進去蹲的。他要真的進去了,那對裴明州,還有我兒子以後的前途是有影響的。”
“現在,他幹幹淨淨地出現在你面前,你不應該高興嗎?”明淮知道裴應章詐死的事被明漾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頓打。
要不是看在他腿瘸的份上,明漾怕是早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