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話還沒說完甄思扶著宮人從側門進來了,身後還跟著個老御醫,老御醫走上前躬身喜道:“給皇上道喜,給太後娘娘道喜,甄嫔娘娘已有近一個月的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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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嫔入宮不到兩月,這麼快就有身孕讓很多人有些措手不及,皇帝自然是最高興的,宮中近幾年沒有過皇子公主出生,沒有哪個皇帝不看重子嗣,皇帝當下賞賜甄嫔珍寶若幹,珍稀補藥若幹。
比起皇帝的欣喜來太後笑容就淡了些,又要添一個孫兒老太後自然是開心的,但唯一不足的就是這個孩子生在了甄氏的肚子裡。
太後笑了下:“甄嫔年紀輕身子好,果然是個有福氣的,賜甄嫔一對玉如意。”老太後叫甄思走近,拉著她的手看了看,笑道,“甄嫔到底年輕些,且是頭一胎,自己要當心些。”
甄思也是剛知道自己得孕,心中又驚又喜,點頭笑道:“臣妾知道,臣妾自當萬事小心,不讓太後擔憂。”
太後滿意點點頭,轉頭對麗妃道:“甄嫔有了身子,記得跟你母親說,時不時的常進宮來看看。”
麗妃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勉強笑了下,點頭:“是,這麼大的喜事,臣妾家裡人知道了自然也是欣喜的……”
褚紹陵看著麗妃的神色輕笑,夾了一塊點心吃了。
晚宴後皇帝去了永福宮,淑妃麗妃等先陪著太後回了寢宮,從慈安殿出來後淑妃笑吟吟的對麗妃恭賀了一番:“妹妹娘家真真是好福氣,妹妹一人得育皇子不算,如今甄嫔也有孕了,想來如今甄府上也歡喜呢。”
麗妃從晚宴知道消息後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沒工夫再跟淑妃鬥嘴,隻冷冷道:“自然是歡喜的,姐姐這般熱心,等哪日我母家來人自然也請姐姐來麟趾宮一聚。”
麗妃壓著火回到自己寢宮,也不卸妝換衣裳,愣愣的立了片刻,麗妃身邊的賴嬤嬤走近勸道:“娘娘,早些歇息吧,明日要打點永福宮的賀禮,少不得還要在那忙活一陣呢。”
賴嬤嬤的話好似刀子一般插進麗妃心窩裡,麗妃咬牙,低聲道:“思丫頭有了身子,本宮為什麼要幫著張羅忙活……”
賴嬤嬤知道麗妃心裡不好受,隻得柔聲勸慰:“娘娘隻當是為了自己親侄女兒吧,娘娘姓甄,甄嫔娘娘也姓甄,都是咱們甄府的榮耀呢,娘娘多擔待些……”
“什麼擔待?!本宮還要怎麼擔待?!”麗妃如何也壓抑不住,一甩袖子將妝奁銅鏡一把掃到地上去,狠聲道,“就是為了這甄家的榮耀,本宮費了那麼多力!到最後竟是把甄思送到皇上床上去了,現在又有了皇嗣,本宮還不夠擔待麼?還不夠麼?!”
賴嬤嬤沒想到麗妃心裡這麼大的火氣,隻得不停勸慰:“娘娘心裡的苦奴婢知道,娘娘能忍到今日也是不易了,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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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妃看著一地的狼藉頹然跌坐在榻上,低聲詛咒:“當初,怎麼就棋差一招,沒有把她送到褚紹陵那隻毒蛇那裡去呢,都是本宮不夠狠心……”
賴嬤嬤見麗妃越念叨越不像,連忙叫宮人都下去了,自己跟麗妃的幾個心腹女官打發著麗妃梳洗睡下了。
翌日一早衛戟就回宮了,不同於往常,衛戟這次回碧濤苑還沒去換牌子就要找褚紹陵。
王慕寒親自將腰牌給衛戟送了來,笑笑:“衛大人在家裡這一日可好?”
“很好,昨日有勞公公送我回去了。”衛戟規規矩矩跟王慕寒問好,如今王慕寒職位並不比他高,隻是衛戟對褚紹陵身邊年紀大的,伺候久的老人都恭敬的很,衛戟心裡有事,直接問道,“王爺呢?”
王慕寒一笑:“去前面聽政呢,如今四皇子回來了,南邊的賦稅在戶部那邊也有了交代,聽著j□j有的忙呢,午膳都不一定能回宮吃,王爺走前還交代了,衛大人若是回來了先歇著就好,王爺身邊帶著人了,衛大人不必再過去了。”
衛戟心裡急也無法,點頭道:“謝公公關照,我……再說吧。”
王慕寒點點頭去了。
衛戟拿著自己的東西回到寢殿中,看著自己隨身的包裹心裡惴惴不安。
昨日中秋,衛銘身邊伺候的家裡人也回來了一趟,替衛銘給衛老太太請安,給家裡人帶好,連帶的,還捎了一個包袱給衛戰。
家裡奴才將包袱給衛戰送過去時衛戟正在衛戰屋裡呢,衛戰凡事並不回避衛戟,當下將包袱打開,裡面不過是幾件半舊的衣裳,衛戰將衣裳提起來,裡面包著的一個厚厚的信封掉了出來,衛戟撿起來一看,嚇了一跳。
信封中放著一沓銀票,衛戟略數了數,竟有兩萬兩之巨!
信封裡還有短短的一封信,是衛銘交代給衛戰上下打點,以求晉升的。
衛銘在任上消息不如皇城中靈通,還不知道衛戰要做驸馬的事,衛戰衛戟兄弟倆看著這一沓子銀票心裡沒了底,衛銘自打去任上後,單是送回來的銀子就已經有多少了?
送到褚紹陵那裡的孝敬多經過兩人的手,光是那些就已經讓衛戰心驚了,現在看……還不止是這個數啊!
原本衛銘頻頻送銀子回來已經讓衛戰很不安了,如今又添了這些,連衛戟也看出事來了。
衛銘的性子兄弟倆還是知道一些的,衛戰略想了想將銀票另找了信封包了起來,又從褚紹陵給的銀票中取了一些放在一起,衛戰將這些銀子交給衛戟,讓他務必讓褚紹陵收下。
衛銘去任上不過半年就貪了這些,衛戰和衛戟都有些慌了。
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將銀子孝敬給褚紹陵,衛銘的上司都是褚紹陵的人,提前跟褚紹陵通了氣兒,若是來日事發,求求褚紹陵沒準能保下衛銘性命。
衛戟將褚紹陵給的私房全拿了出來,兄弟倆一共湊齊了五萬兩,全由衛戟帶入宮。
衛戟拿著一包燙手的銀子不知如何是好,心裡又擔心父親來日出事,又覺得愧對於褚紹陵的栽培,自己家裡竟是出了這種事來讓褚紹陵為難,衛戟著急的靜不下心來,偏偏這日褚紹陵前面的事多得很,午膳時沒回來不說,等過晚膳了褚紹陵也還沒影兒,直到了戌時掌燈後褚紹陵一行人才回來。
褚紹陵今日將戶部的事清理了個大概,心裡正舒暢著,見衛戟安安穩穩的回來了臉色更好,輕笑:“我回來晚了,可吃了飯了?”
衛戟心裡有事,午膳晚膳時都沒吃多少,見褚紹陵問起也隻胡亂點了點頭,猶豫了下道:“殿下,臣有要事……”
褚紹陵心裡好笑,衛戟有“要事”呢,褚紹陵命人退下,自己拉著衛戟的手進了寢殿內室,輕笑:“有什麼事,可是你哥哥的親事?”
衛戟搖了搖頭,還沒說話臉上已經窘迫的發紅了,猶豫了半晌跪下道:“臣代家父像殿下請罪,家父他……”
褚紹陵失笑:“怎麼了這是,起來,什麼事值得這樣,跟我慢慢說……”
衛戟將準備好的銀子給褚紹陵,將醞釀了一天的話盡數跟褚紹陵說了,末了眼眶紅了,啞聲道:“家父有負殿下看重栽培,還請殿下……收回家父官職,讓他頤養天年就好。”
衛銘能在家中平平安安的衛戟和衛戰就已經滿足了。
褚紹陵看著衛戟惴惴不安的樣子輕笑,將人攬進懷裡,輕聲哄道:“真把你家王爺當瞎子了?你父親在任上貪了多少,我會不知道?”
衛戟一愣,褚紹陵已經知道了麼?
褚紹陵抱著衛戟在他眉心上親了下,道:“我心裡都有數呢,你父親上面的巡撫是我的人,這些我早就知道了,那些虧空該填上的早就填上了,還等到你們兄弟倆送來?”
衛戟聲音啞了:“王爺,一直幫著家父遮掩?”
褚紹陵笑了下沒說話,衛戟眼睛一紅,眼淚一下子出來了。
“哭什麼……越大越沒出息了。”褚紹陵將衛戟攬在懷裡,不忍心看衛戟感激羞愧的雙眼,誰也不會知道,衛銘大肆斂財也有褚紹陵添的一把助力。
衛戟和衛戰還是太年輕,不懂這官場上的貓膩,憑著衛銘一個撫治若是都能貪了這些,那這天下黎民也早就被貪官汙吏榨幹了。
從衛銘剛到任上開始,褚紹陵的手下就在慢慢誘導著衛銘往褚紹陵早就設好的圈套裡鑽,如今衛戰衛戟看著心驚膽戰的貪銀,不過是褚紹陵的私產罷了。
當初給了衛銘差事後褚紹陵就防著了衛銘這一點,與其看著衛銘在任上大肆攬財壞了事連累了衛戟,不如褚紹陵自己給衛銘設一個假象,用幾個人造一個局讓衛銘鑽進去,讓他想怎麼貪就怎麼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