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才再沒有想到能有這麼好的運氣,玉瓶的事沒有挨罰不說還能到衛戟身邊伺候,王府裡的人都知道的,衛戟身邊的下人人多活少,平日裡還總能得些賞賜,順才一時愣了,王慕寒咳了一聲順才才回個味兒來,連忙磕頭不迭,嘴裡隻知道反復說“謝王爺,謝衛大人”,褚紹陵見他不善言辭心裡更滿意,揮揮手讓人下去了。
褚紹陵抬手在衛戟側臉上刮了下,笑道:“滿意了?”
衛戟笑笑,問:“王爺下午還有事麼?”
“申時的時候梓君侯要來,要商議一下戶部的事。”褚紹陵接過衛戟遞過來的茶,抿了一口道,“怎麼了?有事?”
衛戟猶豫了半晌不知道該怎麼說,頓了頓道:“臣想讓殿下……多留意一下三皇子。”
“老三?”褚紹陵放下茶盞,“他怎麼了?”
衛戟低聲道:“近日三皇子總去木欄圍場打獵,殿下應該知道吧?”
褚紹陵點點頭:“他本來就愛這些,他的騎射不錯,自來就愛去木欄圍場那邊玩。”
衛戟垂眸道:“但如今是春日裡,並不是圍獵的好日子,臣聽聞三皇子也是個有講究的人……殿下有所不知,習武之人多有避諱,春天正是萬物繁衍之時,此時狩獵不免有傷陰鸷,再說……臣留意將三皇子去狩獵的日子記了下來,回府後找了黃歷一一比對後發現這些日子並不都是宜出行狩獵的日子,有的還是大忌,臣私以為……三皇子不會這麼不仔細,就是三皇子一時大意了,下面的人也要勸的,好似殿下平日裡飲一口冷酒都有那麼多公公嬤嬤們勸著,想來三皇子身邊也有不少忠僕,這些伺候的老人不會放任不管的。”
褚紹陵聽出了些意思,慢慢道:“老三自來尚武,最喜歡這些東西,還在木欄圍場邊上買了莊子和地,我隻當他不務正業,沒想到倒是有些別的東西呢……”
衛戟也不敢確定,這幾日褚紹陌總去軍中要馬要鞍的,弓箭箭矢也尋走不少,還都要最好的,隻說是狩獵時折損大不夠用的,褚紹陌雖不得寵那也是皇子,軍中將士們不敢怠慢,隻得給了,衛戟留了心,他又不是沒有去過獵場,木欄獵場是專供皇子們出遊玩的,怕傷著皇子們裡面養的多是溫馴的動物,狐狸都是少的,最大的不過就是鹿了,打這些東西幾乎不會損傷馬匹,且就算是東西有缺,直接去內務府讓人採買就是了,何必次次來軍中索要呢?
褚紹陌來要將士們不得不給,隻將這一筆算到平日演練中的折耗中去了,褚紹陌去軍中要這些東西本就不對,但將士們給了就是犯了軍規,自然不敢往外傳,這麼一想褚紹陌要了這些東西定然是傳不到皇城裡來了,衛戟越發疑心,想了想還是跟褚紹陵說了。
褚紹陵想了想輕笑:“平日裡我倒是小看了褚紹陌了,竟然敢私下囤積兵馬,還是在皇城邊上,他不要命了不成……”
衛戟心裡也是擔憂這個,垂首道:“若這是真的……哪日打進城來後果不堪設想,隻是沒有證據,臣想哪日三皇子再來要東西的時候裝作雜役跟著過去一趟,到底得看看那邊的情形……”
“不可。”褚紹陵想也沒想打斷道,“這事我會另安排人去看看,你不用管了。”
褚紹陵走近攬著衛戟的腰低頭在衛戟頭上親了下,笑道:“真是我的福星,這麼細枝末節的事都讓你看出來了,不管是真是假都得給你記一大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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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戟笑了下垂首道:“臣不敢,到底不敢確定,隻是先給殿下提個醒兒。”
外面傳梓君侯來了,褚紹陵在衛戟頭上揉了一把:“自己玩會兒,我去跟梓君侯說話,晚上想吃什麼跟王慕寒說讓膳食房的人先備下。”
衛戟心裡一暖,點頭去了。
見了梓君侯後褚紹陵先將衛戟提的事說了,冷冷道:“如今褚紹阮被軟禁在行宮裡,倒是讓褚紹陌得意了,近日也有一些人在褚紹陌面前賣好,我看著不成氣候就沒多理會,沒想到他的心倒是夠大的。”
梓君侯一直緊鎖著眉頭,半晌道:“是老臣疏忽了,老臣回去就跟靖國公知會一聲,軍中的事還是他說得上話,打探一下想來不難,隻是……若這事是真的殿下預備怎麼辦?捅到皇上跟前去麼?”
褚紹陵搖搖頭:“不必,現在抓他撐死了治他個私自屯兵的罪名,不疼不痒,且老三終究成不了大氣候,倒不如留著這把柄,等到日後沒準有大用。”
梓君侯點點頭:“還不知到底集結了多少兵呢,再看吧,殿下跟前的這位衛大人倒是得用呢。”
褚紹陵心下一動,輕笑道:“這是自然,說起來還沒問外公呢,凌雲妹妹近日身子可好些了?我送去的補藥妹妹可吃了?”
梓君侯嘆了口氣:“難為殿下想著,凌雲那身子……嗨,天氣愈發暖和,也好些了。”
如今給凌雲請脈的太醫是原先伺候凌皇後的章太醫,還是褚紹陵派去的,凌雲的身子褚紹陵其實比別人都清楚,略安慰了幾句:“凌雲妹妹還小,好好的養幾年就好了,外公不必擔憂。”
自己孫女兒的身子梓君侯也知道,胎裡就不足,病病歪歪的養到這麼大,如今不過就是熬日子了,梓君侯嘆了口氣:“多謝殿下惦念。”
兩人又說了半日戶部的事,褚紹陵本要留飯,梓君侯推辭家中還有事就去了。
靖國公韋正松動作很快,當日接到信兒後第二日就將木欄圍場那邊的情形打探清楚了,褚紹陌如今已經在那邊莊子上養了千餘兵士,白日裡裝作莊子上的莊戶人,晚上練兵演練,平日褚紹陌還要挑一些出色的隨他一起去圍場裡演戲騎射,去打探的人還發現了莊子裡一個小小的兵器庫,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褚紹陵看著靖國公送來的地圖指給衛戟看:“這裡,還有這裡……這七處分別有哨兵,隻要有人接近莊子裡面的那些兵士就會偽裝成農家人四散逸逃,呵呵……難為他費了這些腦子了。”
衛戟靜了片刻道:“這個不難,這莊子西邊是片樹林,提前找幾人去那邊林子上潑上火油,選個刮東風日子動手,到時候隻需守在莊子東邊,那些人必然向西跑,屆時尋一處高地朝西邊樹林放幾隻火箭就能引起大火來,火借著東風將人往東邊趕,這些人隻能轉頭往東邊莊口跑……”
衛戟在一處點了點,接著道:“到時候可活捉,亦可圍剿。”
褚紹陵看著地圖聽著衛戟的戰術隻覺得心中豁然開朗,看著衛戟笑道:“有將若此,夫復何求。”
衛戟臉稍稍紅了,垂首小聲道:“殿下,臣……臣在說正事。”
褚紹陵看著衛戟故作老成的樣子隻覺得好笑,一把將人攬在懷裡垂首看著衛戟的臉調笑道:“我也是說正事呢,你這計策甚好,隻是……如今倒不用動他,我不知道老三到底是怎麼想的,萬一他……總之不用動他。”
下面的話褚紹陵不太好跟衛戟說,若褚紹陌膽敢跟自己動手那褚紹陵自然容不得他,但是……若褚紹陌養這些兵是為了逼宮弑君呢?
若不是為了逼宮,褚紹陵實在想不出褚紹陌在皇城邊上養這千百兵有什麼用,隻是為了自保?笑話。
褚紹阮的倒臺讓褚紹陌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雖然很自不量力,但這不妨礙他為自己鋪路。
褚紹陵寵愛的摸著衛戟的頭發讓他倚在自己柔軟的頸窩中,褚紹陵不想讓他看見此刻自己臉上陰暗惡毒的笑容。
若是褚紹陌藏兵是為了後者,那褚紹陵可不忍心壞了褚紹陌的好事,褚紹陵輕柔的撫摸著衛戟的後背看著窗外冷笑,褚紹陌要殺皇帝,關自己什麼事呢?
且看褚紹陌有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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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當月的十五,每逢初一十五家宴褚紹陵都要進宮的,如今剛出了行宮的事褚紹陵不欲帶著衛戟同去,敷衍道:“如今你也是有正經差事有官位的人了,總是跟在我後面當守衛讓人看著不像,再說有他們陪著就行了,若散了時天晚我幹脆就不回來了,能有什麼事。”
衛戟正色道:“若是不回來臣更要陪著了,如今殿下與皇上已然翻臉,誰知道殿下在宮中睡一晚會不會出岔子呢。”
褚紹陵失笑:“皇上還能尋個由頭將我也軟禁了不成?”
褚紹陵說者無心衛戟聽者有意,聞言心裡更是擔憂,想了想道:“殿下分析的好,這不無可能,皇上想要發作殿下太容易了,臣……臣一定要去。”
褚紹陵哭笑不得,隻得答應:“怕了你了,跟著就跟著吧,晚宴時我想個由頭早點回來就是。”
衛戟這才滿意,轉頭接著描紅去了。
當日酉時兩人才進宮,褚紹陵先去給太後請安,裡間太後正拉著馥儀說話,馥儀如今已經顯懷了,人也豐腴了不少,臉色紅潤,太後看著喜歡,笑道:“懷上個孩子你倒是更俊了,太醫請脈可說還好?”
馥儀頷首一笑:“太醫還不是那些好話,前些日子有些害喜,近日也好多了,每日裡除了吃就是睡,還有皇祖母那麼多上好的補藥吃著,想不好都難。”
太後在馥儀腰上摸了摸,道:“哀家看著你這肚子比尋常這個月份的要大些,可不許每日山吃海睡的啊,你看……”太後抿了下唇轉口道,“還是多走動的好,肚子養的太大了不好生呢。”
馥儀意識到太後是在說甄思,見屋裡沒有別人低聲道:“甄嫔娘娘快到月份了吧,我聽說……甄嫔娘娘這一胎懷像不是很好,生產時怕要辛苦些。”
太後嘆了口氣:“剛懷上時受了驚嚇,後來一直沒養過來……且看她的福氣大小吧,若是挺過來了後面自有她的大福,若是挺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