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紹陵分析的句句有理,王慕寒辯駁不得,隻得點頭道:“老奴……明白了,老奴定會按著殿下說的去安排,隻盼著殿下在將來能得償所願。”
褚紹陵倨傲一笑:“那是自然。”
出徵前太廟中皇帝曾詛咒過褚紹陵,詛咒褚紹陵同他一樣,同列祖列宗一樣,都成為孤家寡人。
百年之後褚紹陵就要同衛戟一起躺進皇陵中,帶著衛戟一起去讓九泉下的皇帝看看,讓列祖列宗看看,他永遠,永遠不會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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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府中衛老太太和姜夫人攬著衛戰衛戟哭了好一陣,衛戟的幾個嬸母勸慰了半日才好些,衛戟扶著衛老太太坐下來笑道:“根本沒傷著什麼,祖母總愛聽外面瞎傳的那些話。”
“怎麼沒傷著?”衛老太太擦了擦眼淚在衛戟背上捶了下急道,“非要缺了胳膊少了腿才算傷著?你們兩個小業障一起上了戰場,若有個萬一不是要了我的命麼……”老太太一行說一行又哭了起來,眾人連忙勸慰。
好容易哄好了老太太衛戟轉頭握著姜夫人的手低聲道:“太太這些日子還好?我託殿下給家裡送過平安信,太太可看見了?”
姜夫人拿帕子按了按眼角點頭道:“看見了,平日裡惦記你們的時候就叫丫頭來給我念念那幾封信,這心裡才好過些。”
衛戟連聲安慰:“都怪我們,讓娘擔心了。”
姜夫人搖搖頭,忽而道:“對了,公主生產後太子府上的人送了兩封厚禮來,說一封是賀你添子的,這是怎麼回事?”
說起這個來衛老太太也疑道:“是,還沒來得及問你呢,到底是怎麼回事?送禮來的不是常過來的那個王公公,我跟你太太也沒敢細問,難不成是太子府上的人弄錯了不成?”
衛戟聞言猶豫了下不知該如何解釋,衛戰頓了下道:“沒錯……是我跟衛戟商議的,將次子過繼給他。”
此言一出閣子裡的人都靜了下來,兄弟倆這是要做什麼?唯獨姜夫人明白了些許,閉了閉眼,這定然又是太子的主意了。
該怎麼跟家裡解釋褚紹陵已經關照過衛戰了,衛戰慢慢道:“衛戟這次初戰就立了大功,太子當日就給皇城送了給他請封一等公的折子,後來衛戟接連立功,封無可封,太子就說要遵前朝舊例,恩賜後人,加封衛戟的長子為長平侯,隻是衛戟哪裡有兒子,商議後……決議將我那次子過繼給他,方不辜負了太子的恩典。”
眾人明白了過來後大喜,衛戟心裡松了口氣點頭道:“是,前朝宋宏雙宋將軍當年徵戰時屢立奇功,先帝為嘉獎宋將軍曾封賞宋將軍長子為武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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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老太太喜出望外:“祖宗保佑!咱們那小哥兒剛滿月竟已經是侯爺了不成!”
姜夫人也沒想到褚紹陵竟這麼大方,喜道:“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
衛戟笑笑:“託殿下讓風行軍給家裡報平安已然是違了規矩了,哪裡再敢說這些軍情大事,再說……如今受封的折子還沒下來呢,做不得準的。”
“太子都說了那還有什麼做不得準的?如今皇帝都……”衛老太太扶額笑笑止住話頭,她高興壞了,差點說出大不敬的話來,笑笑道,“如今還不是太子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哎呦……那孩子倒真是命好……”
“兩個孩子可起了名兒了?”衛戰心裡很是掛念,“身子可強健?”
姜夫人一笑:“哪裡起了,你父親在任上回不來,你們兄弟也不在,我跟老太太商議了還是等你回來自己定,說了這半日話了,快去看看公主和孩子,戟兒也去看看。”
兩人答應著忙跟著人去了西邊的院子,裡面馥儀聽說衛戰回來了早就等著了,聽外面說衛戟也來了連忙命人將人迎到東暖閣去,又讓奶娘將兩個孩子抱去給兄弟倆看。
兩個孩子剛睡著,被鬧醒了再一見生人哭了起來,衛戰笑笑:“聽這哭的就知道身子夠結實。”衛戟先問了哪個是老大哪個是老二,奶娘一笑答了,衛戟連忙將老二抱了過去,不知是命裡投緣還是怎麼的,那孩子到了衛戟懷裡不多時竟不哭了,愣愣的看著衛戟,兩隻小手扎扎著去摸衛戟的臉,衛戟一顆心軟了下來,笑道:“是個好哄的孩子……”
兄弟倆抱著孩子稀罕了好一會兒,不多時馥儀的奶娘來叫衛戰,衛戟笑道:“不耽誤大哥和公主說話了,殿下這會兒怕是已經回府了,我先回去了。”
衛戰點點頭:“這些日子恐怕事多,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自己在意些。”
衛戟答應著去了前面。
衛戰讓奶娘抱兩個孩子回裡間,自己去了西暖閣,馥儀正坐在瀟湘椅上,見衛戰來了連忙起身走近細細看了看,衛戰一笑:“公主放心,隻受了些小傷,沒有大礙。”
馥儀低下頭去,眼眶驀然紅了,馥儀的奶娘自覺帶著嬤嬤們和丫頭們下去了。
衛戰轉頭見人都下去了上前一步將人摟了,輕聲哄道:“這不是都回來了麼,哭什麼?是我衛戰對不起你,臨盆時竟沒守在你跟前……”
“不怪你。”馥儀搖了搖頭低聲哽咽道,“打仗的事哪裡是你能說的算的,我是開心,你們到底是平安回來了,你跟大哥剛走了不久二哥就給父皇進獻了一盤毒果子,險些要了父皇的命去,那會兒皇城裡說什麼的都有,你知道……我萬事不懂,別人說什麼我都害怕……”
“怪我怪我……”衛戰不斷安撫道,“戰事緊張的很,我也不能往家裡隨意傳信,倒讓你白擔心了……放心,有太子在,旁人翻不出天來。”
馥儀拿過帕子來擦了擦眼淚點頭道:“我曉得的,剛才……嬤嬤在前面依稀聽見什麼過繼孩子的事,這……”
衛戰將剛才跟衛老太太和姜夫人說的話又跟馥儀重復了一遍,道:“我們商議好了,孩子還是你養著,隻是變了個稱呼罷了,這孩子過繼給衛戟,不單單是得了個侯爵,以後太子必然會高看他一眼。”
馥儀乍聞過繼的事本是擔心的,這會兒聽明白是褚紹陵的意思,又說孩子依舊是她自己養著這才放下心,點頭道:“既是這樣,也好,我隻擔心一樣,將來衛戟娶妻生子了,若是……若是要要回爵位去,那怎麼處?”
衛戰心道衛戟若真能娶妻那還哪用褚紹陵這麼大費周章的安排這事,衛戰想了想敷衍道:“這個不會,再說到時候聖旨降下來明明白白的寫著了,哪裡能換?你隻放心吧。”
馥儀想了想點點頭:“既是你們都商議好了的就好,你……這一路可受了不少傷吧?”
衛戰難得的調笑道:“公主給我解了衣裳看看不就知道了。”
馥儀臉上一紅啐道:“都是當爹的人了,竟越來越不知羞了……”
衛戰握著馥儀纖細的十指低聲道:“知什麼羞,這三個月在戰場上……闲下來的時候總會想你,想孩子。”
馥儀面色緋紅,兩個小夫妻久別重逢,自有不少體己話要說……
衛戟去前面跟衛老太太和姜夫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就走了,剛出大門就看見一輛王府的馬車遠遠的停在那,衛戟連忙過去了,駕車的正是褚紹陵的車夫,馬車夫見衛戟出來了連忙迎了上來笑道:“衛大人這是要回府?”
“嗯。”衛戟點頭上了馬車,“太子已經回來了?”
車夫點頭:“回來了得……小半個時辰了吧,知道衛大人來衛府了就問王總管派沒派車,聽說沒派就趕著讓小人過來接大人了。”
衛戟聞言解開銀錢荷包拿了塊銀子遞給車夫,安撫道:“殿下怕是說了你們什麼吧,我從宮裡出來後直接回的衛府,你們又不知道,自然不會派車,殿下脾氣不好,你們多擔待些。”
車夫不敢收,連連推拒道:“沒有沒有,咱們哪裡見得著太子,就是有教訓也是上面的管事大人們受著了。”
衛戟了然一笑:“上面的管事挨了教訓,未免不拿你們撒氣,怎麼說都是因為我的緣故,這銀子你就拿著吧。”
“多謝衛大人,多謝衛大人……”馬夫連連俯身,轉身上了馬車駕馬回王府,路上還不住隔著簾子跟衛戟念叨道,“衛大人當真是個和善人,以前小人隻聽管事大人們說過大人您性子好沒脾氣,如今看果然最是個體下的。”
衛戟一笑:“我原本也隻是殿下身邊的侍衛,大家的苦處我倒是能知道些,隻是殿下從小在宮裡錦衣玉食長大的,下面人的苦處不大清楚,再加上他性子急些,不免就讓人覺得不好伺候,其實時間長了就知道了,殿下人是很好的。”
車夫連連答應著,不多時到了秦王府,衛戟剛下車就讓人迎了進去。
衛戟直接去了寢殿換衣裳,裡面褚紹陵已經等著了,見了衛戟笑道:“見著你兒子了?”
“見著了。”衛戟笑笑走近,“身子骨看著挺結實,殿下哪日得空也看看吧,小哥兒討喜的很。”
褚紹陵輕笑點頭:“身子結實就好,我還總擔心雙生子要比尋常孩子孱弱些呢……家裡人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