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男主養廢了。
是真的。
這是本不可描述的小說,我穿進來的時候還挺忐忑的,因為我的名字跟那個女主一模一樣,叫雲裳。
穿書這種事,會發生同名這種烏龍嗎?
我充滿希望。
可沒想到穿進來還沒幾天,我都沒摸透新手村環境的時候,我那樂於助人的老爹就給領回來一個小男孩,少爺頭大眼睛,白皮膚小紅唇,可愛得像條小狗狗。
小狗狗能有什麼壞心思呢?對吧。
除非他叫林珵。
「乖囡來,這是林叔叔的兒子,叫林珵,得在咱家住一年,比你還小幾個月,你可別欺負他。」
林珵林珵林珵!這名字跟勾魂鈴似的在我耳邊響。
「雲裳手腳皆被拷在床上,繩索上還墜著鈴,她一動,那小小的鈴鐺就叮叮作響,平時僅她一人的時候,這ṭû₉聲音是她活著的證據,但此刻林珵伏在她身上,這聲音便成了吵鬧。林珵眼尾帶紅,好看的眉皺著,卻不是愁慮,而是餍足,他在雲裳耳邊喘氣,喚她姐姐……」
我盯著林珵的眼睛,腦子裡突然閃過這個片段,拘禁玩弄 play……
小狗狗個屁!這明明是個沒長成的小變態!
小變態八歲,我也八歲,離他變態化還有十二年。
「爸爸,我頭痛……」我把下巴擱在牛奶杯口,衝老爹撒嬌。按劇情,今天是我和小變態一起上學的第一天,我們會成為同桌,然後一路讀書一路同桌,同桌十年糾纏十年,最後一步踏錯,變成他的禁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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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劇情,我才不幹!
老爹給林珵夾了片火腿,然後頭也不抬地對我說:「你就是肚子痛也不行!趕緊吃完上學去。」
林珵眼睛水汪汪的,不說話,在我和老爹之間來回看。
看什麼看!我想瞪他,又怕小變態從小就壞心眼子多記仇,隻得瞪了一眼我盤子裡的煎雞蛋,臭雞蛋!就你能耐!滿肚子黃色!
也不知道這個女主咋混的,寵女老爹一點都不符合人設,他小摩託前頭載著小變態,後頭載著親閨女,速度三十邁,輕聲細語地叮囑小變態在學校要聽話,缺什麼讓老師打電話給他,有小朋友欺負他就找姐姐,讓姐姐欺負回去。
什麼玩意?親閨女就落個保鏢下場?
我氣成了河豚,直到老爹往我小兜兜裡塞進十塊錢。
他大手拍拍我的小衣兜,慈祥的叮囑終於輪到我,「零花錢給你保管,跟弟弟一起花,可別丟了。」
看在錢的份上,我扯著小變態的袖子進了教室,不敢私底下欺負他,憋屈得很,但變態糾正計劃已經提上了日程,我湊近他說悄悄話:「一會兒老師來了,你就跟老師說你看不清黑板,要坐前頭,知道不?」
「姐姐坐哪?」小變態歪頭看我,表情無辜又可愛。
哎呦喂,這小娃娃……打住打住,差點被人類幼崽迷惑的我在心裡頭鄙視自己,這可是小黃文男主!可愛個屁,想想他的罪惡事跡!我避開他的視線,說起話來底氣足了許多。
「我……我按個頭坐,老師會安排的,你別管!」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遇上過特別熱心腸的老師,就那種為你好但不如你願的那種。
我遇上了,我和林珵一塊兒坐在第一排。
老師摸摸林珵的小腦袋,充滿了母性的憐愛,「林ṭű₊珵有什麼不懂的多問問雲裳哦,雲裳是我們班長呢。」
林珵乖巧地點頭,而我,我好像真的開始頭痛了。
小變態十二歲,我十二歲,離他變態化還有八年。
我做了很多小動作,但劇情方向還是沒變,那個我沒見過面的林叔叔從西疆調到了南疆,林珵帶過去什麼都不方便,所以他這四年一直待在我家,瓜分我老爹為數不多的父愛,眼看著我倆要雙雙步入青春期了,我更改了策略。
我仔細思考過,這小說設定有問題,我跟林珵兩人都沒媽,所以林珵對於女性的的認知,隻能來自我和學校老師,成長路上大概是原女主一步踏錯,讓林珵對她的佔有欲,直接變態化成了男女之欲。
思維清晰目的明確的我不一樣,我要媽,我就媽到底。
「林珵你英語抄好沒?我數學也做好了,直接給你放這?」
我說了,我做了很多努力,比如讓林珵抄作業,抄試卷,玩遊戲,看電視,所以小變態的成績永遠都在中下遊徘徊,跟原書裡的學霸人設背道而馳。
他戴著呆呆的黑框眼鏡,轉頭看了我一眼,按著遊戲機的動作沒停,他說出了我期待的那句話,「懶得寫,你給我抄吧。」
嘻嘻,「好呀!」我忍著笑意把他書角打卷的作業們籠進懷裡,繼續玩吧,小東西,本姑娘可是要好好讀書一飛衝天去了。
怎麼養廢一個變態男主呢?從破壞他的人設開始。
精英人設?你見過小學英語考四十分的精英嗎?
完美人設?戴上醜眼鏡,你還能怎麼完美?
如果林珵他老爹沒回來,我這破壞計劃應該能實行到最後,可壞就壞在,我那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林叔叔回來了,拎起蹲在街角玩遊戲機的林珵一頓揍,這下好了,墮落計劃全軍覆沒,林珵靠著男主的運勢,兩個月時間,直接在小學畢業考上把我這個萬年第一拉下了馬。
媽不下去了,我想套麻袋揍他!
小變態十五歲,我也十五歲,離他變態化還有五年。
中考前,我焦慮得不行,臉上起了好幾個痘子,紅彤彤的很是嚇人,搞得老爹給我熬了半個月的降火涼茶,直接把我的大姨媽給喝沒了。
姑娘大了嘛,也不能啥事都跟老爹講,更何況我這樣的半路閨女,我偷摸揣著我的病歷卡,去醫院掛了婦科號。
事有多願違呢?就是你去看個婦科,都能碰上變態男主林珵。
林叔叔回來之後就住在我們小區了,離得也不遠,前後幢樓,打開我家朝北的窗,都能瞧見他家陽臺曬的衣服。
他也不怪我老爹差點把他兒子養成小廢物,對我家極好,所以我老早就曉得了,他最近有個相親對象,是個醫生。隻是我沒想到,是個婦科醫生,更沒想到林珵和他未來後媽的關系已經好到了這個地步,他一個半大男孩會來婦科辦公室送蛋糕。
「雲裳你生病了?」林珵站在辦公室門口,高高的個子為了屈就我彎了點腰,他近幾年審美崛起,醜眼鏡棄了,換了個細邊框的,斯文敗類氣質隱隱約約開始出現。
他離我太近了,身上若有若無的洗衣液味道將我包圍。我越大越怕他,甚至怕得激素水平紊亂,我想逃開,林珵緊追,一激動嘛,我就感覺下面一股熱流往外湧。
好了,醫生不用看了,推遲二十幾天的大姨媽被林珵嚇來了。
回家路上我倆一言不發,公交車搖搖晃晃,開過落滿銀杏葉的街道。林珵坐我前排,我看著他頭頂的兩個旋,有些迷茫,其實小變態目前都挺正常的。
我好像什麼都沒改變,但好像又什麼都變了。
原文裡面,林叔叔在林珵小學畢業那年犧牲了,根本沒有轉業回來這麼一說,所以那一年他被我老爹正式收養,從臨時寄人籬下變成了永久寄人籬下。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林珵迫切地想真正成為這個家的一份子,而為了安撫他,老爹跟他說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他跟雲裳永遠都不會離開林珵。
加之街坊鄰居從小就愛調笑,他是雲家的童養婿,所以林珵一直覺得雲裳就該愛他、嫁他,雲裳不依,反抗之後便激起了他的佔有欲和陰暗面……
「到站了,想什麼呢?」我的頭被推了一下,順著力道的方向看去,林珵穿著 T 恤牛仔褲,好樣貌給他加了層濾鏡,真是……媽不下去了好煩啊!
「哎,你在鬧什麼脾氣啊?」林珵追上跑下車的我,見我腳步不停,就掰了一下我肩膀。
一掰給我掰出一身雞皮疙瘩,長達七年的自我催眠,讓我覺得林珵還是那個未長成的變態小魔頭。
「別碰我!」
林珵被我嚇了一跳,他收了笑意,沉著臉看我,眼珠烏黑。
「雲裳斷了一條腿,反抗起來更加無力,她抵不住林珵的入侵,聽著鈴鐺雜亂的響聲,她眼前浮起黑暗。雲裳覺得自己病了,一個人被鎖在房裡的時候,她希望林珵早些回來,好將成團的孤獨驅逐走,但林珵回來了,她又害怕,她害怕他的身體,害怕他的聲音,害怕他的眼神……」
原著的片段又開始在我腦子裡漂,眼前的林珵和原來的雲裳害怕的林珵重合,我顫著聲音跟他道歉,「對……對不起……」
沒想到林珵直接揮了揮手,滿不在乎地打斷我,「算了,我知道女生大姨媽期間脾氣差,不跟你計較!」
我幾欲落淚,人家一個好少年,我非要妖魔化人家,簡直可恥。
小變……啊不,林珵十八歲,我也十八歲,這一年我們參加高考。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養廢了男主,反正十八歲的林珵和書裡那個一點都不一樣。
林叔叔再婚了,和那個醫生阿姨。醫生阿姨人超好,真把林珵當親兒子疼,連帶著我都感受了幾年母愛。
林珵和我中考考上了同所高中,但是沒有同班,他交了很多朋友,世界裡不再隻有雲裳。
「你跟林珵青梅竹馬,就沒發生點什麼?」同桌抓著我八卦。是了,林珵憑著好樣貌和好頭腦成了學校裡極受歡迎的男生,我這個發小自然被關注得也多了,有些女孩子不好意思直接給他送東西,都託我轉交,而我同桌則想近水樓臺,三番五次說這些目的含糊的話。
我沒理她,狠狠啃了口早上從林珵那搶來的蘋果,發生什麼?我把自己代入受害者身份這許多年,滿頭滿腦都是保持距離,我要媽到底,我能發生什麼?
林珵在球場揮灑汗水,我這位置望出去瞧得極清楚,一記三分空心球,賺取喝彩聲一片。
嘖,這蘋果酸得很,難吃。
「我不出省,我不想期末回家還要搶春運票。」
考完試商量志願的時候,我抱著布偶熊跟三個笑沒眼的家長說話。
我和林珵都考得不錯,嗯,可以說非常好,好幾個學校的招生辦老師已經聯系上了我老爹和林叔叔。
「切,沒志向,而我,ƭū₉已經決定了,我要讀南大。」林珵歪在我家沙發上,他離空調近,手上玩著遙控器,腿也不老實,人字拖掛在腳尖晃晃悠悠,一個男孩子,卻白得耀眼。
南大在南城,離我們市將近一千六百公裡,高鐵將近十二小時,飛機也要四小時。
我的手捏住布偶熊的手,慢慢收緊,收緊。
「去那麼遠幹嗎?一年都見不上幾回,還是和雲裳一樣,讀省內的好,咱們明大排名還比南大要高好幾位呢!」醫生阿姨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樂呵呵地道。
林叔叔沒了以往嚴厲的模樣,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我老爹自己閨女還沒樂夠,完全沒心思管別人家小孩,手裡拿著一疊招生簡章,翻來覆去地看。
林珵在和他父母掰扯南大有多好,他喜歡的航天專業有多高端,但話沒說完就被林叔叔打斷,林叔叔說……
他們很熱鬧,都在笑,我一個人坐在會被日頭曬到的窗邊。
盛夏,好像也不熱,甚至還有點寒氣從指尖蔓延上來,我看了眼對著我吹的空調。
哦,原來是因為你啊。
林珵二十歲,我也二十歲,他如願去了南城讀書,而我家裡出了點事,也沒留在省內,去了鄰省。
我離家三百公裡,他離我一千三百公裡,我們的人生與原著已經一點關系都沒有了,我甚至覺得林珵都把我忘了。大一大二這兩年,他隻主動聯系了我三十七次,有許多次都是節日群發和投票幫忙,僅有四次是他主動找我又有內容的,兩次祝我生日快樂,兩次祝我新年快樂。
我將他的對話框置頂,翻來覆去地看他發給我的字眼。
大一的時候我在新環境受了些挫折,常常一大段一大段地同他說生活的不如意,起初他雖回我寥寥數語,但也能感受到他的關心。再後來,我大片大片的綠色方陣隻能得到一個表情圖片,或者一句看得出敷衍味道的語句。
他應該很忙,我想。
這年寒假,我們都回了家,我是在林家吃的年夜飯,醫生阿姨按習俗包了湯圓在守夜時候吃。
林珵不愛吃這些糯嘰嘰的玩意,八個湯圓舀了五個進我碗裡,我看著吃幹淨的碗裡復堆起的白圓子,白白胖胖,可可愛愛,隨手戳破一個,裡頭餡料淌出來,將其他的都染了黑。
林珵衝我眨眨眼,無聲地說:姐姐,幫幫忙。
從後腦到腳尖的戰慄,我得把指節都攥白了,才能不被看出異常。
我曾將我腦中還記得的原著片段逐字逐句地默寫在紙上,那些筆畫構建的皆是香豔場景,以前我看到的是道德淪喪和欲海浮沉,但這會兒再看,我卻好似看到了濃厚的不安。
林珵和雲裳親密長大,幼時他們僅有彼此,大了之後雲裳卻如四處徵戰的勇士,不斷地擴張她的世界版圖,隻留林珵在他們的小世界裡,卑微又害怕地等她回頭。
可惜了,等了許久,隻等來她的向前走。
既然如此,那就折斷她徵戰的劍,將她從廣闊Ťų₅天地裡拉扯回來,關在眼裡,隻看得到他的暗房,讓她重新隻愛他,這樣他便不必忍受有一日,會坐在雲裳家屬席上,看她的未來與他徹底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