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陌剛剛隻顧著查看情況，沒顧上往外求救。
還好，有信號。
他給千濤打電話。
此次回橫城，千濤有同行，但千濤沒跟過來。
這會兒，千濤剛吃好飯，第一時間接通了來電，輕快地問道：“喂，陌總，求愛成功了嗎？”
他還不知道這邊發生了大事，按原計劃，今晚冷陌準備認回女兒，然後求愛太太。
“出事了，同學會訂餐的酒樓塌了，我們所有人估計全埋在下面了。
“我和蘇禾現在還好，但蘇禾受傷了，我無礙。
“千濤，你趕緊聯系相關部門，馬上過來挖樓救人……
“我和蘇禾是被壓在電梯裡，其他地方，直接被壓在廢墟裡的人，一定熬不住的。所以，越快越好……
“聯系所有能調動的工程隊，全部開過來，馬上，聽清楚了嗎？”
他沉聲吩咐，語氣是如此的凝重——爭分奪秒，但為了和死神搶人。
千濤嚇著了，連忙答應。
緊跟著冷陌又打了一個110報警。
處理完這些後，他看向一臉受到驚嚇的蘇禾，柔下了聲線：“我要拔鋼筋了，你必須忍著……”
蘇禾頭暈暈的，四下望著，狹小空間內，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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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特別暗啞。
冷陌的行李箱就在邊上。
小號行李箱。
裡頭不光有水，有各種零食，裡頭裝的是家裡廚師專門做的好吃的。他原計劃是拿來準備討好女兒蕭柔的。
除此之外，他還備了一些日常藥物。
這是他這幾年裡頭養成的習慣，就怕出什麼事故。
曾經他因為這個習慣，救過萬問姝的命，想不到如今還能用來自己心愛之人。
“手能動嗎？”
“能。”
“來，我和你十指相握，看有沒有問題。”
兩個人立刻十指相扣，活動了一下。確定沒事。
“拿著手機，幫我照明……算了，等一下你肯定會疼到沒辦法控制照明……”
他找了一個合適的角度，讓手機照著傷口。
拔的時候，蘇禾果然發出了一記慘叫。
他都不敢看她的表情，而是飛快地用清水給洗了洗傷口，隨即拿出一瓶隨箱帶著的藥撒上，再包上紗布。
還有半瓶水，他扶蘇禾吃了兩顆消炎藥。
聽著她悶悶哼哼的呼痛聲，他要心疼死了，抽了一張湿紙巾給她擦了擦臉，隨即將她抱住，不斷地拍著她的手臂，另一隻手由她抓著。
她疼死，抓得很緊。
他有被她捏疼，卻一聲都不吭。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回過神來，滿頭大汗地抬頭看他：“把手電關了吧！太耗電，得留著點電和外面聯系。希望援救人員能盡快找到我們……”
“嗯。”
他聽話，關了，可心裡並不覺得他們能很快挖到這裡。
這是最底層。還在正中央。
做夢也沒想到啊，有朝一日，自己和蘇禾會被困在這種地方。
前一刻還在調情，後一刻竟身陷絕境。
“要是疼，就睡一會兒吧……”
冷陌低低說道。
“睡不著。”
蘇禾現在很怕，眼睛一閉，自己這輩子就過去了。
她還想好好活下去，想要看著女兒一年年長成漂亮大姑娘。
她這一生，還沒好好有過正常的家庭生活，如果就這樣沒了，她會非常非常遺憾。
“你說，我們會不會死！”
一片漆黑當中，她滿心擔憂地問他。
“不會。我們一定能好好地出去的！”
冷陌的語氣是如此的堅定：
“千濤一定可以調來一大批工程隊，把我們挖出去的。你別胡思亂想……”
蘇禾眼淚直淌，至少出事的時候，他在身邊，否則，她肯定會更加恐懼。
“冷元一，在MD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肯承認自己是冷陌？”
生死邊緣，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終於突然主動提到了這件事。
第308章 絕境掏心相待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以為……你不打算要我了。我死了，你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冷陌的鼻子直發酸，語氣透著抹不開的黯然神傷：
“蕭大哥和我在MB的時候很親很親，他和我說他有婚約，他很愛他的未婚妻。你心裡又隻有他……我若活著，就得面對不得不和你離婚的結局……
“蘇禾，我不想失而復得，又得而失復。
“所以，我選擇當了逃兵。”
那段日子，於他來說日日夜夜都是折磨。
想到他們重逢了，想到他們從此可以朝朝暮暮，想到自己和他們再無關聯了，那種痛銘心刻骨，無法消散。
蘇禾卻狠狠掐他的虎口，啞著聲音叫道：“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會這樣選擇……你混蛋……你太混蛋了……”
嬌弱的嗓音，彰顯不出那種罵人的氣勢，反而更像在撒嬌。
冷陌聽在耳朵裡，心情蕩漾啊，連忙應聲道：
“是是是，我混蛋了……我不該不管你的。所以，老婆，等我們出去後，你打算怎麼處理我？還想和我過下去嗎？我不想離婚。
“我想陪著你和小柔，將未來的每一天安排得滿滿當當的，雖然我知道，我這樣做很自私，很對不起蕭大哥，可是，我真放不下你……”
經他這麼一提醒，蘇禾不說話，腦子一下變得無比混亂了，好一會兒才哽咽地叫起來：
“冷元一，我很矛盾很矛盾。明明我從小喜歡的是蕭平山，我要死要活也是為了蕭平山，可為什麼把他救回來之後，我的感覺會變了呢……
“我想嫁給平山哥的，我想照顧他一輩子，我們可以相處的很好很好，可是，我就是沒衝動了。
“年輕時候的熱烈不知從什麼時候就消散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也不知道要不要和你繼續，我隻想中立，不和你們任何人曖昧不清，不想傷害你們任何人……”
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負疚感一直盤在她心頭上。
她沒讓秦家人銷戶，不銷戶，她在法律上，永遠是冷陌的老婆，卻和蕭平山住在同一個家裡，耽誤著他。
她覺得自己太混蛋了，可是她解決不了這個難題。
冷陌將她抱得緊緊的，還在她頭發上親了又親，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睫毛上：
“我知道你很矛盾，沒關系，你慢慢考慮。隻要我們能出去，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去打算未來要怎麼過……”
沒有逼她。
一切順其自然。
蘇禾的心，因為這句話，松馳了下來，她怕他非要一個結果，可她就是不知道要怎麼做。
不做選擇，就是她的選擇。
靜默了幾分鍾。
“冷元一，你後來在MB發生什麼事了？你能和我說說嗎？想聽你說話，這樣可以緩解我的疼痛……”
她這麼要求著。
“好，那我和你說一說冷以晨吧……她上了當，跑去了MB，我之所以會跑去那邊，另一個原因就是找她。怕她出事……”
冷以晨已經失蹤四年多了。
蘇禾聽著，接話道：“我知道她在那邊，你後來找著她了嗎？”
“找著了。後來東創能被清理，阿寶家族能被剜掉，全靠她……她去做了阿寶一個兒子的情婦，生了一個兒子，取得了他們的信任。能這麼快清理這條販賣線，她功不可沒……”
這事，讓蘇禾很驚訝，最後冷以晨竟起了這麼大的作用？
“那她人呢？”
冷陌沉默了好一會兒，悵然道：“死了，為了救她兒子，生生被撞死了。”
蘇禾不覺呆住，半晌才問道：“那她兒子呢？”
“也沒保住，傷勢太重，死在了醫院裡。我把他們和以晨的媽媽以及哥哥葬在一起了。”
伴著一聲嘆息，冷陌沉沉地說出了這樣一個悲慘的結果。
人生，有時候挺漫長的，得淡寡寡地活幾十年，會經歷很多人生大事。
人生，有時候很短很短，眨一個眼，大好的年紀，匆匆就歸了西。
此刻，她和冷陌就身陷絕境當中，誰知道結果會是怎樣的？也許，他們的人生，即將定格在這漆黑一片當中。
為此，她背上一陣陣發涼，不由得將他抱得緊緊的。
……
冷陌說了很多很多，最後蘇禾睡了過去。
直到千濤打他電話，“我把能找著的工程挖掘機全叫來了，但是這裡情況太過復雜，有相關領導在規劃怎麼救人，需要救的人太多，陌總，您情況還好嗎？”
“還好。你們慢慢來，我這裡有水，還有食物，隻要不造成二次坍塌，我們可以支撐一陣子的……”
“行，我知道了。為了保證你手機有電。我盡量五六個小時給你打一個。”
“好。”
冷陌將手機調整到省電模式。
不知過了多久，蘇禾肚子餓了，冷陌變戲法似的變出幾包餅幹。
他解釋說：“我讓人做了從京城帶來的，專門做給小柔吃的，結果現在倒是白白便宜我們了……”
兩個人吃了一點食物，喝了點水，繼續說話。
“路晉安已經死了這件事，路家人都知道了嗎？”
昨天說了很多，可後來關於路惡安的事，他一直沒說。既然他都回國了，想來，那邊也該說開了。
“知道了。”他回答道。
“他們……什麼反應？”她低問。
“把我趕出了家。聽說路媽媽病了，路爸爸一直在醫院照顧……”他答：“我悄悄去看過一回，他們都不想見到我……然後，我就回國了。我很自私，不想陪他們永遠陷在悲痛當中。”
不。
“別這麼說自己，你一點也不自私。”
如果他自私一點，也不至於在國外熬了四年。正因為他太有擔當，才會被困住。
冷陌笑了笑，聲音跟著柔了柔，“有你這句話，我突然覺得這四年，值得了……
“蕭蕭，這四年，我一直在回想我們經歷過的一切。那些是我無趣人生當中唯一一點亮色，支撐著我走過每一個枯燥又緊張的日子……”
蘇禾伸出手，在黑暗裡撫上他顯得削瘦的臉龐，撫了又撫，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四年，他獨自陷在那裡，一定特別無助孤寂吧，他本就是一個少話的人，不喜歡和人交心，如此孤軍奮戰，是怎樣熬過那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
這個傻子。
為了那份正義，做了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
“冷元一。”
“嗯？”
“在我心裡，蕭平山一直是為國為民負重前行的英雄，是我仰望的人。現在，你也是我心目中的無名英雄。”
這句話令冷陌目光閃閃，唇角彎彎：世間任何話，都比不過這句誇贊。
他不說話，隻是以手指輕輕撫著她的黏糊糊的秀發：即便今日死了，他也無憾了……
*
又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再次響起來時，冷陌按了免提：“喂，千濤……”
“喂，陌總，已經定位到你，但上面壓了太多東西，如果我們在外面清理的時候，影響到你了，你馬上和我說，我們再調整方案。”
“好。”
外頭在馬不停蹄地清理著，隱約能聽到一些工程挖掘機在不斷作業的聲音。
蘇禾和冷陌坐在那個狹小的空間內，能感受到一陣陣的震動，還有一些殘牆斷壁在簌簌地往下掉。
又一天就在等候中熬了過去。
冷陌給蘇禾喝了點水，逼著她吃了點食物，兩個人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卻被一陣搖搖晃晃驚醒了。
沒錯，他們所在電梯，好像被什麼東西拉了起來，本來是平壓在地面上的，被什麼一拉，整個轎廂傾斜了。
兩個人往一側斜滑下去，蘇禾的腳有傷，一滑動，腳疼得厲害，立刻發出了慘叫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