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一原本沒想拒絕，但聽到奶奶這樣求她，便當場點頭答應下來。
“沈總。”旁邊的袁念恩主動請纓，“我提前幫您去看看場地，確認一下流程，避免發生那種庸俗的婚鬧。”
“好呀，你盯緊點。”沈一一說道。
她這兩天明顯能感覺到袁念恩身上的變化。
以前他眉宇間總是愁雲慘淡，整個人散發著憂鬱的氣質，仿佛他的人生裡就沒有什麼樂事趣事，一切都悲觀而消極。
現在不同了。
袁念恩身上那股又茶又擰巴的氣息自動消散，盡管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面相沒有發生變化，可他整個人的精神面貌大有提升。
幾乎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沈一一看見他變成這樣，也替他感到開心，也就把回門宴的跟進工作安心交給他負責。
不過，回門宴也是婚禮，沒有新郎能行嗎？
徐瀟隻說回門宴的禮服，他會給她準備……沒提到顧弘越會不會回來。
他應該會到場的吧？
沈一一想問問顧弘越哪天到，但是她今天睡一覺起來，感覺渾身更加酸痛了！
要是她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長了嘴，這會兒肯定七嘴八舌的湊在一起咒罵顧弘越不當人！！！
這種被人拆了骨頭又重組的酸澀，讓她暫時不想和顧弘越溝通。
到時候他愛來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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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沒有新郎，她就讓老家的人見識一場別開生面的回門宴。
誰讓三叔擅作主張，也不和她商量？
誰愛丟人誰丟人，她反正不在乎！
……
爺爺忌日這天，陽光晴好，氣溫卻不高，微風徐徐地吹著，山野間花香四溢。
沈一一幫著奶奶給爺爺掃墓，大伯母緊挨著沈一一，小聲而又戰鬥力持久地敘說著：
“這墳還是之前給修的，算起來也有七八年了吧。當時各家都緊張，就弄得簡易了點。現在和別人家的一比，你爺爺這個墳也太寒酸了。他老人家要是泉下有知，會不會怪我們不孝順他，墳也不給他修好點？”
沈一一不顯山不露水地瞥了大伯母一眼，“您不是老師嗎？怎麼也信怪力亂神這一套？”
第330章 別逼我把話說得太難聽
“孩子啊，不瞞你說，這些把式，其實是做給活人看的。”大伯母微嘆：
“家家戶戶每年清明、重陽上墳，紙扎、花球、祭品……樣樣都是要比的啊，就更別說這墳頭的樣式風格了。
這墳頭修的好，別人就會覺得咱們老沈家人丁興旺，財運亨通，在老家這塊地方辦點什麼事情就能順順利利。反之，就處處受限，被人刁難……”
沈一一露出幾分恍然之色，“這樣啊。”
“正是如此呢。”大伯娘苦口婆心，“上次修墳頭，是你爸爸、大伯、三叔一起出資的。轉眼過去六七年了，你們這輩孩子長大了，也該到了你們給爺爺盡孝心的時候。”
“您說的對。”沈一一應得很是幹脆，“我一直也想找機會彌補一下，畢竟之前一走了之，這麼多年沒有回來看過爺爺。不知道給多少才夠呢？”
大伯娘看著這麼上道的沈一一，滿眼欣慰，“先前我同事他們家修墳的時候，我打聽了一下，現在弄個15萬的那種，就很氣派了！”
“行，這個價格我覺得沒問題。”沈一一爽快道：“勞煩大伯母回頭合計合計，看看我們幾個堂兄弟姐妹分攤下來，個人該給多少。”
大伯母一愣，眼睛微微瞪大，“分攤？”
沈一一用同款瞪眼盯了回去，“是啊，分攤啊，難道不該這樣嗎？”
“一一啊，是這樣的……”大伯母定了定神，重新整理措辭，“老家這邊對修墳這事挺有說法的，要是這次是你牽頭，你出大頭，你爺爺在天有靈，就最是眷顧你。這要是分攤……”
“爺爺就能一碗水端平了。”沈一一微笑。
大伯母訕笑，“你是不知道，你堂兄弟姐妹們，都各自成了家，15萬對你來說不多，但對他們來說，可不是小數目啊……
就像我們家慶達，他碰上超過一千塊的事情，都要和他媳婦商量的。他們混得都不如你，分攤下來，一個人估計也得兩三萬呢，他一口氣拿不出這麼多……”
“大伯母是失憶了嗎？”沈一一面露不解，“您不是剛參加完我的婚禮麼？我如今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他們家規矩不少，我就是平時買點東西，用兩三千塊錢，也都是要看顧總臉色的。”
大伯母的笑容帶著幾分塑料質感，“你這孩子，怎麼淨和伯母開玩笑呢？你嫁的那可不是一般人家，他們那樣的家庭，隨便動動手就是百萬千萬，一頓飯都幾千上萬，15萬在你這兒，不成問題。”
沈一一挑眉，“您平時是不是很愛看霸道總裁電視劇？”
“啊？”大伯母迷茫。
沈一一搖頭，哂笑，“少看點這些，多看看社會新聞吧，伯母。就算是自己有點經濟實力的女明星嫁入豪門，那都要夾著尾巴做人。您再看看我，我靠山都沒有！”
大伯母還想說什麼，沈一一及時截住了她後邊的話。
“既然是給我爺爺修墳，大伯母好歹過問一下奶奶的意思吧？”
說著，她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我出三個數，是您報價的兩倍。我隻有一個要求——修墳這事全權交給奶奶處理，要修成什麼樣，找誰來修，由奶奶全權負責。”
大伯母剛剛熄下去的心，在這一刻重新復燃。
“你奶奶年紀大了，怎麼能讓她老人家操這份心呢，還是我——”
沈一一忽然面色一沉，“大伯母，您不想我把話說得太難聽吧？”
第331章 假戲真做可劃不來
大伯母面色一滯。
沈一一卻已經惱了。
接下來，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砸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上。
“借著修墳這件事，大伯母從玄學氣運，說到人情世故，最後落在禮義廉恥上……孔老夫子要是還活著，恐怕都要喊您一聲老師！”
一旁的沈三嬸是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了。
再不做點什麼，她怕自己憋笑憋出內傷。
什麼都不付出，就想從別人口袋裡掏15萬出來？
誰教她的呢？
可真能啊！
沈三嬸一邊從包裡掏出便攜的小鏡子遞給沈大伯母，一邊撫撫沈一一的後背，笑盈盈地說：
“哎喲，都是來上墳拜祭的，怎麼能在老爺子面前吵起來呢？大嫂，我們都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但一一有她的難處啊，你盯著她一個人為難，怎麼都說不過去嘛。”
“我哪裡是為難她……”沈大伯母臉上寫滿了委屈，好像受了天大的冤枉，“我怎麼可能這樣對待自家孩子嘛……”
沈奶奶也忍不住了，壓著嗓音斥道：“吵夠了沒？還有多少要說的？來，地方讓給你們，你們說，你們吵！”
話還沒說完，眾人就見沈奶奶扶住額頭，神情看起來十分難受。
沈一一記起奶奶先前說過的專用老套路，心裡明知她老人家是裝出來的，卻仍然相當配合地驚呼：“奶奶！”
沈家其他人也是嚇得不輕。
沈奶奶畢竟年紀擺在這兒，身體底子又向來不好，平時季節更替、天氣突變都能引起頭疼腦熱，關節疼痛，急躁了一輩子的脾氣，更是讓血壓常年不穩定。
今天本來是一片好意來拜祭老爺子，要是弄巧成拙，把老太太給氣得進了醫院，那老爺子如果真的在天有靈，豈不是要弄死他們這些後輩？！
沈大伯火冒三丈，當即就一巴掌打在了他老婆臉上。
“爸！你幹什麼呢！”沈琳萱立馬鬧了起來，狠狠推了她爸一把。
沈大伯沒站穩，直直向沈三叔身上倒去。
“诶诶诶你看著點！”
“哎喲我的老腰！”
一時間，喊聲迭起，場面陷入混亂。
沈一一埋在沈奶奶耳邊小聲說：“您別演了，要演回去演，再耽誤一會兒，您就得中暑了，假戲真做可劃不來哦。”
沈奶奶虛弱地笑了笑，“行……”
沈一一這時才注意到，奶奶的嘴唇顏色好像比剛剛白了許多，可能不是裝的，是真的被大伯母討錢的嘴臉氣到了！
“立馬下山！”沈一一怒道。
回到車上，沈奶奶的情緒和身體逐漸緩和，嘴唇也恢復了血色。
“我好的很，不去醫院。”沈奶奶嘟囔道：“去醫院還不是老一套？哪項檢查貴州做哪項，做完跟我說還是以前那些老毛病……不嫌費勁呢？錢多到燒心呢？不去！”
沈一一眉心緊擰，顯然是不贊成老太太的話。
沈奶奶急眼，“哎呀，我都和這個身體處了多少年了，它哪裡不舒服，情況嚴不嚴重，我心裡能沒數嗎？你就別東想西想的了，讓我快點回到自己家裡，好好休息休息，比吃神仙的靈丹妙藥還管用！”
祖孫二人誰也不肯讓步，眼看著爭執之中，沈奶奶的面色又開始漲紅，坐在副駕駛席上的袁念恩連忙轉過身來，勸道：
“要不就還是先回家，觀察觀察，要是仍然不舒服，就一定去醫院，如何？”
“好好好，就按小袁的意思！”沈奶奶喜聞樂見，立馬響應。
沈一一則帶著幾分不滿，瞪了袁念恩一眼。
自作主張！
第332章 你幫我瞞住
回到小屋，沈一一守著沈奶奶休息，袁念恩進來送水，她甚至都沒抬眼看他。
袁念恩有些灰心地退了出去。
門外，輪到鄧思青值守。
他多看了袁念恩一眼，沉聲提醒道：“不要隨便插手沈總的事。”
袁念恩魂不守舍的，驟然聽到他的聲音，莫名被嚇了一跳。
他總覺得，沈一一身邊那麼多保鏢裡，這一個最兇。
大概是因為長相？
袁念恩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在鄧思青這個隻有一米七七的男人面前，像小雞仔似的點了點頭。
晚些時候，醫生來給沈奶奶做了檢查。
沈一一正好因為接到崽崽們打來的電話，出去了一會兒。
醫生對沈奶奶說：“您的血壓太不穩定了，這個情況不是很樂觀，您還是得道醫院去精細檢查，排查掉潛在隱患才行。”
“我會去的。”在醫生面前，沈奶奶沒有犟嘴。
這兩天，她起床總感覺有點偏頭痛。
原想著去醫院看一眼，得個準信安心，但老三忽然給孫女安排了回門宴，她就默默把這件事往後推了推。
也不是怕檢查出個好歹，隻是覺得，回門宴也是喜事，還是要講究點。
反正也不急這一兩天，等回門宴順利結束了再去。
“醫生啊，我和你商量件事……”沈奶奶盯著門口看，說話模樣鬼鬼祟祟，“我孫女馬上就要辦婚禮，我不想讓她擔心我的身體。不過你放心，我肯定說到做到，等婚禮辦完，我馬上就去醫院檢查！你別告訴她……”
醫生不敢貿然答應，“老太太，撒這個謊的風險太大，我擔不起這個責任。”
“你，你別這麼說啊。”沈奶奶一著急，頭疼頭暈齊齊上陣。
醫生見狀也不安心，忙道：“我，我答應你！但是你加我微信，我們時時刻刻保持聯系！如果有什麼不舒服，你馬上通知我！”
“好好好，謝謝醫生啊！”沈奶奶轉瞬眉開眼笑。
等沈一一回來，醫生隻是告知，如果老人家之後身體再有任何異常，就要馬上去醫院。
沈一一安了心。
了卻一樁心事，沈奶奶也總算是平心靜氣。
她嘴上不說，心裡卻比誰都重視這場回門宴。
此前，顧家娶媳婦，她什麼力都使不上，但這一回，到了她的地盤，她得盡全力，才不虧心！
沈奶奶把主意打到了袁念恩身上。
“小袁啊，你幫我去買件東西，記得啊，別讓一一知道……”沈奶奶悄悄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