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復瑣碎的賬目重新理出來,翻看起來就方便多了。英娘有按照安琳琅要求劃分成費用,成本和負債等賬目,進行月度結餘,在做出年度數值。不得不說,這些人悟性很高,做的數目一目了然。安琳琅一邊翻看賬目,英娘等人就一個接一個上來講解。
他們每個人分管一家商鋪,該查的,該準備的資料都準備的十分齊全:“世子妃,原掌櫃貪墨的錢財,大約三萬三千六百四十七兩。黃金五箱,其中珠寶玉器、古董字畫單獨另算,大約有七箱。奴婢們能追回的就已經追回了。有些不能追回的,奴婢做主將人拿下了。看世子妃如何處置。”
東西都擺在院子裡,一大箱一大箱的,拿大鎖鎖起來。
這數字報出來,大得安琳琅都瞠目結舌。她從來沒想到這些掌櫃的家財竟然比她還要多。安琳琅手中握著的,不包括原主的那些東西,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千三百兩罷了。想當初十兩銀子就能買她,這些人哪裡是當奴才,根本就是拿著主家的錢財當老爺來著!
果然是人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麼?這些蛀蟲的膽子竟然這麼大,每年合起來才給原主送千把兩銀子,自己卻存了這麼多。是不是再晚個幾年查,他們就該把原主的資產給蛀空了!
“世子妃,”英娘也是十分咋舌,她沒見過這麼大膽的奴婢,“這些人也帶過來了。”
安琳琅能如何處置?當然是狠狠地處置。
賣身契握在她手上的,按照安家的家規處置。打板子的打板子,發賣的發賣。賣身契不在她手上的,全部扭送到京兆尹,報官論處。
且不說安琳琅雷厲風行地處置了一批人,這一天,好些人被按在前院打板子。打得皮開肉綻,鬼死狼嚎的,京城的牙行都來了幾批。將這些貪墨之人以大罪之身賣出去,雷霆手段成功恫嚇了一批看她臉嫩的家僕,就說鋪子整理出來她就立即做重新修繕。
安琳琅的鋪子,有自己的裝修風格。當然,設計者是她,裝修人是玉哥兒。
她的畫,隻有玉哥兒看得懂。
不過目前玉哥兒在忙著幫她理東西,如今抽不出空來。安琳琅隻能寄希望於新來的木匠能聽得懂她的描述。不過很顯然,木匠聽不懂。最後還是方老漢出馬。方老漢做了一輩子木工活兒,當初修繕西風食肆的時候也是親自參與過的。他雖然不善言辭,但是他會看能做。
既然如此,這個事兒就暫時交給方老漢。
手裡二十家鋪子,七家在中心城區的好鋪子。安琳琅的打算也很直接。成衣鋪子和胭脂鋪子曹氏管的還算不錯,那生意做的紅紅火火。安琳琅看在她這才能的份上,抄沒了溫家所有的財產後,單獨給了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隻要她把生意能做的更上一層樓,安琳琅考慮放過溫長貴。
曹氏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能逃過一劫她是死也沒想到。沒想到安琳琅還願意給她一次機會,她當下給安琳琅磕了好幾個響頭,賭咒發誓一定把鋪子經營好。
這件事交給她,安琳琅也不是全放手。玉哥兒給她的二十個人,她挑了個厲害的放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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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做生意頗有些鬼才,安琳琅雖然給她一次機會,卻不代表完全信任她。叫個同樣厲害的掌櫃過去制衡,做得好了,將來新掌櫃替代舊掌櫃。這其中如何劃分,看兩個掌櫃各自的本事。
至於溢香樓,安琳琅原本的打算是將溢香樓改成西風食肆。
但在親自觀察了溢香樓幾日的生意之後,改變了這個想法。溢香樓往日生意不溫不火,並非是菜色本身的問題。而是因為溫長貴搞的那些手段,兼之溫長富也時常從賬上拿銀子。這般才造成了資金的問題,導致經營不能紅火。但換掉掌櫃和賬房,邢師傅的手藝是非常有市場的。
這些年溢香樓一直還在,就是許多看中邢師傅手藝的老顧客經常來光顧。這十幾年的老字號,口碑是不能輕易割舍的。
安琳琅思來想去,決定暫時不動溢香樓的牌子。而是將道藏書局徹底改成酒樓。至於那個勞什子的秀才公夏掌櫃,不好意思,安琳琅看在他沒有除了借道藏書局得好名聲並未貪墨錢財的份上沒給他太難堪。隻是讓他打包行李,麻溜地滾。
夏掌櫃被打包趕出道藏書局之時恨不得將不通文墨的俗氣東家安琳琅罵上天。英娘等人幹脆找了一群無賴,把這清貴學子夏秀才給打了一頓。
挨了一頓打,夏秀才再沒了書生的清高,這件事就這麼消停了。
剩下的十幾間鋪子,其中有幾間安琳琅也不打算動,甚至還打算增資,將鋪子擴大。
典型的就是開在京郊臨近下屬村落的那間大藥房。雖說生意慘淡,但安琳琅稍稍了解了些。知道這鋪子的掌櫃本身是學醫的。上一輩老人就是大夫,他自己學了一身醫術。奈何不會經營。十幾年前才會把自家的鋪子賣給了林氏。
但林氏也沒有趕他走,賣了鋪子,交給他繼續經營。
都說醫者父母心,這老大夫也是。他生意做不好的原因也在這。京城雖多高官,但京郊窮人也多。尤其是這一塊,許多給達官貴人種糧食的佃戶就住這一塊兒。佃戶們每年從年頭忙到年尾,得到的不過是糊口的糧食,手中沒有餘錢。
他們生病抓藥,就在這看。老大夫把藥材價格壓得很低,叫這一塊佃戶也能吃得起藥。
安琳琅在了解事情緣由後,再三考慮,還是選擇保留下來。
這老大夫做事跟那個夏秀才差不多,但給人感覺卻大不一樣。安琳琅討厭別人慷她之慨,卻不會計較窮苦百姓為此活命。這完全是一個現代人的良心的問題。藥鋪不能動。藥材還按照原價出售。甚至安琳琅打算另外聘請幾個大夫坐堂,幹脆將藥鋪做成醫館。
名聲什麼的她也不用,就不賺錢,拿個成本價,讓佃戶也能看得起病抓得起藥。
除此之外,糧鋪和油鋪她也沒動。安琳琅隻是讓英娘下面一個叫王莊的掌櫃去料理。東西還照樣經營,賣的是安琳琅手裡拿一百多畝田種出來的糧食。
其餘的鋪子,全部改整。用來做她要做的吃食生意。
鋪子是現成的,人,英娘等人也給找了現成的。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晉州的東西帶過來。安琳琅慎重思索了幾日,別人去辦她不放心,她打算親自回晉州一趟。
然而這事還沒做呢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玉哥兒不準許不說,安老太太是絕不允許才回到家的孫女又出去奔波。
“你要辦什麼事兒,隻管吩咐下面人去做便是了。哪裡就非得親自去跑一趟?人手不夠的話,明兒叫你爹給你撥點兒。”安老太太是怕她出去再遭什麼意外,這婚事馬上就要定日子了,出了事可怎麼辦,“再說你爹的婚期也定了。怎麼著你也不能錯過你爹這大喜事兒。”
安琳琅這段時日忙昏頭,倒是忘了這事兒:“爹跟秦婉的婚事定了?”
“定了!”老太太抓著她的手,把人拉到身邊坐下,“你爹自打知曉秦婉對他也有意,就恨不得明兒將人娶回家。這不剛去秦府下了聘,他就火急火燎地拿著兩人的庚帖和八字,親自去白馬寺找主持大師合。前些時候他鼻青臉腫的模樣你不是瞧見了?”
……瞧見是瞧見了,但鼻青臉腫跟找大師合八字有何關系?安琳琅於是小心翼翼地發問:“難道爹去合八字的路上騎馬摔了?還是爬山的時候從臺階上滾下來了?”
“瞧你瞎說!”安老太太沒好氣地拍了安琳琅一巴掌,“你爹是那麼蠢的人?爬山還能從臺階上滾下來?”
“那為什麼鼻青臉腫?”
說到這安老太太隻覺得丟死人,此時說出來感覺頭都抬不起來:“還不是你爹,說什麼要表誠意,非得親自給秦家姑娘獵雁。前幾日休沐他難得沒出門會客,帶著弓自己出門去獵雁了。這個時節大雁是那麼好獵的?他都多少年沒去打過獵了,這不激動之下從馬上摔下來……”
不還是摔了馬麼?不過:“……爹去獵雁做什麼?哦,為了成親。那大雁獵到了麼?”
原諒安琳琅對古代婚慶知識的匱乏。她才想起來玉哥兒當初來下聘的時候也獵了兩隻大雁。大冷的天也不曉得他從哪兒找到的,就綁在彩禮的的箱子上。
安老太太:“……”
此時無聲勝有聲。
安琳琅很孝順地沒有繼續追問:“……婚期定在什麼時候?”
“下個月初八。”
“這也太趕了吧!”安琳琅知道安侍郎娶妻心切,但這麼急切的話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這麼趕,秦家能接受麼?秦姑娘會覺得爹不尊重吧?”
“這不必你擔心,”安老太太擺擺手,“已經說好了,日子都定了。”
……行吧。既然如此,安琳琅回晉州的事兒就暫時擱淺。
不過她的鋪子不能就這麼幹等著,放置就等於浪費錢。
吩咐別人回去,她好像也沒什麼人手。正好英娘等人正等著安琳琅的事情安排妥當,才能上任做新掌櫃的。幹脆讓他們提前了解一下自己的生意。
英娘等人對此自然是義不容辭。他們被周攻玉派過來往後都不會回去了。世子爺的意思很明確,往後他們就是跟著世子妃的第一批老人,作為世子妃的心腹培養的。別看著世子妃如今還是個小姑娘,往後就是周家唯一的女主子。
英娘等人心潮澎湃,早就等著替安琳琅效力。
於是將回晉州將香腸作坊和酸菜作坊的一些關鍵技術帶來京城的任務就交給他們了。最主要的是她那些寶貝辣椒和土豆。安琳琅再三囑咐這些東西的重要,並強調了食材的特殊性。英娘等人也是做過生意的人,自然是看得明白這裡頭的重要性。
再三保證務必將東西妥善帶回來,不會走漏半點風聲。
他們一走,安琳琅也闲不住。將特別為火鍋和燒烤準備的店鋪單獨劃出去,她忍不住又搗鼓起了奶茶和臊子面的生意。臊子面是方婆子一直在念叨的。雖說這段時日跟安府的大廚在學做菜,她心裡始終放不下她的臊子面攤。
但到了京城,安琳琅是無論如何不會讓她去擺面攤的。想著正好手裡有不少鋪子,就劃分了一個城北的鋪子出來,給她單獨做臊子面館。城北那邊住著京城大多數的小老百姓,花大價錢去酒樓的少。臊子面和牛肉拉面煲仔飯這種小吃食,正好這邊賣也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