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半張臉掩在被子裡,隻覺無顏見人。
採月見她這羞紅臉的模樣,也明白什麼般,輕咳一聲:“已過午時了,主子可要起身?”
明婳想起來,可她稍稍一起身,身上就脫力般,又跌了回去。
“不行,好累……”她道:“使不上力氣。”
昨日早上雖也累,卻沒這麼累。
這一回好像整個人被掏空般,明婳覺得她和夢中那條煮廢了的面片無異了,隻得窘迫地看向採月:“你扶我一把?”
採月應諾,挽起半邊幔帳,當明光透入帳內,她不禁倒吸口涼氣。
隻見那一身雪肌,淺痕疊深痕,斑駁不一,很是駭人。
採月心疼得幾乎要掉淚:“怎的弄成這樣?”
明婳是趴著的,看不清背上的情況,但想到昨夜的情況,也有些納悶:“昨夜總覺得熱得厲害,身子裡似有火在燒。”
太子也好似變了個人,較之前夜的溫柔克制,兇悍不少。
是湯池的緣故麼?
明婳想不通,採月則是心疼不已,隻覺太子未免太狠了些。
她幹脆讓明婳在床上躺著,自個兒忙裡忙外,伺候她洗漱,又端來些許好克化的米粥甜湯。
待到明婳恢復些力氣,採月道:“主子,我們回瑤光殿上藥吧,您再好好睡一覺。”
明婳望著外頭天色:“這個時辰,殿下應當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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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月微怔:“主子想等殿下回來?”
“嗯。”明婳點點頭:“回瑤光殿也是闲著,我在這睡也是一樣的,等他回來,沒準夜裡還能一塊兒用膳呢。”
採月啞然,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
雖說疼惜自家娘子弄得這一身痕,但太子願與娘子親近,總歸是件好事。
“那主子您歇著,奴婢讓人回瑤光殿取藥。”
“好。”明婳頷首,又懶洋洋躺回被窩。
她盯著頭頂暮氣沉沉的床帳,心頭暗想,還是她瑤光殿的帳子好看,鮮亮明媚,瞧著心情都好。
若是日後她長久住在紫霄殿裡,得想個辦法勸太子哥哥把這老氣橫秋的帳子給換掉,換成鵝黃色繡牡丹花的,或是淺藍色繡雲龍蝠壽紋的,漂亮又吉利。
寢殿外,聽到採月吩咐宮人回瑤光殿取藥,紫霄殿的司寢太監福瑞小心詢問:“採月姑娘,太子妃還在裡頭歇著?”
“是呢。”採月看向他:“怎麼?”
福瑞訕訕笑道:“沒怎麼,隨便問問。”
這宮裡就沒有隨便說話的人。
採月稍一思忖,便猜到怎麼回事。
紫霄殿乃是太子居所,哪怕是太子妃,無令也不可在此留宿,便是留宿,醒來後也得盡快離去。
想通這點,採月看向福瑞:“殿下離去前,可說了讓我們主子醒來後便離開?”
福瑞道:“那倒沒有。”
採月:“那福瑞公公方才還趕人?”
“採月姑娘這說的哪裡話,便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趕太子妃呀。”
福瑞賠著笑臉:“我就問問而已。”
採月也是當差的,不欲與他為難,隻道:“再怎麼說,我家主子也是殿下正妻,殿下既沒吩咐,也輪不到旁人自作主張。”
“是是是,採月姑娘說的是。”福瑞一疊聲應著,一顆心卻是七上八下,拿捏不準。
一方面,太子一向最重規矩。
另一方面,太子妃的受寵人盡皆知。
兩邊都是不好開罪的……
罷了,睜一隻眼閉隻眼吧!
福瑞將寶押在了太子妃身上,畢竟昨夜太子妃都叫太子破了規矩,待會兒殿下回來,應該不會計較這些?
然而申時,裴璉忙完大半日的公務回到紫霄殿,得知明婳還在寢殿裡睡著,面色不禁微沉。
福瑞見狀,心裡霎時涼了大半截。
完了,押錯寶了。
剛準備下跪求饒,便見太子緊抿薄唇,一言不發地進了寢殿。
福瑞惶恐抬眼,望著那道挺拔如松的背影,暗暗祈禱,老天保佑,太子妃可千萬將太子哄住了啊!
寢殿內,雕花窗棂半開。
有風吹入殿內,翠綠竹簾下系著的淡黃色絲穗輕輕搖曳。
守在外間的採月見著太子入內,連忙行禮。
裴璉抬手,止住,低聲問:“你們主子還在裡頭睡?”
“是。”採月垂著頭,又補了句:“主子上過藥便睡了。”
裴璉蹙眉:“上藥?”
採月道:“殿下看了便知。”
裴璉不再多言,抬步入內。
深青色幔帳逶逶垂下,這是他熟悉的寢殿,可今日因著帳子裡躺了個女子,空氣都好似多了一絲脂粉氣。
行至那張六柱萬字不斷頭的紫檀拔步床旁,他抬手,長指撩開幔帳一角。
隻見昏昏幔帳裡,姿容昳麗的少女趴睡著,宛若一枝嬌懶春睡的海.棠。
似是貪涼,薄被堆在一旁,上身僅著鵝黃兜衣,露出大片雪背。
雪膩如玉,卻是東一塊西一塊的紅痕,尤其腰側、腳踝,淤紅甚深。
那婢子說的上藥,竟是指這個。
想到昨夜的失控,裴璉眸色微暗。
是他低估了那碗鹿肉湯的效用,也高估了他於此事上的自制力。
明明理智告訴他,該停下。
可她眼角迷離含淚的模樣,仿佛解開內心深處那暗不見光囚籠的鑰匙,那蟄伏的獸在胸膛左突右跳,叫囂著要將她吞吃入腹。
她是那樣嬌小,卻能包容一切。
那樣溫軟,卻能承受強烈的橫口直口。
其間最為誘/人的,莫過於她望向他時,那全然依賴信任的目光。
傻,沒見過這麼傻的。
若是將她賣了,她沒準還樂呵呵替他數錢。
“傻子。”
他輕喃,修長指尖伸向她身上的紅痕。
露在外面的都塗了藥,若他沒記錯,褻褲之下的紅痕也不少。
也不知是否上過藥了。
指尖剛碰上她的褲帶,帳子裡響起一聲細細嚶嚀。
裴璉偏臉看去,那熟睡的的小美人兒也正好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帳內也陡然一靜。
下一刻,明婳漲紅小臉,忙不迭扯過被子遮在身前:“子玉哥哥,真的不能再來了。”
裴璉:“………”
薄唇緊抿,他道:“孤不碰你。”
明婳視線往下,輕咬朱唇:“那你的手……”
裴璉:“看看你的傷。”
明婳:“……”
看……那裡的傷?
本就緋紅的小臉霎時更燙,她忙並攏雙腿,又拿被子裹得嚴嚴實實:“不、不用,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見她反應這般激烈,裴璉沉默片刻,終是收回手。
“都上了藥麼?”
“上了。”
“腿上的……”
“也上了!”
他可別再問了!
明婳牢牢裹在被子裡,整個像隻煮熟的蝦。
裴璉側過身,“什麼時辰醒來的?”
被子裡的明婳,“午時……”
裴璉:“醒來可進了吃食?”
聽他問這些,明婳也漸漸放松,“吃了,喝了粥還吃了糕餅。”
裴璉淡淡嗯了聲,再看縮成一團的小山包,默了兩息,到底伸出手。
像是剝粽子般,他將她的 小腦袋從被子裡剝出來,見她漲紅的臉,他擰眉:“你不熱?”
明婳眨巴眨巴眼:“熱。”
裴璉:“既然熱,還悶著?”
明婳抿唇,心道還不是你方才問那些羞人的問題。
似是讀懂她的腹誹,裴璉俊美的臉龐也閃過一絲不自在。
扯著衾被的長指微攏,他望著她:“昨夜,是孤孟浪了。”
迎著她睜大的烏黑瞳眸,他繼續道:“下次會注意些……”
“你…你別說啦!”明婳羞得又要去搶被子。
可她力氣哪比不過青壯男人,見他仍定定看著她,似是在等她的一個回答,明婳眼睫顫了顫。
須臾,她深吸一口氣,朝他勾了勾小手指。
“子玉哥哥,你附耳來。”
裴璉眼神輕晃。
這天底下敢對他勾手指的,大抵隻有這沒心沒肺的小傻子了。
念在她身上那些紅痕的份上,他還是朝她彎下腰。
哪知剛俯身,脖子就被兩條綿軟的藕臂攬住。
她借力稍稍抬起身,紅唇貼到他耳邊:“雖然有些累,但我喜歡和你做夫妻的。”
少女輕軟的嗓音隨著淡淡馨香拂來,裴璉呼吸一滯。
那抹唇離開了,她輕聲道:“子玉哥哥扶我起來好不好,腰上還酸得厲害。”
裴璉:“.......”
大掌從後牢牢託住她的腰,他將她扶起,又順手抄過枕頭墊在她腰後。
明婳靠坐在床頭,一頭如瀑烏發如雲堆在耳側,她抬起臉,朝他彎了雙眸:“謝謝哥哥。”
裴璉眸色稍沉。
誰教她這樣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