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隻有當邪骨受傷甚至斷裂之時,才會有濃鬱的魔氣從邪骨中溢散而出,因此隻要煉骨大成者不受骨傷,便沒有任何方法能夠辨別她的邪異之處。”
司滿月在這時聲音冰冷:“所以靈寂師兄認為我是煉骨大成的邪魔?”
靈寂搖了搖頭又微微頷首,“上古煉骨邪術想要大成非大毅力與大惡嗜殺之徒不可成。根據小僧查詢的關於煉骨邪術的一些訊息,想要煉骨大成非萬人以上為祭品不可得。”
“滿月師妹如今也不過雙十之齡,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這般殺孽。”
“隻是,這也隻是上古的煉骨邪術的修煉之法而已。”
靈寂抬眼看司滿月,眼中再次閃過悲憫之色,“魔尊梟破天的邪骨修煉之法,卻不盡相同。”
司滿月心中一跳。
“梟破天此人乃千年前魔修第一人,心性毒辣卻心思缜密。”
“萬昭佛寺的玉簡中有記載,此人曾為了祭煉一個魔器,而直接血煉了一個萬人之城。其行徑與無悲城城主有過之而無不及。且,此人行事極為自私、為其利益可不擇手段。”
“如此一個人,若研究出了可讓人一步登天的‘煉骨邪法’,小僧能想到的以他的性格,哪怕屠遍天下,也會把自己的根骨煉制大成、進階為北陸魔修甚至是整個真州大陸第一人。”靈寂看著司滿月:“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把他所研究出的煉骨邪法傳了出去、甚至到如今幾乎整個真州大陸四大陸之中都有那修煉煉骨邪法之人。”
“師妹,你以為,此事為巧合、失誤、又或是……其他呢?”
“那城中的留影石聲猶在耳,修煉了煉骨邪術之人到了最後幾乎都無法保有自己的神智,如此,答案或許呼之欲出。”
司滿月看著靈寂,面色沉沉。
她哪怕非常不想再和靈寂說些什麼,但靈寂那平靜無波的話語卻像是一根釘子一般深深地扎進了她的腦海之中。
她思緒翻滾,仿佛有什麼極為重要的訊息便要從腦海中浮現,可無論她怎麼思考怎麼想,卻都抓不住那沉浮的一點。
她又有種無比憤怒和不甘的感覺了,她抬頭,看著靈寂那張帶著悲憫的臉,覺得他簡直無比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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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個人一定要找她的麻煩?為什麼她不幫著自己卻幫著司繁星?明明司繁星才是銥誮那個勾結魔修不辨是非的人,為什麼這個該死的和尚一定要攔下她、懷疑她甚至……同情她!!
她司滿月才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她是最強大的,從來隻有她同情於別人,怎麼可能讓別人同情於她!!
在司滿月手中的冰羽雪扇靈力暴漲之時,靈寂依然站在她面前未動。
他之時開口,說出了今日同司滿月見面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此句,亦是靈寂眼中悲憫的根源。
“真元歷7493年夏,真州西南司氏一族得機緣指點整族南遷,途徑南陸鳳凰山遇襲,全族一千四百八十二人亡一千四百八十整,唯餘二女墜崖,四十九日後……清玄門飛鴻真人途經此地,二女得存。”
轟——!!
這一聲巨響帶著無盡的凌厲與憤怒直撲靈寂面門。
靈寂雙手擋下這一擊,終於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然而他卻並沒有任何憤怒與膽怯,隻是最後深深地看了司滿月一眼,身形於風雪之中後退、消散,仿佛從未來過此地。
而此時的司滿月站在那無盡的暴風怒雪之中,滿腔的悲痛與憤怒終於劈開了某種禁錮的混沌,一幕幕血腥至極的畫面依稀從她腦海中劃過,最終定格於一片猩紅血色。
司滿月雙目通紅,口中喃喃:
“全族一千四百八十二人,亡一千四百八十整。且,死無葬身之地,死無全屍全骨!!”
“啊啊啊啊啊——!!!”
如此滔天刻骨之仇,她為何,為何此時此刻才剛剛記起?!
小星拉著她從絕壁上跳下,她轉頭,為何沒有看清那惡徒的容貌?!
到底是誰,滅了她全族一千四百八十人?!
當白松城外冰雪怒號如嘯之時,剛剛來到魔都城門前的司繁星忽地伊誮頓住了腳步。
莫不聞向她看來:“怎麼?”
司繁星回頭望去,喃喃:“……隻是覺得,有些……心痛而已。”
仿佛這身體之中殘餘的最後一絲神智情感,終於在此時消散了幹淨。
第114章 第一一四個腦子 許久未見,仙子今日神……
那種悵然若失的心痛之感在持續了片刻之後就徹底消散了, 司繁星隱隱覺得這種感覺或許和司滿月有關,隻是此時她並沒有見到司滿月本人,也就沒有辦法作出清楚的判斷。
她多少有點不安, 腦海中閃過無數種可能和判斷, 不過想完了這些之後又把這不安壓在了心底, 不讓過多的思緒擾亂她的心。
其實想開了也沒什麼大問題, 畢竟現在無論是她清玄門司繁星的身份還是雌雄雙煞?的身份,都有著一堆敵人對手或者正道人士來排著隊要追捕捉拿他替天行道。
原本她還有點方, 但在莫不聞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債多不壓身”後, 司繁星也就跟著佛了。確實啊,反正債多不壓身嘛, 當年莫不聞還一個人槓了整個真州大路呢, 現在他們已經是兩個甚至更多的人了, 遇到什麼事情就直接撸起袖子、舉起胡琴就幹唄, 有什麼好怕的呢?
所以司繁星對上莫不聞有些擔憂的神色笑了笑:“真的沒事,就算有事最後也會沒事的。”
“馬上就要進入魔都了, 你有什麼打算?據說十大魔將的比鬥大會要在十天之後才開始, 到那個時候應該各方人馬都匯集在這裡了, 咱們要做點什麼嗎?”
這十大魔將裡誰當最後的勝利者挑戰魔尊的位置都和他們沒有關系, 但是最後的勝利者可以得到的“輪回草”卻是他們此行勢在必得的,現在就看是用什麼方法奪回輪回草了,正面剛的話武力值倒是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如果身份泄露了的話,單挑和群毆他們怕是打不過啊。
莫不聞看司繁星確實沒有什麼問題也就沒有再糾結於此,隻是剛剛他順著司繁星所望的那個方向看過去的時候,也微微察覺到了天地氣數的變化。
那種變化要如何形容呢?仿佛是清濁之氣的混合之體、既正又邪無法判定,這變化似乎是能夠影響天地之間的變化的, 但仔細看看卻又像是沒有那麼大的力量一般。
那是一種頗為復雜的氣運變化之感,哪怕是莫不聞也沒辦法判定它到底是好還是壞,也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莫不聞牽起司繁星的手開口:“這麼大的熱鬧咱們自然是要湊一湊的。至於輪回草要如何奪回來我倒是並不著急。”
莫不聞的聲音在這時候頓了一下:“且不說那輪回草到底是不是真品,哪怕它真是真品,在它被梟破天得了這許多年之後,我也不會立馬就收回它。”
莫不聞回想梟破天千年之前的種種行為和算計,眼中劃過一絲厲色:“他能用煉骨邪術設了這麼大這麼久的一個局,又豈知輪回草不是他的局中局?”
“所以先在旁看看吧,煉骨邪術之事如今已經鬧得真州大陸人盡皆知,但凡心中有鬼修煉過煉骨邪術的修者都會找來的。他們可不想被莫名其妙的操縱或死亡,所以想來他們會幫我們先探一探魔尊梟破天的底。”
“這次的十大魔將比鬥,來的人絕對不會少。”
司繁星於是也跟著點了點頭:“那要不要夜探魔王殿?”
莫不聞揚起了眉毛:“你當魔王殿還像是呂家那麼好闖的?你有這般的闲工夫不如多打坐修煉些時間,如今你已經金丹大圓滿許久卻遲遲無法突破元嬰,還是多拉拉琴想想吧,別真的把你那極品靈寶的血玉胡琴當作錘子用了。”
司繁星抽了抽嘴角。
然後對著莫不聞翻了個白眼。
要麼怎麼說得到了就不珍惜呢?看看吧看看吧,她也不過是才叫了莫不聞幾日的夫君,這人就真的把自己從師弟的位置提到夫君上去了,如今竟然開始管她的修為能力了!
雖然她自己也確實在想著要如何突破到元嬰修為,但是吧,她什麼時候把自己的胡琴當錘子了?!這是赤裸裸的汙蔑!
不過司繁星也沒跟莫不聞槓,兩人很快就在這魔都之中尋了一處小院住下,打算安靜的等待十日之後的魔將比鬥開始。
司繁星因為被莫不聞說了修為之事決定最近幾日潛心練琴、提升對音的領悟之力。原本她是打算拉著莫不聞跟她一起聽曲陶冶情操和神魂的,結果莫不聞笑著說他要去找幾個魔族的“老友”聊一聊當年的事情和讓他們討回一些精神上的補償,就特別麻溜地跑了。
還不是怕她的琴音摧殘。
司繁星想到這裡翻了個白眼,繼續反反復復的拉《冬天裡的一把火》、《滾滾長江東逝水》、《黃土高坡》、《萬物生》和《刀劍英雄》。
倒不是因為她對這些曲子情有獨鍾,而是這五首曲子剛好蘊含著“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練習這些曲子更容易讓她理解五行祭祀曲的五行曲調的意義,所以哪怕這五首歌的曲調和節奏完全不同,反復地拉來拉去會給人一種智障之感,但司繁星卻還是拉得很起勁。
司繁星原本是在她和莫不聞租的小院中練習這些曲子的,但小院之中隻剩下她一人、四周的環境又讓她找不到拉曲的感覺,司繁星就背著自己的胡琴來到了魔都城內、被當做天然壁壘的望日山之上,找了個絕壁背風之處開始拉琴了。
在外行動的時候自然要小心謹慎,所以司繁星在拉琴之前還敲了敲她的結界小鑼。敲過這鑼之後至少在一個時辰內她的胡琴之音傳不出百米之外,加上此地處於絕壁人跡罕至之處,司繁星覺得隻要不是點子特別背的話,她還是能夠安穩地拉琴到莫不聞傍晚來尋她的時候的。
隻是司繁星真沒想到她的點子會有這麼背。
當她的五行祭祀曲拉了兩個時辰、感覺似乎已經有了些領悟之時,忽然就聽到了一聲宛如山崩地裂一般的巨響、然後她對面的那座小山峰就在她眼前轟然碎了個幹淨!
司繁星握著胡琴的手猛地一緊,她表情有點懵。
不是,她隻是拉了幾首風格不同的曲子而已,不可能直接把對面的山都給拉塌了吧?!
然後司繁星就看見了那個坐在禿了的山峰正中央的、之前好像是被山給埋了的黑衣男子。
四目相對之時,司繁星感受到了無比的操蛋和尷尬。
她覺得眼前這個黑衣男子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眼熟,但更多的是想要馬上就走的緊張感。
結果她剛站起身想要溜之大吉,忽然對面的黑衣男子伸手對著她的方向一指!
司繁星就發現自己好像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