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舍不得松手,他往後退,靠著車壁閉上了眼睛。
他十三歲出徵,當時就聽軍營一些將士說混話,說每次打完仗,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找個婆娘,戰個三天三夜才夠盡興。楚行一直無法想象那種事情有多快活,這麼多年他也很少有那種衝動,直到前年趣園她第一次親了他,楚行才開始有了渴望。成親了,他終於體會到了那事的玄妙,寢帳裡一次次地讓她哭聽她哭,一晚能頂他前生遇到的所有樂事。
本想壓制,結果越想越渴,楚行終於將陸明玉放到一旁,他繼續閉目調息。
陸明玉偷偷地笑,心裡甜甜的,喜歡楚行為她失態。
兩家離得並不遠,楚行重新睜開眼睛,挑簾看看,發現前面轉彎就是嶽父家那條巷子了。他放下窗簾,轉過來,俯身打量妻子。丈夫的俊臉突然靠過來,陸明玉不受控制心跳加快,扭捏地提醒他,“快,快到了……”
言外之意,想親回家再親,別在這裡胡鬧。
楚行倒是想親,不過他知道分寸,鳳眼仔細看過妻子眼圈面頰,欣慰道:“看不出來哭過。”
他怕妻子面帶淚痕,嶽父嶽母見了,誤會他欺負人。
想起自己那幾滴眼淚,陸明玉有點尷尬。
楚行看出來了,低聲笑她,“怎麼這麼愛哭?”
陸明玉嘟嘟嘴,忽然主動抱住他,孩子似的靠在他胸口,悶悶道:“你早上對我那麼好,突然冷下臉,我以為你介意當初的事,以後都不想理我了。”兄弟倆喜歡一人,這事傳出去便是大醜聞,楚行又那麼古板,陸明玉猜不透他的心思,真的很怕,以前她就做過夢,夢見楚行嫌棄她與楚隨的舊情,不要她了。
楚行拍拍她肩膀,低頭在她耳邊道:“阿暖,從你落馬那天,我就決定了,無論發生什麼,無論有誰阻攔,這輩子我都要娶你為妻,一輩子對你好。阿暖,別說你沒犯錯,便是你偶爾糊塗做了傻事,我也隻會幫你擺平麻煩,絕不會棄你不顧。”
越是冷漠的人,說起甜言蜜語越動聽,陸明玉就像掉在了蜜罐子裡,甜了一會兒,忽然撈起一根小小的刺。她慢慢仰起頭,繃著臉盯著上面的男人,“我落馬你才決定娶我,那我要是沒落馬呢,你是不是就去娶別人了?”
楚行沉默,因為他完全想象不出,如果她沒落馬,後面會怎樣發展。
他閉著嘴不說話,陸明玉低下頭,在心裡嘆了口氣。她隻是逗逗他,想聽楚行多說兩句甜蜜話,沒想到他竟然呆住了。擔心楚行想太多,陸明玉重新仰頭,剛要笑著告訴他她隻是隨便說說,男人忽然重重吻了下來!
陸明玉震驚地呆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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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行用力抱著她,一想到她那日能有的第二個選擇,選擇原諒堂弟重新嫁給堂弟,然後在洞房花燭被堂弟抱進紗帳,楚行心底的自責悔恨就越深一分,恨他險些丟了她。這是他的妻子,再也改不了的,隻有他楚行才能碰。
沒有欲,隻有無盡的後怕,怕她選擇堂弟,或受傷昏迷,再也沒有醒來。
體會過與她做夫妻的好,嘗過那些兩輩子從沒有過的溫暖與滿足,楚行更怕失去她。
陸明玉呆呆地,他的吻如狂風暴雨,她連回應的機會都沒有。可是就要到家了,外面已經傳來恆哥兒興奮的聲音,陸明玉暗暗著急,推不動他,陸明玉試著抱住他脖子,摸馬脖子般溫柔地摩挲了兩下。
楚行慢慢停了下來,松開她嘴唇,幽幽地看著她。
陸明玉不懂他怎麼突然發瘋了,她隻覺得委屈,摸摸嘴唇,小聲抱怨,“是不是又腫了?”
她在撒嬌,對上她嗔怪卻親昵的桃花眼,楚行眼裡的風暴瞬間平息,視線下移,仔細看看她紅豔的嘴唇,楚行啞聲道:“還好。”沒腫,就是像剛剛洗過的櫻桃,太過水靈了,臉蛋也紅撲撲的,怕是沒法遮掩。
“對不起,我沒忍住。”幫她正正發簪,楚行低低地道。
“罰你今晚睡前院。”陸明玉目光促狹。
“可以試試看。”楚行一本正經地道。
陸明玉莫名心慌,推開他,轉過去飛快整理衣衫,抱著親了那麼久,還是有點亂了。
楚行也簡單理了理自己的長袍。
馬車停下,楚行先下車,就見陸家門口站著五個孩子,陸家的崇哥兒、恆哥兒、年哥兒,以及莊王府蕭從簡的一雙子女,英哥兒、芙姐兒。芙姐兒與年哥兒同歲,六歲的小女娃,穿著一條桃紅裙子,小臉白白淨淨,細長的眉毛竟然與陸明玉有點像,畢竟是親表姐妹。
這不是楚行第一次見芙姐兒,卻是他第一次,突然冒出想有個女兒的念頭。
芙姐兒見舅舅盯著她看,小丫頭嘿嘿笑了,脆脆地問:“舅舅,我爹爹讓我問問你,我該繼續喊你舅舅,還是叫你表姐夫啊?”芙姐兒母親是楚行的親表妹,小丫頭以前一直喊楚行舅舅。
“叫姐夫。”楚行正色道,主要是現在聽人喊他舅舅,他情不自禁會想到妻子夜裡的哭求。
楚行回身,去接陸明玉下車,因為惦記著生女兒,他看陸明玉的眼神就有點熱。
陸明玉沒察覺,一心朝五個孩子笑。
夫妻倆被五個孩子簇擁著跨進了陸家大門。
陸家眾人與莊王府幾口子都在廳堂裡坐著,瞧見夫妻二人走來,同輩們都站了起來,長輩們繼續坐著。蕭從簡想朝楚行擺擺舅舅的譜兒,被他妻子鄭氏瞪了一眼,不許他胡鬧,蕭從簡這才無奈地離座。
楚行今日正式改口,夫妻倆也得向陸家的長輩們一一敬茶,新女婿還能拿封紅呢。
陸明玉一身海棠紅的褙子,面若牡丹,嬌媚羞澀光彩照人,一看就不像受了委屈的。陸斬接過茶喝了一口,沒說什麼。朱氏對楚行一萬個滿意,態度親切和藹,叮囑一番,給了楚行一個鼓鼓的大封紅。
楚行順手交給了妻子,意思是請夫人替她保管。
身邊都是從小看她長大的長輩,楚行在他們面前這樣,聽著大姐姐、二姐姐不加掩飾的輕笑,陸明玉羞得不能更羞,嗔了楚行一眼,再把封紅放到採桑端著的託盤裡,然後繼續去給外祖父敬茶。
夫妻倆男的俊美女的嬌豔,莊王觸景生情,看看那邊的女兒女婿,他語重心長地對楚行道:“世謹,你行事穩重,我對你很放心,隻是你對外人冷沒關系,回家陪阿暖的時候,要學會溫柔體貼,夫妻倆過日子,總不能跟為政一個處世態度,對不對?”
楚行低頭受教,“外祖父所言甚是,世謹會努力改正。”
莊王點點頭,賜賞。
到了陸嶸夫妻,蕭氏急著與女兒說私房話,簡單聊兩句就過了。
陸家大房、二房的敬茶也很簡單順利,輪到蕭從簡夫妻,陸明玉喊的是舅舅舅母,楚行看看一臉壞笑的蕭從簡、扭頭忍笑的表妹,他什麼都沒說,沒喊舅舅也沒要蕭從簡的封紅,但到了陸筠面前,楚行規規矩矩地敬了茶,還喊了聲“小姑”。
陸筠受寵若驚,紅著臉喝了茶,放下茶碗,她不敢與楚行擺長輩的譜兒,隻教陸明玉好好照顧丈夫。陸明玉朝姑姑笑,繼續領著楚行去與兩個姐姐、姐夫見禮。陸筠望著夫妻倆的背影,暗暗放松下來。她嫁過人,又被姚家傳出妒婦的流言蜚語,陸筠很怕侄女因為她被夫家看輕,如今見堂堂國公爺竟然愛屋及烏敬她為姑母,陸筠忽然覺得,她與姚家的那些事,似乎可以真正放下了。
全都見過禮,陸明玉與女眷們去了寧安堂。
陸明玉才被祖母、母親關心完與楚行的房中秘事,又被二姐姐陸懷玉拉到了一旁。陸明玉猜得到她要說什麼,先揶揄了過去,“二姐姐現在是雙身子,怎麼還這麼拉拉扯扯的?是不是二姐夫慣出來的?”
“少扯,快說,國公爺對你好不好?”陸懷玉興奮地問。
陸明玉羞澀笑,點了點頭。
“那你們,夜裡還順利嗎?”陸懷玉湊到妹妹耳邊,聲音更低了。楚行比丈夫賀裕高三寸左右,妹妹才到他肩頭,陸懷玉一直都好奇小兩口的新婚夜,想當初她可被賀裕折騰慘了,好幾晚後才嘗到了滋味兒。
“你問的什麼啊。”陸明玉羞惱轉身,拒絕回答。
“都是姐妹,你跟我羞什麼。”陸懷玉追過去,先交待了她成親時的情況。
陸明玉咬了咬唇。其實她與楚行,應該算是十分艱難,全靠楚行耐性好,細嚼慢咽的,便沒那麼難以承受。雖然都是一頓快結束才勉強砸吧出點味道,但事畢看到楚行那麼餍足,陸明玉就不想計較他後期的魯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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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家人們交流過婚後的情形,不知不覺就到了用午飯的時候,男客們在前院拼酒熱鬧,喧哗聲都傳到了後面。陸明玉自採桑、攬月那裡聽說了楚行“千杯不醉”的名頭,並不是很擔心,飯後先隨母親回了三房,去她的梅苑歇晌。
睡得迷迷糊糊,聽到外面丫鬟喊國公爺。
陸明玉困倦地坐了起來,怎麼覺得,楚行這頓酒至少喝了半個時辰?
怕楚行喝醉了,陸明玉挑開紗帳,正要穿軟底繡鞋,門簾一動,楚行已經走了進來,俊臉微微泛紅,鳳眼明亮。瞧見一身水綠裡衣的妻子,粉面含春水眸盈盈,楚行喉頭滾動,邊走過來邊解釋道:“嶽父喝醉了,老太太不許我們再喝。”
語氣還算平靜,但陸明玉看出了楚行眉宇間淡淡的得意。
“你是女婿,怎麼不知道讓著嶽父?”陸明玉笑著打趣道,這家伙灌醉父親,就不怕父親醒了找他算賬?
“我替嶽父擋了三碗。”楚行停在她面前,唇角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就你能耐。”聞著他身上重重的酒氣,陸明玉嫌棄地瞪他,卻還是站起來,幫他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