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不動了,卻舍不得松開。
陸明玉知他忍得辛苦,抱著他腦袋,她紅著臉湊到他耳邊,“你,你去吹燈,再搬把椅子來。”
楚行領會了她的意思,卻有點……放不開,依然蹲在那裡。
“不要算了。”陸明玉松開他腦袋,扭頭嗔道,她心疼他,這人卻要假正經。
楚行沒再說什麼,默默站了起來,轉身走了。陸明玉偷眼瞧他,見他奔著那盞燈去了,她低頭笑,笑著笑著,燈滅了,面前被人輕輕放下一把椅子,他與她促膝而坐。月初沒有月亮,屋裡黑漆漆一片,隻能勉強看到人影,越黑就越不怕羞,陸明玉額頭抵著他肩膀,閉上了眼睛。
怕她累到,楚行沒有太壓抑自己。
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陸明玉輕輕舒了口氣,嬌嬌地使喚他,“走不動了,抱我過去。”
楚行親親她發燙的小臉,緩了會兒,才穩穩地抱起她。
他幫她擦汗,陸明玉想了想,忍不住問他,“倘若我在你之前嫁過別人,你還會喜歡我嗎?”明惠帝那麼喜歡姑姑,陸明玉想知道,換成她有過別的男人,楚行是否也同樣喜歡她。
楚行動作一頓,然後繼續幫她收拾,忙完才側躺到她旁邊,握著她手道:“不管嫁過幾次,隻要阿暖喜歡我,我就……”
剩下的話他沒說,但陸明玉明白他的意思,她不是很滿意,掙開他手,“非要我先喜歡上你才行嗎?你就不會先喜歡我?”如果不是她那日落馬,陸明玉都不知道楚行到底會不會主動一次,冰疙瘩似的人。
楚行重新抓住她手,略顯無奈道:“我會動心,隻是,我從來沒想過有人會喜歡我,冒然求娶,怕惹你生氣。”她小他那麼多,他怕她一直把他當長輩看,屆時點破,再見彼此都尷尬。
陸明玉聽了,莫名有點心疼,輕聲哼道:“你若多笑笑,喜歡你的閨秀能把國公府的門擠破了。”明明是塊兒寶,偏他自己把自己當石頭。
“這是誇我?”楚行抱住她肩膀,聲音溫柔。
陸明玉哼了哼,困了,她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身後男人很久都沒有說話,就在陸明玉眼皮沉重即將睡著時,忽然聽他低聲問:“阿暖,如果你嫁過人,他一定是犯了錯,才會讓你失望到離開他……如果他沒犯錯,你更喜歡他,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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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犯錯的楚隨?
陸明玉試著去想,可她真的太困倦,腦袋根本轉不動了,縮到他懷裡喃喃道:“喜歡你……”
她困得不想費腦筋,但她知道答案,以後不知會如何,至少現在,她就喜歡楚行這樣的。
她安心睡了,楚行卻因為她的三個字緊緊抱住了她,久久難眠。
楚行為妻子的甜言蜜語雀躍,同一時刻,永寧宮中,明惠帝卻因為陸筠的柔媚而忘乎所以。他喜歡她的羞澀,喜歡她霧蒙蒙的桃花眼,喜歡看她想求他又不敢說,小手捂著嘴的模樣。
“阿筠,朕從來沒有如此暢意過。”他撥開黏在她腮邊的一縷碎發,親她的眼睛,一邊溫柔,一邊強勢而執著。
陸筠不想聽,可是聽到了,心底又悄悄地湧起歡喜,為能讓他滿意。
明惠帝看著她緊閉的眼睛,想問問她是不是也一樣,是不是隻有在他這邊才會露出如此媚態,可想到她愛羞愛哭的脾氣,明惠帝忍住了。問什麼?有些事情,一看便知。
不知過了多久,風雨終於停下,帳中花亂枝散,唯有花香縈繞。
明惠帝抱著年輕鮮嫩的美人,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在她耳邊問:“朕與他比,如何?”
陸筠臉上先是一紅,跟著刷的白了,渾身僵硬。
明惠帝看在眼裡,隻有憐惜,並無後悔。她嫁過人,這是事實,一味回避避之不談,她心裡就永遠打著一個結。今晚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晚,明惠帝想早早解開她的結,讓她安安心心做她的容妃,免得日後聽到些注定會有的闲言碎語,一邊自憐,一邊擔心他介懷計較。
“阿筠別怕,朕隻想知道,朕是不是不如他,朕怕自己年紀大了,無法讓你滿足。”明惠帝安撫地拍著她肩膀,先把帝王的姿態放低了一大截,帝王應該是睥睨天下的,可誰讓她膽小?他隻能先放低身段,才能接近她那顆戰戰兢兢的心。
他突然提到姚寄庭,陸筠本以為他介意她的二嫁之身,沒想到明惠帝竟然在擔心那個,滿足不滿足的,陸筠蒼白的小臉迅速又紅了起來。剛剛,剛剛她好像被他……降服了三次?不想比較,但明惠帝這麼問,陸筠情不自禁還是比較了下,跟姚寄庭在一起時,她很少有過這種感覺。
說不出口,她在他懷裡搖頭。
明惠帝笑,低頭親她耳朵,“這麼說,剛剛阿筠,很滿足?”
陸筠再度僵硬,卻是窘迫的。
“搖頭,還是點頭?”明惠帝繞著她一縷秀發,體貼地告訴她如何回答。
陸筠不想承認,卻怕他誤會,隻能極慢極慢的點點腦袋,點完了,修長的脖子都紅了。明惠帝唇角上揚,抱著她將她往上提提,他捧著她臉,哄她睜開眼睛。
陸筠眼睫顫動,鼓足所有勇氣才抬起眼簾,入眼是他幽深的眼眸,眸光入水,溫柔卻難掩帝王氣魄,陸筠不敢與其對視,本能地想要低頭,明惠帝卻陡然加大力氣,不許她躲閃。
陸筠呆呆地望著他。
明惠帝細細端詳她眉眼,“阿筠,朕提他,不是為了跟他比較,隻是想讓你知道,朕喜歡的是你,天底下美人那麼多,比你美的未必沒有,可除了阿暖、璇兒兩個血親,朕隻抱過你,隻有你讓朕從小就喜歡,一直都記得。阿筠,因為這份喜歡,別說你嫁過一次,便是再嫁幾次,朕都不會在乎,所以今晚開始,你安心陪在朕身邊,不用因為前事再有任何擔心,懂嗎?”
陸筠哭了,倚在男人寬闊的懷裡,嗚嗚哭出了聲。
她向往他身上的溫柔,卻也擔心進宮後隻是以色侍人,可明惠帝並不單單貪她的色。他過來後先陪她說話,吃飯時他規規矩矩,調侃卻不輕佻,真的進了帳中,他也處處體諒她,願意等她適應再繼續。
現在他更是直接告訴她,他從未在意她嫁過別人。
“皇上……”
“叫朕七哥。”明惠帝按住她嘴唇,見她震驚地睜大眼睛,眼裡淚汪汪的,明惠帝理直氣壯地道:“朕雖然長你頗多,但朕是阿暖的舅舅,你是阿暖姑姑,咱們輩分一樣,你說是不是?”
陸筠無法辯駁。
“叫七哥,朕想聽。”明惠帝緩緩將她壓倒,黑眸威脅地看著她。
陸筠急了,方才雖然隻有一回,可他……
念頭剛起,外面傳來了二更梆子聲,陸筠不禁算了下,居然足足一個時辰?
她真的不行了,羞急地閉眼求他,“皇上……”
明惠帝完全覆了過來。
陸筠連忙改口,“七,七哥。”
明惠帝眼眸明亮,看出她嬌氣易累,他戀戀不舍地挪下來,摟著人嘆道:“阿筠,朕向來自詡節制,如今怕是要敗在你身上了。”什麼叫兩情相悅,什麼叫夫妻之樂,他今晚才真正體會到,與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從心底到發膚,都在為她戰慄。
陸筠抿唇不語。
明惠帝笑了笑,擁她入睡。
翌日早朝。
文武大臣們魚貫走進大殿,陸斬肅容而立,卻能感覺到不少視線落在他身上。為何看他?還不是因為他女兒昨晚侍寢了?一想到這個,陸斬便心生煩躁,之前女兒便是因為姚寄庭房事太勤弄病的,明惠帝會不會也同樣對待自己逆來順受的女兒?
因此明惠帝一到,陸斬立即望了過去。
明惠帝照舊一身明黃龍袍,氣宇軒昂地走向龍椅,唇角未翹,卻給人一種他仿佛隨時都會笑出來的愉悅感覺,更不消說他眼神明亮,神清氣爽,在場的大臣們幾乎都已成親,哪猜不到其中緣由?
有人低頭偷笑,看來皇上很滿意陸斬的女兒啊。
有人心情復雜,陸筠得寵,其他妃嫔就要被冷落了。
隻有陸斬,暗暗攥緊了拳頭,腦海裡再次浮現女兒楚楚可憐的樣子。
勉強忍到月中,陸斬委婉地提醒了一番自家老三。
陸嶸也關心妹妹在宮裡的情形,回到三房,不著痕跡地討好妻子。蕭氏一眼看穿了丈夫的心思,諷刺他假客氣,第二天就進宮去了。到了永寧宮,就見小姑子臉頰紅潤,跟被雨水滋潤過的牡丹花似的,嬌豔逼人。
蕭氏吃了一驚,跟著心裡有點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