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說過,想和你一起去夜騎,但你以我體力不支拒絕了,還說不想讓我做不喜歡的事。」
「你一邊想要把我帶進你的圈子,但又似乎在抗拒我接近你的圈子,這是為什麼呢?」
嘟的一聲,他竟然掛斷了電話,我沒能獲得真相。
拉著行李,我回到另外租的住處。
這裡遠離市中心,窗外有高大的樹,風吹起窗簾帶來安寧的氣息。
我沒有離開這座城市,通訊錄裡積攢的財神爺都在這,況且我也不討厭這裡。
7
第二天早上,顧雲川又打來電話。
他疲憊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你為什麼沒有回家,不管怎麼樣,先回來別讓我擔心好嗎?」
我點了外放,捧著茶杯曬著太陽:「我以為你懂我的意思,我不想回去了。」
他那邊許久沒傳來聲音。
突然一陣煩躁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粗暴的開門聲。
他語氣急切:「宋雨,禮物櫃裡的禮物呢?為什麼我找遍家裡都看不到,小倉庫裡也沒有,是不是家裡太擠……」
我擦拭著臉上不知何時冒出來的淚水:「我扔掉了。」
顧雲川質問:「你為什麼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扔了!」
我捏緊手裡的杯子:「送我的就是我的,現在我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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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口氣:「所以你是想要分手是嗎?」
世界好像瞬間安靜下來。
我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一直不敢說,舍不得說出口的話。
在這一刻宣泄般的道出口。
我們誰都沒有覺得好受。
漫長的寂靜裡偶爾有雜音流淌,彼此的呼吸好像都消失了。
我率先調整過來,一鼓作氣道:「分手吧!」
這一次,我選擇主動掛斷電話。
因為未婚關系分開,不需要取得任何人的同意。
晚上不知道是不是認床。
我翻來覆去睡不好,想起和他還有大量的合照,平時導入移動硬盤裡,根據日期整理出一系列的文件夾。
反正睡不著,我幹脆打開筆記本連接硬盤,看著過往的親昵,內心百感交集,有時候忍不住笑出聲,反應過來又感到悲傷。
我靜默良久,操控鼠標選中一系列文件夾,不到一分鍾,所有照片刪除完。
頃刻間,我的心裡好像缺了一塊。
與此同時松口氣的悵然,反而令我沒有哭出來。
心裡的壓力,似乎隨著放棄的舉動,逐漸緩和安定下來。
不再不上不下徘徊不定。
先前的忐忑消失,換來一夜好夢。
離開他後,我忙於工作,每天過得很充實,短暫的忘記他的存在。
以至於他公司同事找我去現場商量細節,我沒有任何防備的去了。
她推開活動場地的大門,啪啪的響聲接二連三,我嚇得瑟縮,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禮花筒拉響的動靜。
她挽住我的手臂往前走去,把我往前一推,沿路的熟人紛紛遞來玫瑰花枝。
他們洋溢著熱情,仿佛看不到我難看的臉色,可能是以為我嚇傻了?
顧雲川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笑容滿面地牽著我的手往前走,他抓得很緊,任由我暗暗使勁也不肯松手。
他嗓音幹澀道:「不管怎樣,看完再走好嗎?」
8
場地中央,播放著我和他的過往。
同居後,我第一次動手做飯,他說要留下那天的珍貴影像,興致勃勃地錄制。
期間我不管叫他做什麼,他都積極響應,不擅長的也會詢問我該怎麼做。
細致得像是所有女人的理想型。
我看向他的眼裡盛滿幸福,分享欲最強烈的階段,每樣菜都要讓他嘗一嘗,問他喜歡什麼口味。
他每次都說:「好吃!」
我不太高興:「你怎麼都不給點評價啊!這樣我會摸不清楚你喜歡什麼菜。」
搖晃的鏡頭,承載著我和他的甜蜜。
原來問題一開始就存在了。
不僅是我模糊了過往的細節,他在長久的相處之後,也遺忘最初的包容。
生活的瑣碎,兩人的變化,埋藏了我們過去的熱情。
相愛時,我們是彼此最契合的情人。
顧雲川單膝跪地:「宋雨,嫁給我好嗎?」
本該執手相望,充滿深情。
他緊拽住我的手,變得很滑稽。
我不想成為宣判他的裁判,強笑道:「太突然了,我晚一些給你回復好嗎?」
他曾真心的包容過我,引導過我。
我才會毫無防備的對他展現自我。
即便日漸陌生,討厭他的時候真的很討厭,可讓我報復他,其實也做不到。
他此刻的熾熱,無非是在意識到我們即將走向陌路,不斷翻看過往的記憶,突然燃起對我的喜愛。
這樣的感情……不會持續太久。
我不想我的未來,充滿無可奈何的將就,這烘託的氣氛,反而襯託出一眼望到頭的可悲。
我放下玫瑰花束起身要走。
顧雲川執意拉住我,語速急切的挽留:「我道歉,我可以坦白。」
「以前我確實是恐懼結婚,我無法想象兩個人永久綁定的生活,無論做什麼都和對方息息相關。」
「但如果真的要結婚,那個人隻能是你!」
眾人被當前的狀況搞得摸不清頭腦,但不妨礙他們為更熟悉的顧雲川說話。
他的好兄弟率先開口:「有什麼好猶豫的,你們都老夫老妻了。」
其他人跟著應聲:「對呀,別掃興啊,老顧準備了好久,十足十的誠心,錯過一次又得費功夫求婚。」
有女同事促狹地打圓場:「你們別起哄,宋雨可能隻是在演戲,想讓我們著急呢!」
不知道是誰先開口。
所有人都在說:「答應他!」
我不再急著要走,顧雲川察覺到我不再緊繃,連忙重新跪地,開心地打開戒指盒,取出戒指。
眾人安靜下來,眼裡充滿他們自己結婚都不見得有的期待和興奮。
我看著戒指,隨意的笑笑:「你應該已經習慣一個人獨處了,不是嗎?」
習慣太難改,我習慣站在他的角度,換位思考,覺得不應該讓他太過難堪。
可現場根本沒人想過我為什麼抗拒。
顧雲川的臉色瞬間蒼白:「是不是嚴意跟你說了什麼,你又開始胡思亂想!」
好端端為什麼責怪嚴意?
我再次感到失望:「跟她沒有任何關系,是你覺得我煩,所以借著出差的名義住在酒店,不是嗎?」
「我以為你恐婚,擔心揭穿你損了你的面子,也損了我們的情分,給了你一年的時間調整。」
「可你不是在公司附近租房了麼?」
「禮物櫃上三十七個禮物,你每出差一次,我扔一個。」
「有時候幾天,有時有十幾天,一年出差三十七次,你自己想一想合理嗎?
「仗著我信任你,無所顧忌欺騙我的時候,聽著我擔心你身體的話,一定很暢快吧?」
9
顧雲川攥緊戒指,站起身:「所以你一直都知道!這件事我也可以解釋,當時所有人都在催我結婚,我感覺我像是被緊箍咒束住了,而且你既然知道,肯定也清楚我沒出軌!」
看清他眼裡浮現的煩躁,仿佛在責怪我斤斤計較,是我在控制他。
我不再給他留任何顏面。
「別勸了,我是真的不想回家。
「上班已經很累了,回到家裡還要幫她洗菜,應付一些我根本不喜歡的話題,生怕太敷衍顧及不到她的感受。
「做個好男人很累,買個喜歡的東西也要擔心她問價格,好像買貴的東西就有罪一樣。
「她什麼事都要叫上我一起,可是我真的不想陪她出門散步,她總說以後有自己的房子,一定要養貓,可是我更喜歡狗,偏偏她怕狗。
「還有,她做菜的味道真的很淡,我們根本吃不到一塊去,我偶爾放松一下,你就別掃興了」
傷人的話總是讓人印象深刻。
一年前,酒店外,他向朋友吐槽的每一句話,我都清晰的記得。
我暴了一句粗口:「誰他媽要你裝好男人了?」
滿屋寂靜,顧雲川再也張不開口。
我掃向他的朋友:「所以,你平時又和他們說過什麼,才會導致你朋友們這麼不歡迎我?」
他的兄弟目光閃爍,避開我的視線。
顧雲川隻是沉默,我依舊沒有得到回答,但我已經不在意了。
那天以後,我們再也沒有聯系。
直到半年後。
一家餐廳裡,我們再次遇上。
聽到他說話聲我都沒反應過來,還是嚴意戳我胳膊,說顧雲川斜對角那桌。
我頭也沒抬:「動靜別太大,我不想丟人。」
嚴意賊賊的笑了下。
可下一瞬她就笑不出來了。
「都半年了你還不找新的?」
「當初我說要追宋雨,你非說你也喜歡那款,早知道你會陷進去,我就不讓給你了。」
「日子總得向前看, 沒必要為個女人死氣沉沉的, 你當時就不該求婚,愣是被金宇他們笑話半年。」
顧雲川始終沒有搭話,任由對方惡臭的評判我。
嚴意氣得撂下筷子:「不吃了,惡心!」
她嗓門不小, 顧雲川和他朋友都看了過來,看到是我們,他的好兄弟脫口罵了一句:「靠, 出門沒看黃歷。」
對此,我沒有任何反應, 依舊吃得不緊不慢, 嚴意受我影響, 也把那兩人拋之腦後。
後來, 他們反而先走了。
我以為這也就算了,沒想到地下車庫又遇到等在那裡的顧雲川。
他直直看向我,顯然打算和我說話。
這人本性上有點難纏,我讓懷孕剛滿五個月的嚴意去車上。
她不滿的嘟囔:「早知道帶老公出來, 讓我家胖子一屁股坐死他們!」
每句話裡沒有嫌棄兩個字,但處處都是嫌棄的痕跡。
「我我」顧雲川這才過來, 有點自嘲:「我想解釋一下, 不讓你和我朋友太熟的原因。」
我笑得一團和氣,說話卻不留情面:「因為你的朋友都是人渣嘛, 你擔心我看多他們, 也看出你的本性也是個人渣。」
他啞然失笑:「沒想到你怨氣那麼大,這麼說你就偏激了,男人其實都差不多,和女性不同的生活環境,造就我們之間說話沒有那麼收斂, 他隻是為我著想,並沒有真的貶低你的意思, 當初勸我不要作的也是他。」
他見我不說話,繼續道:「無論男女求偶期間,肯定會表現得足夠虛偽。」
我嗤笑出聲:「不是虛偽, 是擔心。」
看著他不以為意的神色。
「是擔心對方看不上自己, 所以下意識規訓自己, 要表現得更好。」
「有的人在戀愛中得到滿足, 脾氣壞也能變得脾氣好,有的人眼裡心裡都隻有自己, 所以感受不到滿足。」
我爸據說年輕的時候是個街溜子。
但結婚生子後,變得越來越有擔當。
主要原因不是結婚, 也不是我媽的要求, 而是逐漸幸福的生活讓他覺得可以自己可以更好。
「很顯然,你不是前者,所以別問我現在有沒有男朋友,也別問能不能繼續做朋友。」
「因為我們真的不合適。」
「以後遇到, 就當不認識吧!」
我沒有耐心繼續和他聊下去,直接把所有可能性堵回去。
未來且長。
如果把這段感情比作沉沒成本。
離開他,損失的隻是過去幾年,但我未來還有無限的機會。
和他繼續糾纏, 才是把整段人生都賠進去,老了我肯定會後悔無數次。
我很高興,我不是什麼都沒有得到。
我學會給自己建立重新來過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