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娶我隻是因為聖上賜婚,為了和穿書女「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用一個侍衛把我耍得團團轉。
可惜穿書女勤勤懇懇,信奉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記滿劇情的冊子,偏偏落入了我手。
原來,我是一個惡毒女配呀。
不把惡毒進行到底,如何對得起穿書女悉心栽培。
(一)
「煙嫣,你聽我解釋!」
上次來書房給夫君奉茶,我不慎將荷包遺落,今日來翻找了幾下,剛湊近博古架,就聽見裡面悶悶地傳來了這一句。
似乎……是夫君的聲音。
「哼,別解釋了,你有什麼好解釋的?嘴上說著心裡隻有我一個,結果還不是妻妾成群。」
這次是一個女聲,嗓音嬌俏,帶著三分嗔意。
這博古架背後,應是有個暗室。
夫君在書房裡……金屋藏嬌。
我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隻覺滿心沉重,卻隻是無奈地笑了笑。
他是趙王,我是他的王妃。
我入府前、入府後,一個個抬進來的側妃妾室還少嗎?我又能怎樣?
我沒有那個女子那樣,嗔他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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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被怎樣嬌寵過,怎樣許諾過的女子,才能怨出這樣的話呀。
「本王沒碰過她們!自始至終,隻有你一人!」夫君的聲音激動了起來,哪怕我隔著一層博古架,依然聽得清清楚楚,「從洞房到每一次侍寢,本王都是讓侍衛代勞的。本王知你眼裡揉不下沙子,你離開這幾年,本王夜夜洗冷水澡,隻盼著和你重逢,手都起繭子了,你來看。」
侍衛?
我僵住了。
「我呸!」他話裡沒個正形,女子惱了,「你不喜歡她們,別碰就是,還讓侍衛替你圓房,鬼才信你。」
夫君氣息已然不穩,聲音曖昧,讓人耳熱:「本王娶她們,是為了平衡各方,個個守活寡,她們的父兄還不造了本王的反。請侍衛代勞,一則掩人耳目,二則也是捏住了她們每個人的把柄,有私通侍衛這樣的大罪懸在頭頂,也不怕用到她們的時候,哪個敢不出工,敢不出力。」
聽到此處,我的脊背一片冰涼,踉跄著後退了幾步,勉強將自己穩住,掙扎良久,又站了起來,勉力穩住心神湊前去聽。
「那個侍衛可算是豔福不淺。」
「怎麼可能隻用一個侍衛?排過班的。保證每晚都有一個『本王』出現在一個姬妾屋裡便是了。若有一人睡遍了本王的後宅,本王怕他把自己當成了王。」
女子悶哼一聲,艱難地吐出似痛似爽的一句話:「你這壞東西,少說也有八百個心眼子。」
「我不壞,你愛嗎?你舍得將本王拱手讓人?」夫君聲音喑啞,隻是聽著,已知那室內會是怎樣一陣廝磨。
女子沒再回答,隻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春色無邊,從那博古架的縫隙裡,細細碎碎地溢了出來。
趙王楊佑。
你很好。
我曾無數次想過,他在其他姬妾的房裡留宿,是不是也從不點燈……
每每想到,總覺滿口苦澀。
如今卻得知,那……隻是一個侍衛。
我,玉牒在冊的趙王妃,連圓房都不配讓趙王親自來嗎?
我強壓住胸口翻湧的熱血,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避開了所有下人,回了院中,自稱是去了小花園採露水,又將小花園的粗使婆子叫過來,仔細串了供。
屏退下人,心亂如麻的我剛換了寢衣上了榻,就發現被子裡面還有一個人。
(二)
「別出聲,」男人的軀體和我後背緊緊相貼,一手捂住了我的嘴,一手將我腰緊緊摟住,「是我,茜娘。」
我聞見了他手上淡淡的生鐵的味道,那是每個昏暗夜晚覆在我身上的男人獨有的味道。
好啊,瞌睡的時候,枕頭自己送來了。
這小侍衛也不知哪裡吃的熊心豹子膽,平日裡都等到夜深人靜了悄悄摸上我的床,特意吩咐了我不許留燈,十天半個月來不上一回。
今兒倒好。
昨晚剛來過,今兒個青天白日的,就自己撞到我刀口上來了。
他手上依舊有那股熟悉的鐵味,但又有一股鮮血的鏽味,說話聲音格外中氣不足,似乎怕牽動了身上某處,緊貼我臀部的窄腰,隱隱有湿意傳來。
他受傷了。
我沒有出聲,手直接伸到身後,一寸一寸地鑽進了他的衣襟,找到那個濡湿之處,便狠狠地按了下去。
背後之人痛得一聲悶哼,迅速松開了我的嘴,反手將我手捉住,制止了我的動作,牙縫裡擠出一行字:「你他媽謀殺親夫啊?」
我緩緩轉過了身,抽出了手,看著指尖殷紅的血跡,放在鼻端嗅了嗅,果真是那股鐵鏽味的源頭。
他看著我的動作和表情,目光漸漸凝住了,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茜娘……」
「一個小侍衛,演王爺演多了,還入戲了,」我沾滿鮮血的那隻手摸上了他的臉,不輕不重地一下一下拍著,「夜夜睡王妃,你很得意吧?」
對方瞳孔一震,皺起了眉:「你……」
下一刻,我已經抄起了床邊案上的霽紅花瓶,使出全力拍在了他頭上。
他本就身受重傷,失血不少,此刻乍然挨了這一下,臉上還掛著難以置信的神情,人卻已經軟軟地癱在了床上。
門外丫鬟聽到動靜,急急來敲門:「娘娘……」
「不要緊,碎了個花瓶,一會兒我叫你了,你再進來收拾。」
我靜靜地欣賞著紅色花瓶碎片和此人一頭一臉血交相輝映的美感,滿意地抖了抖手,摸了摸鼻息,確定人還活著,便將七零八落的花瓶碎片撿了,扔在地上,然後湊近了仔細觀瞧。
難怪他要夜裡來。
這人皮面具,在白日裡看著真是漏洞百出。
皮相好仿,骨相難改。
頰側腮邊,還有一圈似有若無的膠痕。
我隨手將他面具扯了,然後便是一怔。
一張陌生的臉,皮膚麥色,並不像養尊處優的楊佑那般白皙,可那五官比之楊佑卻還要更勝一籌,眉目剛毅果決,即便昏倒著,閉著眼,也讓人無法忽視他的美色。
這年頭當個侍衛還看臉呢?
早看見這張臉,興許我下手還能輕一點。
一點,不能再多了。
然後我扯了幾尺緞子將人捆了,再拖起來,塞進了拔步床自帶的櫃子裡。
床上血跡太多,不好解釋,我幹脆將碎瓷抖了幹淨,又在那攤血跡上坐了坐,將衣裙也染上了血,而後叫丫鬟進來收拾:「月事來了,心煩,隨手砸了個瓶子,收拾收拾把床褥也換一下吧。」
丫鬟絲毫不疑有他,低頭應喏,還細心給我尋來了換洗衣物。
然後,我便以想打牌的名義,將王府後院這群鶯鶯燕燕,全都聚了起來。
小侍衛挨了我一瓶子,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趁此時間,這群娘們手裡的牌,我該摸一摸了。
(三)
「昨晚都過得怎麼樣啊?」
我拈著自己的一把牌,一邊用餘光將每個人的表情動作收入眼中,一邊狀似無意試探道。
李香雲面露得色,有意扶了扶腰,故意感嘆道:「我都勸了王爺多少次了,要雨露均沾,王爺偏不聽。昨晚又獨佔王爺,妹妹這裡給姐姐們賠不是了。」
「胡說八道!」陳巧巧冷笑一聲,塗著牛血紅蔻丹的手扶在了腮邊,襯得水蔥似的手指和銀盆似的臉更加白皙,「昨晚王爺明明在我屋裡歇了一宿,天蒙蒙亮才走的,要了好幾回,我都受不住了。你獨佔王爺?你在做夢?」
「不是你們在做夢,就是我在做夢。王爺昨晚明明在我房中,還誇我……誇我腳小。」
「王爺明明宿在我那裡!」
「是我那裡!」
眼見著這七八個女人裡,五六個都憤憤嚷了起來,我顫抖的手捏緊了牌桌,一個用力,就將它整個掀在了地上。
一聲巨響過後,幾個女人皆嚇了一跳,一個個大眼瞪小眼地看著我,傻了。
我捏住了陳巧巧的手:「指甲染得不錯。」
她有一雙極美的手,十指如削蔥。
得意的笑容尚未爬上她臉頰,我已經使死力氣將手中指頭向後一掰:「你說,我將你這十個指甲都拔了,回頭安在我手上,王爺會喜歡嗎?」
陳巧巧一聲慘叫,而後瘋狂求饒:「王妃饒命,王妃饒命!昨晚王爺沒宿在妾身房裡,妾身都是吹牛的!娘娘喜歡妾的蔻丹,妾幫娘娘染,將手腳都染上,定是人比花嬌!」
我緩緩松開了她的手指,冷冷掃了她一眼,又轉過頭衝李香雲邪邪一笑,捏住她腰間軟肉,輕輕晃了晃:「好細的腰啊,一定很易折吧?」
「妾也是吹牛的!」李香雲被我這副瘋癲形容嚇得渾身發抖,被我捏住的腰動也不敢動,「王爺一個月裡也來不上妾的屋裡一兩回,妾怕姐妹們看不起,打腫了臉充胖子,才在此處胡吣!妾以後再也不敢了,求王妃娘娘繞了妾這一回吧!」
我收了手,沒再動誰,卻瞥向了劉婉柔的腳:「姐妹們各有各的美,都受寵,隻有我這個王妃,一年到頭,坐的都是冷板凳。」
劉婉柔嚇得將腳「嗖」的一下收了回去,兩股戰戰,像是要隨時暈倒,聲音都帶了哭腔:「王爺沒誇過妾的腳!妾也是吹牛的……」
「哎呦呦,你說說,這好端端的,怎麼整個趙王府都染上了吹牛的毛病呢?本來你們吹也就吹了,炫耀也就炫了,可誰叫我是王妃,又誰叫我不愛聽呢?王爺不愛重我,但這整個王府後院裡呀,隻有我是正門抬進來的。我這心裡要是不好受呀,在座的諸位,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謹遵王妃教誨!」
「謹遵王妃教誨!」
我坐了回去,懶洋洋地擺了擺手:「都滾吧,當我樂意看你們吶?」
七八個女人屁滾尿流地跑了。
(四)
她們一走,我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我剛才看得分明,每個女人說自己被王爺寵幸的時候,都是理直氣壯的,沒一個心虛,沒有一個是真的吹牛的。
還有兩個雖然沒開口,但眼神閃爍面帶疑惑,想來昨晚也承受過雨露,隻是性子內斂,沒有嚷嚷出來罷了。
楊佑說,他給侍衛排了班,保證每天晚上有一個替身會出現在一個姬妾的床上。
笑死了。
原來我屋裡那個滿身是血的憨貨,竟然是唯一一個兢兢業業按排班表「寵幸」我的老實人。
欲望是一池滔天洪水,想放出來容易,想再收回去,可就太難了。
自幼習武身強力壯的大小伙子,碰上身嬌體軟年輕貌美的女子。
幹柴烈火,幹柴烈火。
這幫小蹄子,若不是我摟著,今兒就都要漏了餡兒了。
若有七八個「王爺」在寵幸王府姬妾的事情傳揚出去……
她們都得死。
我也逃不過。
今日這一關,險而又險地過了。
這幾個女人此刻應當都堅信昨晚王爺留宿自己屋裡才是真相,其餘幾人都是吹牛的。
我這個泥人似的正頭王妃發了火,醋漫了金山,從今往後,她們怕我發落,便都會夾起尾巴做人,夜夜侍寢,隻會偷著得,偷著樂,不至於傳揚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