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數月，秦明遠都在揣摩蘇棉的態度和反應，夜不能寐，加上劇組裡《江山謀》的拍戲工作，還有《金戈鐵馬》上星播放的宣傳工作，幾個月下來，秦明遠瘦了七八斤。

　　《江山謀》拍戲中途女配被曝出軌，成為全網黑，制片人與導演還有贊助商多方商量之下，還是撤了女配，重新換了一個新女配進來，也正因為如此，原定於九月底結束的拍攝工作，延遲到了十月中旬。

　　《江山謀》殺青那天，劇組裡擺了殺青宴。

　　秦明遠匆匆地敬了所有人一杯酒，便帶著季小彥離去。

　　“……怎麼走得這麼急？”

　　“不知道……”

　　“以前聽聞秦老師拍戲認真，下戲後也願意指導後輩，現在親自領略了一番，才發現傳聞是真的，但是傳聞並沒有秦老師嚴格……”

　　“比……比導演還嚴厲！我那天都被嚇哭了。”

　　“生在豪門，果然不容易，我看秦老師都請假七八次了，還有一次上午飛回北京，晚上就回來了，一聲不吭地繼續趕戲。”

　　“看著都瘦了一圈……”

　　“看著也心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季小彥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老板的頻繁回京，也並沒有多大的起色。

　　他悄悄地打量老板的神色。

　　正在飛機艙上閉目養神的秦明遠騰地睜開了眼，看向身邊的季小彥，問：“我接下來的半個月有什麼行程？”

　　季小彥早就對自家老板的行程表倒背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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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道：“明天休息；後天早上需要去攝影棚拍代言產品，晚上有個訪談；大後天還有品牌活動……”一頓，他又說道：“然後有三天的休息時間，第四天，也就是下周三在上海有公益慈善活動，周四在深圳有品牌活動，周日北京雜志拍攝……剩餘的行程，鋒哥還沒有安排，但也在談了，具體時間還沒定下來。”

　　秦明遠揉揉眉心。

　　季小彥看著他疲倦的眉眼，有些擔心，問：“老板，要不您多休息一天？後天早上的代言拍攝和訪談都可以推遲，品牌方那邊做了宣傳，不太好改日子。”

　　未料秦明遠說道：“不用，你去問問譚銘鋒，有哪些活動可以提前的，都盡量提前，剩餘沒安排的行程都先暫停，我要休息一段時間。”

　　季小彥訝異地道：“您的意思是不安排休息時間了？剩下的活動能提前就提前？”

　　“對。”

　　秦明遠下飛機後，給蘇棉發了條消息——我殺青了，回北京了。

　　然後，他低頭看了眼蘇棉的頭像。

　　她今天換了個頭像。

　　之前的頭像是她在杭州西湖上拍的，湖邊柳樹成蔭，她戴著墨鏡，白T加熱褲，嘴唇揚起，笑得燦爛。

　　今天的頭像看起來像是在咖啡館裡。

　　她手裡拿著本書，微微低頭。

　　她提離婚那一天剪短的頭發已經留長了，將近及腰，她換了個慄子色，柔軟地披在肩後，隻露出了右邊白皙小巧的耳朵，耳朵上戴著水滴狀的鑽石耳釘。

　　整個人文藝又溫柔。

　　……秦太太的風格一直在變化。

　　和他離婚後，她隔段時間便開始嘗試不同的風格，據她的微博所透露出來的，似乎年底還有剪成短發的打算。

　　這張照片顯然是有人幫忙拍的。

　　秦明遠倒是知道是誰拍的。

　　他的母親前幾天跟她喝過下午茶，順手拍了幾張，還發了朋友圈，不過顯然秦太太這張的照片還精修過。

　　秦明遠不由莞爾，點開大圖，保存。

　　退回聊天頁面時，發現秦太太並沒回他。這幾個月來，秦太太的忽冷忽熱，讓他十分不適應，隻是人也不是不能適應的，日子一久，他甚至有點麻木。

　　他在想，之前他喜怒無常的時候，秦太太大概也是這樣的感受？不過秦太太並不愛他，也許感受沒這麼深。

　　秦明遠扯了扯唇角，覺得這大概是因果輪回的報應。

　　當初的秦太太不知道他為什麼喜怒無常，他現在也不知道秦太太為什麼忽冷忽熱。

　　他翻了翻前面的微信。

　　算起來，秦太太都有五天沒回過他的消息了。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震動了下，顯示來了條微信消息。

　　他往下一滑。

　　秦太太給他回消息了——你回哪裡？

　　秦明遠盯著這句話看了半天，確認不是自己的幻覺後，才在手機上打字。

　　【明遠：月茗公館。】

　　【老婆：已經回來了？】

　　【明遠：剛下飛機，在回去的路上了，怎麼了？】

　　【老婆：吃過飯了嗎？】

　　【明遠：還沒有，你吃了嗎？】

　　微信上面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中。

　　秦明遠學習了不少聊天技巧，比如說話時盡量不以陳述句結尾，好讓秦太太有話題可接。現在看著秦太太在手機那頭打字，他本來走在前往提取行李的路上，索性對身邊的季小彥說：“你去提行李，然後在車裡等我。”

　　說完，秦明遠離開了自動扶梯，走到了一旁。

　　他戴著一頂鴨舌帽加墨鏡口罩，之前為了迎合秦太太的風格，他特地往年輕打扮，許久不穿衛衣的他也買了十幾件衛衣。

　　他凝神地注視著手機屏幕。

　　足足五分鍾。

　　蘇棉那邊才發來一條微信。

　　【老婆：我的飯做多了，你要吃嗎？】

　　【明遠：好。】

　　秦明遠的心砰咚砰咚地跳了起來。

　　秦太太熱起來時，他心裡總會有股難以言喻的幸福，即便很有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變冷。秦明遠三步當兩步地往特殊通道的出口走去，季小彥已經提了行李在車裡等他。

　　季小彥問：“是回月茗公館嗎？”

　　秦明遠說：“先去附近的商場，有奢侈品專櫃的。”

　　季小彥對這個熟絡，不到二十分鍾就將秦明遠送到了。

　　秦明遠進了家賣珠寶的奢侈品牌店。

　　他整個人喬裝得密密實實，專櫃小姐也沒認出他是秦影帝，不過單單是從男人手腕上的腕表，目光如炬的專櫃小姐一眼就知道是個有錢人。

　　她掃了眼男人的手，堆出敬業的笑容，問：“先生，請問需要什麼？是給女朋友送的嗎？”

　　秦明遠說：“她最近走文藝溫柔的風格，有推薦的嗎？價格不要太貴，貴了她會不收。”

　　專櫃小姐心裡立馬有譜，說道：“您看看這邊的手鏈和項鏈，都是我們新推出的永恆系列，很受年輕人的歡迎，K金與彩寶的搭配時尚又浪漫，很多女孩子都喜歡，而且價格也是我們品牌近年來出過最低的，隻要六千九百五十。”

　　秦明遠說：“太便宜了，配不上她……”

　　專櫃小姐的臉微微一僵，問：“請問客人您有心理價格嗎？”

　　其實秦明遠覺得能配得上秦太太的珠寶起碼是幾百萬往上的，然而這種禮物不是夫妻關系時並不適合。他去秦太太屋裡吃飯，怎麼著也帶一份小禮物。

　　他略微沉吟，說：“就幾萬的吧。”

　　專櫃小姐給秦明遠又推薦了幾款。

　　秦明遠最後買下了一條白金鑲鑽的釘子項鏈，倒也便宜，才花了三萬多。秦明遠擔心秦太太不喜歡，索性又把玫瑰金和黃金的一塊買下來了。

　　秦明遠提著禮物回了月茗公館，又換了身衣服，再拎著禮物敲響了蘇棉的大門。

　　蘇棉很快就開了門，屋裡是家常菜的香味。

　　秦明遠故作雲淡風輕地遞出禮物，說：“回來的路上順道買的，當是上門的小禮物。”

　　蘇棉接過禮物，她看了他一眼，說：“謝謝，進來吃飯吧。”

　　飯桌上擺了四菜一湯。

　　秦明遠看得眼熟，大多數都是之前秦太太常做的飯菜，都是他喜愛的口味。

　　秦明遠驚喜地道：“我好久沒吃過你做的飯了。”

　　蘇棉：“我挺久沒做過這麼多菜了，可能不及以前……”

　　她說著，把禮物擱到了飯桌上。

　　一頓午飯吃得很快。

　　秦明遠很捧場，四菜一湯沒有剩。

　　蘇棉也一直在和他搭話，臉上沒有絲毫冷漠的趨向，隻是他瞧了眼桌上動也未動的禮物，內心沒由來的升起了一絲緊張和害怕。

　　這樣的場景讓他想到了秦太太和他離婚的那一天。

　　那天她生日，他為她買了昂貴的珠寶，可是到頭來，她輕飄飄地丟在了一旁，和他說：“我們離婚吧。”

　　大抵是記憶深刻，時至今日想起，內心也會一陣一陣地抽痛。

　　秦明遠沙啞著聲音問：“你不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小禮物？”

　　蘇棉沒有動，她微微垂著眼。

　　半晌，她才抬起頭來，聲音不輕不重地問道：“你這是在追我嗎？”

　　她問得直白。

　　秦明遠緊張起來，認真地說道：“對。”

　　她嗤笑一聲：“別做夢了，我對你不會有任何你所期待的感情。”

第106章

　　“什麼意思？”

　　蘇棉又重復了一遍：“你的語文水平是有多差？不能理解我這句話的意思嗎？”

　　秦明遠的心如墜冰窖。

　　蘇棉露出一個不以為意的笑容，又說道：“你就沒有覺得這幾個月以來的感覺很熟悉嗎？這不都是你自己做過的事情嗎？因為內心糾結，因為不知道處理對我的感情，又不願意面對自己無法反抗家族的懦弱，最終將氣全都撒在我的頭上。對我產生了感情不願承認，便開始對我好，對我有一絲的柔情，可是到底跨不過心裡的坎，想起來又很氣，又立即收回對我的好和溫柔，變得冷冰冰，甚至變本加厲地挑剔我，埋汰我，這樣的忽冷忽熱和喜怒無常，難道你就不覺得很眼熟嗎？不就是你自己曾經對我做過的事情麼？”

　　秦明遠看著蘇棉。

　　他沒有料到蘇棉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她穿著家居服，身上還有圍裙，頭發懶散地扎起，整個人像是在家中那般輕松自在，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跟帶著冰箭似的，一支一支準確無比地插進他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