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纫機和自行車其實也好處理,隻要他們透露出去,想買的人大把。
畢竟這種大物件,就算有錢也買不到,還要工業票呢。現在隻需要錢不要工業票就能買到,傻子才會拒絕。
就算它們不是新的,又有什麼關系,能用就行。
因為不是新的,所以陳艾芳也沒有收太多的錢。
很快,自行車就被黃萍萍要走,縫纫機則賣給村裡一個準備要出嫁的姑娘,作為嫁妝帶走。
處理完這兩樣東西後,其他的還要繼續處理。
顧夷嘉也加入收拾行李的行列之中。
不過陳艾芳擔心累到她,沒讓她怎麼忙,讓她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就可以。
“你也不用擔心行李太多咱們帶不走,你哥說了,會有車過來接咱們去省城,然後從省城坐火車過去,你覺得什麼適合就帶過去。”
顧夷嘉忍不住問:“誰的車?”
“不知道,反正你哥會安排好。”陳艾芳對丈夫非常信任。
這頭年,人們對保家衛國的軍人有一種天然的信任,隻要他們決定的事,根本不必要過問太多。
顧夷嘉於是也不再問,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收拾好後,發現她的東西並不多,就是衣服比較多,畢竟還有冬天的衣服嘛。
以後不回來了,衣服自然要帶足過去的,不然去到那邊還要買,太浪費。而這冬天的衣服厚重,加起來就多了。
陳艾芳道:“咱們隻要帶些夏天穿的衣服過去就行,冬天的衣服打包好,等我們過去後,大隊長會幫我們寄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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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真要帶那麼多東西過去,有車都不夠裝啊。
寶花和寶山也幫忙收拾。
兄妹倆都很貼心孝順,知道他們要離開這裡,跟著爸爸去部隊,隻有高興。
小孩子的心思比較單純,純粹為能以後可以和爸爸一起生活而高興,暫時想不到離別的傷感。
寶花年紀還小,幫不上什麼忙,寶山是個大小伙子,收拾起東西來,格外的利落,幫了大人很大的忙。
兄妹倆正在堂屋取下櫃子裡的東西,查看有什麼,突然聽到門外響起一陣悽厲的哭聲。
這哭聲越來越近,屋子裡的顧夷嘉和陳艾芳也出來察看。
很快,那哭聲就出現在他們家門口,接著一道哭罵聲響起。
“天殺的,誰將我家明江打成這樣的?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就是不心疼,我家明江被打成這樣,怎麼下地幹活,怎麼賺工分?這樣會耽擱多少時間,耽擱多少活計……”
“是三嬸婆!”寶花眨了眨眼睛,“媽媽,明江叔被打了嗎?誰打他呀?他不聽話被打嗎?”
就像她和哥哥要是不聽話,媽媽也會拿竹篾打他們。
陳艾芳摸摸她的腦袋,“小孩子不要多嘴,捂住耳朵,不要聽。”
寶花乖乖地捂住耳朵,不過看那小手虛虛地捂在那裡,就知道捂得並不嚴實,肯定在偷聽。
顧三嬸在他們家外面一邊哭一邊罵,看那架勢,不將屋裡的人哭出去不甘心似的。
陳艾芳和顧夷嘉見狀,便明白打顧明江的人是誰。
真是一點也不奇怪。
顧明城作為顧家明字輩中年紀最長的大哥,管教起那群堂兄弟來絲毫不手軟。
他是當兵的,而且也是最有出息的,他想要管教弟弟,不僅沒人會說什麼,反而都誇他這大哥當得盡責。
是以每次顧明城回來,都會特地騰出時間來管教一些沒出息的兄弟。
哪個要是敢幹壞事,那就仔細他們的皮。
外人對顧明城多有稱贊,連大隊長和書記都覺得,他管教得好,因為有顧明城出手管教,顧家人也不敢仗著有一個當軍官的親人,就胡作非為。
不僅如此,連公社裡的二流子都少許多,他們公社的風氣明顯比其他公社要好。
不過在顧三嬸、於曉蘭眼裡,顧明城分明就是公報私仇。
顧三嬸在門外一陣大哭,引來不少鄰居出來察看。
“他三嬸,你這是怎麼了?”
顧三嬸抹著眼淚說:“我家明江不知道又怎麼妨礙到明城,明城今兒將他抽了一頓。”
鄰居一聽,心裡就有數了。
他們笑道:“他三嬸,隻怕是你家明江又幹了什麼事吧?否則明城哪裡會親自出手管教兄弟?”
“就是啊,你說耽擱明江幹活……嘿,明江會幹活嗎?咱們都沒見他下過地呢。”
“這是耽擱他往外跑吧?”
“你們這叫管教?”顧三嬸生氣地說,“哪個當大哥的,管教兄弟是將他吊在樹上往死裡抽的?這叫管教嗎?這是恨不得我家明江去死吧?”
鄰居哎喲一聲,“他三嬸,話不是這麼說,肯定是你家明江做得不對,要不然明城會抽他?不過孩子嘛,要多抽打才會長記性,否則以後要是做了什麼危害國家社會的事,被公安捉起來吃花生米,你就後悔莫及了。”
其他人紛紛點頭,一臉附和。
別以為他們不知道,顧明江整天遊手好闲的,也不知道去做什麼,看著就像是不幹好事。要不是有顧明城在上頭鎮著,還不知道顧明江那些混不吝的膽大到會做什麼呢。
顧明城打他們是應該的,省得以後他們真的做出什麼渾事。
陳艾芳打開門,看到正和鄰居對罵的顧三嬸,突然有些好笑。
對這種事,她還真是見怪不怪了,顧明城哪次回來,那些堂兄弟不是被他抽過的?他打人也打得理直氣壯的,讓人覺得他是出於責任心才會管教他們。
對此,陳艾芳也覺得很有必要。
顧家這些人,特別是那些年輕人,一個個的看著都是不安分的,如果顧明城不出手鎮著他們,還不知道他們會幹出什麼膽大妄為的事。
就像幾年前最混亂的時候,顧明輝不過十來歲,竟然去當什麼紅衛兵。
要不是顧明城及時阻止,還不知道顧明輝會幹出什麼。
陳艾芳其實才不管顧家人出什麼事,但她擔心他們會連累到顧明城,所以管教他們是非常必要的。
看到陳艾芳,顧三嬸就嚷嚷道:“明城呢?快叫他出來,哪有他這樣當大哥的,竟然將弟弟吊在樹上,打得皮開肉綻?”
陳艾芳沒回答,而是說:“三嬸,我記得明江好像已經很久不在家,他今兒怎麼回來了?”
顧三嬸氣道:“我哪知道?一定是明城讓人將他帶回來的!”
“那這就對了。”陳艾芳一臉理解,“肯定是明江又不知道在哪裡鬼混,被明城捉回來。三嬸,不是我說,明江都二十來歲的大伙子,成天遊手好闲的,這性子得改改了,不然哪家的姑娘會看得上他?明城好心掰正他的性格,也是為他好……”
一通大道理砸下來,砸得顧三嬸暈頭轉向。
鄰居們紛紛點頭,覺得陳艾芳說得對,幫著陳艾芳說話,讓顧三嬸少哭點,有人幫她教孩子,好過以後孩子被公安捉走。
門後的顧夷嘉聽到這裡,不禁笑了。
果然還是嫂子厲害。
等陳艾芳打發顧三嬸,於曉蘭也怒氣衝衝地過來。
於曉蘭氣憤地罵道:“顧明城呢?叫他滾出來!他憑什麼打我兒子?”
看到被打得傷痕累累的兒子,趴在床上動彈不得,她都氣暈了頭,隻想過來找顧明城拼命。
陳艾芳道:“於姨,明輝又挨打了?那肯定是他做得不對,明城管教弟弟是應該的,如果你不願意讓明城管教,也可以,咱們馬上就去大隊長那裡,讓大隊長當個見證,以後明輝不管出什麼事,明城都不會管他。”
於曉蘭噎住。
兒子女兒就是她的軟肋,特別是顧明輝,這可是她的命根子,不管她和顧明城怎麼鬧,心裡都覺得,顧明城是顧明輝血脈相連的大哥,顧明城絕對要管她兒子的,以後有好處都要分她兒子一份。
如果真像陳艾芳說的那樣,顧明城以後再也不管她兒子,那怎麼可以?
於曉蘭也灰溜溜地離開了。
等她離開,輪到顧二嬸哭著過來。
原來顧二嬸家的二兒子明風也被一起打了。
正好顧明城回來,見到來家裡鬧的顧二嬸,眉間的笑意微斂。
他大步走過去,朝正在哭鬧的顧二嬸說:“二嬸,如果你還想讓我將明風打一頓,你盡管鬧。”
顧二嬸噎住。
她又氣又怕,說道:“你這是公報私仇!一定是報復我們當初想將嘉嘉嫁給姜主任。”
顧明城淡淡地道:“這事我還沒和二嬸算賬呢,沒想到二嬸倒是提出來。”他看著顧二嬸害怕的模樣,繼續道,“那行,等會兒我就去找二叔談談。”
顧二嬸一聽,嚇得跳起,“你別來,你二叔忙著呢,沒空招待你,也沒什麼好談的。”
如果她真將顧明城招到家裡,隻怕家裡的老頭子就不會放過自己。
這點顧二嬸還是懂的。
顧二嬸匆匆忙忙地走了。
鄰居們見沒熱鬧可看,有些遺憾,紛紛和顧明城打了聲招呼,就回去和家人八卦起剛才的事。
顧明城拉著媳婦進家,對牽著孩子站在院子裡的妹妹說:“嘉嘉放心,哥會幫你出氣的。”
顯然今天打了幾個不爭氣的兄弟,還不算出氣。
顧夷嘉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開心,“好呀,大哥你幫我出氣。”
陳艾芳笑罵道:“你悠著點!”
萬一做得太過火,會影響到他在村裡人心中的印象,隻怕以前的好名聲都要沒了。
“放心,我心裡有數。”顧明城不在意地道。
稍晚一些,顧明城出門,先去顧三嬸家坐了兩個小時,然後又去顧二嬸家坐了兩個小時。
等他回來時,帶了不少東西。
他先是掏出一百塊錢遞給顧夷嘉,“這是二叔和三叔給你的,上次二嬸和三嬸幫姜進望向你逼婚,是他們不對,他們給你賠禮。”
顧夷嘉很是驚奇,“大哥,你竟然能從他們那裡掏錢,厲害啊!”
雖然南山公社的村民不算太窮,可也沒有富到舍得拿出五十塊錢的地步,也不知道她哥到底做了什麼,讓顧二叔、顧三叔心甘情願地掏出這筆錢。
隻怕會讓他們肉疼很久。
陳艾芳有些擔憂,怕他做了什麼。
顧明城平靜地說:“我的妹妹豈是他們想嫁就嫁的?既然他們做了,就要付出代價。”
他沒和妹妹、媳婦說自己是怎麼做的,這些沒必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