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宜佳是去年冬天嫁到部隊,來到這裡後,還沒來得及熟悉駐地,又開始和顧夷嘉合作畫連環畫。
今天還是她第一次去山裡,所以還真沒什麼經驗。
按她的想法, 她們就是去山裡放放風,順便踏青, 看到野花就採幾朵那種愜意。
顧夷嘉自己提著一個背簍,遞給了她一個。
“這是以前多買的,給你吧。”
她給莊宜佳的背簍明顯比陳艾芳的那個小了許多,莊宜佳問道:“這個咋這麼小?”
陳艾芳笑道:“你和嘉嘉看著力氣就不大,用這個行,要是裝太多東西, 你們也背不了。”沒出嫁前, 她就是做慣農活的, 有一把子的力氣, 不是這些專門動筆的小姑娘能比的。
顧夷嘉用軍用水壺灌了一壺的水,準備擦汗的毛巾, 最後找了一件外套備著。
準備好後,眾人一起出發了。
春天到來時,萬物復蘇,山裡的各種野菜也開始瘋長,正是野菜最好吃的時候。所以幾乎每個休息日,家屬院都會組織大伙兒上山採摘野菜,或者撿些柴禾回家裡之類的。
現在春天雖然快要過去,不過野菜還是有的,隻是沒有那麼嫩。
當然,大伙兒上山,更多的還是來放風。
顧夷嘉和莊宜佳就是個例子,壓根兒不指望她們能採多少野菜。
寶花也背著她的小背簍,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說:“我和二花姐、二花她們約好啦,在山腳那邊見。”
“不準跑遠。”陳艾芳叮囑道,“寶山,你看著她們。”
寶山道:“媽媽,我沒空看,我要和你一起去挖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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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孝順的,這種體力活怎麼能讓媽媽一個人幹,當然要幫他媽媽幹活。
於是寶山轉頭叮囑妹妹,讓她跟緊大人,不要亂跑。
“知道啦,我會跟緊小姑姑和莊姨的。”寶花快快樂樂地說,頭上的兩條辮子一晃一晃的。
莊宜佳看著寶花,和顧夷嘉說:“寶花真可愛,我以後也要生一個像寶花這樣的閨女。”
顧夷嘉笑眯眯的,發現幾乎所有見過寶花的軍嫂,都想要生個像寶花一樣的女兒,寶花可謂是以一己之力,拉高了軍嫂們想生閨女的期望。
來到山腳那邊,他們和朱紅秀母女會合,還有葉惠菊和她的兩個兒子。
其他的軍嫂也陸續到來,還有一些純粹來山裡玩的孩子。
看到寶花,葉惠菊稀罕地拉著她的手,“寶花今天可真漂亮,這辮子誰綁的啊?”
“小姑姑綁的。”寶花甜甜地笑。
葉惠菊又誇顧夷嘉,“可惜我沒生閨女,不然我要找嘉嘉學怎麼給女孩子綁頭發,嘉嘉這雙手可真是巧。”
顧夷嘉笑道:“葉嫂子還年輕呢,要是想生也是可以的。”
葉惠菊哈哈地笑,“我可不年輕嘍,我家衛疆都十四歲了,我哪裡還有臉再生。”然後又看兩個年輕的姑娘,“倒是嘉嘉和小莊,啥時候有消息啊?”
莊宜佳臉有些紅,不好意思地說:“我現在工作忙呢,我家老許說不急的。”
至於顧夷嘉,她壓根兒沒感覺,笑盈盈的,“我還年輕,不急。”
那邊的陳艾芳眼皮微微一跳,跟著說:“我們嘉嘉確實年輕,過幾年再生也不遲。”
這話不僅是對葉惠菊說的,也是對周圍的那些軍嫂說的。
其實大家都沒什麼惡意,就是女人結婚後,話題免不了圍繞著家庭和孩子轉,見到年輕的小媳婦就會問了一句。
結婚越久,大伙就越幫你急,方美霞就是一個例子。
當然,也因為有方美霞這個例子在,所以聽顧夷嘉說她還年輕,大伙兒也沒多想,以為她和方美霞一樣,不願意太早生孩子。
反正以後總會生的,方美霞現在不就是懷孕了嘛。
眾人一路說說笑笑地往山裡走。
自從前年出了野豬傷人事件後,部隊加大對山上的巡邏,務必要再杜絕這種事,同時還有不少士兵陪著一起上山,在附近巡邏,看到他們的身影,讓人就覺得安心幾分。
軍嫂們進山也很放松。
山裡有一片野竹林,陳艾芳和朱紅秀一起去挖筍。
朱紅秀很會做腌菜,做的腌筍很好吃,送過不少給陳艾芳,陳艾芳和她學過怎麼做,但不知道怎麼的,就是做不出她那種味道。
“紅秀,最近咋樣?你婆婆和小姑子處得還可以吧?”陳艾芳關心地問了一句。
朱紅秀神色一頓,“還好,家屬院到底不是老家,她們還是比較講理的。”
以前的朱紅秀木訥又懦弱,逆來順受,就和現在的二花一樣,躲在自己的世界裡,很少會和外界交流,更不會和人說這種話。
直到陳艾芳隨軍後,因為顧明城和馬政委是搭擋,兩家走得近,一來二去的,朱紅秀和陳艾芳熟悉起來,性子多少受了一些影響。
“有什麼麻煩盡管來和我說。”陳艾芳笑道,“我在婦聯現在大小也個主任,維護家屬院的和諧是我的工作。”
朱紅秀抿嘴笑起來。
隻是笑了會兒,她有些躊躇地說:“其實我婆婆這次來,是想在部隊這邊給春花找個對象……”
“找對象?”陳艾芳回想自己前陣子見過的馬春花。
不得不說,馬大娘確實是個很會做人的,知道顧團長和自己兒子的關系,很快就找了個時間登門拜訪,還帶了老家裡的特產。
看到顧夷嘉也在顧家時,馬大娘隻是一愣,很快就恢復正常,讓陳艾芳都要感慨,這做人的功夫可真是爐火純青。
倒是馬春花,大概還年輕,得知顧夷嘉是顧團長的妹妹,她臉上露出幾分不高興,像是不舒服,又像是惱怒。
陳艾芳懶得理會,有馬大娘這種會做人的媽在,隻要不想和他們撕破臉,馬春花就折騰不出什麼。
礙著馬政委的面子,陳艾芳用心地接待他們,但心裡不太喜歡和馬大娘往來。
朱紅秀點頭,有些發愁地說:“部隊裡有不少年輕優秀的男同志,但春花都不滿意……”
憑馬政委的關系,給妹妹介紹個對象輕而易舉,畢竟部隊裡的單身男同志那麼多。可惜介紹這麼多,馬春花都沒看上眼。
“為啥看不上?”陳艾芳很納悶,馬政委對他家人那麼好,肯定不會介紹歪瓜劣棗給她的。
朱紅秀有些遲疑,低聲將馬春花的要求和她說了。
聽完後,陳艾芳一臉無語,此時和馬政委的想法差不多:這臉咋這麼大?
陳艾芳含蓄地說:“按她這種找法,隻怕很難找對象吧?”
朱紅秀苦著臉點頭,她也覺得很難找,要是找不到,婆婆不會走,小姑子在家裡每天陰陽怪氣的,加上小姑子好吃懶做,每天都指使著家裡的人做這做那……
以前在村裡時,朱紅秀就習慣了,她是長嫂,伺候婆婆和小姑子也沒什麼,隻是看到自己閨女被小姑子指使著伺候她,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
朱紅秀的想法很樸實,你指使我就行,幹嘛要我閨女來伺候你?我閨女比你還小一輪多呢。
她是個不怕苦不怕累的,三個女兒就是她的命。
陳艾芳看她一眼,哪裡看不出她的苦惱,隻能嘆氣。
馬大娘會做表面功夫,又是在家屬院裡,多少雙眼睛盯著,她不至於做得太過。但馬春花看著不怎麼聰明,隻怕會有得折騰。
來到家屬院後,馬春花每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今兒醒來,她聽說嫂子帶兩個侄女去山裡摘野菜,沒什麼想跟去的念頭。她從小在農村裡長大,壓根兒就不稀罕進山摘什麼野菜,這種活又苦又累的。
馬春花吃了早餐,就去找馬大娘,“媽,給我錢,我要去供銷社買布做衣服。”
“做什麼衣服?”馬大娘不高興地說,“你身上的衣服還是去年新做的。”
馬春花振振有詞,“我要是不穿好看點,怎麼去相親?人家怎麼會看上我?你也不想自己女兒找不到好對象吧?”
馬大娘想了想覺得也對,不情不願地掏了錢和布票。
她叮囑道:“你多買點布,也給小壯做一身,看咱們小壯的衣服都緊了。”
馬春花看向在院子裡玩泥巴的馬小壯,分明就是又長胖了,所以去年做的衣服才會緊了。
看到她媽給的布票,她說道:“媽,布票太少,都不夠我做兩身。”
馬大娘氣道:“做一身就行了,你幹啥要做兩身?不要錢啊!”
馬春花哼了一聲,“媽,你難道沒看到家屬院裡那些軍嫂穿得有多好看嗎?我要是不穿好看點怎麼行?”
要說來到家屬院後,對馬春花衝擊最大的是什麼,就是那些年輕的軍嫂們穿的衣服,也不知道咋做的,好像每一件都很好看,穿著很合身,讓她也想做上幾件。
女人誰不愛漂亮的衣服呢?
她已經打聽清楚,聽說她們都是買布去找顧夷嘉做的。
雖然馬春花不怎麼喜歡顧夷嘉,但她也想要漂亮的衣服,決定還是去找她做。
馬春花想到剛來部隊那天,顧夷嘉和方美怡的態度,心裡就很堵,覺得她們瞧不起自己,一定是自己當時穿得像個農村土妞。
雖然她的衣服是去年新做的,可到底是村裡的裁縫做的,穿在身上顯得很土,沒顧夷嘉做的好看。
馬春花覺得,不僅顧夷嘉和方美怡瞧不起自己,家屬院裡的那些年輕軍嫂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那啥,一定也是瞧不起自己,覺得自己土。
所以她一定要改變,穿上漂亮的衣服,看到時候誰會覺得她土。
馬大娘沒好聲氣,“我可不覺得她們穿得哪裡好看,你幹嘛要學她們?看著就不是好的,要學就學你嫂子,穿得樸素些。”
“我才不要,嫂子的衣服都舊得不能看了,我可不想像她這樣,土死了,也就我哥眼睛瞎,沒看到她那麼土。”
馬大娘頓時想打人,“這種話你千萬別在你哥面前提。”
要是老大聽到,萬一真注意到他媳婦穿得不好,給朱紅秀買布做衣服咋辦?
“知道了,我又不傻。”馬春花哼道。
家裡就數大哥賺的錢最多,他們都是靠大哥養的,萬一大哥將錢給大嫂花,她就要少花很多,這種不劃算的事,不用腦袋想也知道。
馬春花拿了錢和布票,去供銷杜買布。
剛買好布,就聽到一道低沉好聽的男聲響起,“還有肉嗎?”
售貨員抬頭一看,笑道:“咦,是封團長啊,你好久沒來買菜了,是出任務了嗎?”
馬春花下意識地轉頭,就看到站在旁邊的男人,他很高,穿著一身綠軍裝,手裡還提著行李袋,身姿筆直如松。
他的側臉線條優美,眉骨極為鋒利,如同出鞘的寶劍,讓人畏懼。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男人轉頭,一張俊美逼人的臉印入眼簾,隻是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著極冷極兇,那一身氣勢很是嚇人。
馬春花嚇得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售貨員是個中年婦女,她笑道:“封團長,你來遲了,現在已經沒什麼肉賣了。不過今天來了一批鴨子,我這裡還留了一隻,原本打算帶回家自己吃的,你要的話,我勻給你也行。”
她和封團長也算是老熟人,最主要的是,她男人和封團長有些交情,所以勻隻鴨子也沒什麼。
“謝謝,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