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
老人沉臉望來,原本還透著病態虛弱的老臉霎時沒了表情,一雙布著皺紋的眼睛迸濺出駭人的肅殺,瞬間把許妙容壓制住,緊拽著衣袖的手機械的松開。
眼前隻剩下了老爺子盛怒的表情。
這是她第一次在老爺子身上看見這種表情。
即使小時候父母時常跟她提起老爺子年輕時的威嚴,免得她一不小心就觸犯了老人的逆鱗。
但是老爺子面對他們這群小家伙眼裡總會帶著慈愛的笑意,就算是被祈宴君惹怒了,他也不會露出這種敵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著敵人。
她揉搓著冷得發硬的手指,盯著老爺子大步往前的背影,再回想起他那種敵視的眼神,掌心一熱,竟滲出了冷汗。
纖細的身軀在寒風中打了個哆嗦,她轉過身想回去但室內。那明黃的燈光映照在慘白的臉上,冷汗沿著飽滿的額頭劃過了顫抖的唇瓣。
許妙容不敢回憶過來找老爺子的初衷,隻想著盡快離開……
剛抬步踩在階梯上,身後驀然傳來傳來一陣沉悶的“撲通”聲,似有重物沉沉的砸到地板上。
回頭一看,穿著黑色大衣的老人趴在了最後一級臺階上,鮮紅的血水濃稠的從腦袋緩緩流淌開……
“爺爺?”
冷風吹起許妙容臉頰上碎發,微微翹起的眼睛睜得極大。她快步衝過去將老爺子扶起來,掌心觸摸到了溫熱的鮮血。
將手抬起,濃稠的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地面上,觸目驚心!
她整個人都了懵,抖著唇想要把老爺子喊醒,誰知道低頭就看見老人皺紋縱橫的臉上布著兩道淚痕,因為失血而泛紫的唇哆嗦著,似乎在說著話。
側耳湊過去,依稀隻聽見了一聲沙啞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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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不起誰?”許妙容脫口而出,猛地反應過來要掏出手機叫救護車。然而餘光卻看見藍悅從酒店裡往這裡走過來,玻璃牆恰好成了掩護,藍悅暫時沒有看見這邊情緒。
許妙容腦袋一熱,慌亂的將老爺子放回地上,抓起包快步離開這裡。不能讓藍悅看見她和老爺子在一起,更何況老爺子現在受傷了。
祁家上下都不喜歡她,就算一再否認這件事和她沒有關系,祁家也不會相信,尤其是雲芳!
酒店後門這邊不像大門口,很多地方都沒有充足的照明,許妙容彎著腰很快就跑遠了。
等藍悅下來,一眼就看見了倒在臺階下的人。那人穿著一身眼熟的黑色大衣,夾帶著銀白的黑色短發被冷風吹得凌亂,擋在了臉上和鮮血糊在一起,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著。
“爺爺?!”
疾步跑過來將地上的人扶起來,對方皺著眉頭露出痛苦的表情,泛紫的嘴唇不停的顫抖著想要說話,伸手一摸,他額頭上全是血!
“藍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還沒來記得把手機掏出來。
一陣腳步聲“噠噠噠”的跑到面前,黑色的皮鞋上沾上些白色的細沙。仰首就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正是老爺子的司機。
“小李,爺爺摔倒了,趕緊準備好車子,要馬上送去醫院。”
邊說著,藍悅迅速掏出手機,撥通了醫院的電話,同時小心的讓老爺子躺在地上,不敢亂動。她之前因為身體的關系,也簡單的學過醫,在情況沒有清楚之前,不能隨便去碰老爺子,免得加重了傷勢了。
醫生接了電話後,立刻給出了最佳的治療方案,在確認傷者隻是額頭受傷導致昏迷,並沒有出現其他情況後,隨即教導藍悅將老爺子扶到車子上,送來醫院治療。
“藍小姐,我來吧。”
見藍悅吃力的扶著老爺子要站起來,小李不敢再等,彎腰將老爺子橫抱起來,意外的瞧見了一個沾著血的褐色文件袋被壓在老爺子身下。
猜想大概是重要的文件,他二話不說就把文件也給撿起來,一並帶走了。
醫生早就在醫院門口等候著,幫忙把老爺子撫上擔架床送進了手術室裡。雲芳等人也聞訊趕過來了,一聽老爺子還在動手術,雲芳就急了。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不是說了今晚不用爸操心的嗎?他怎麼就過來了,而且,還在門口給摔倒了,小李,你說一下,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小李臉色一僵,從被鮮血弄髒的大衣裡掏出那份文件,“夫人,這是在老爺子身旁撿到的文件。老爺他說——”視線飄移著,語氣吞吞吐吐的。
雲芳看見他這副心虛的模樣就來氣,“趕緊說清楚,爸到底是什麼時候過來的,這份文件到底是什麼?”她看著手裡的文件袋,鮮血和砂礫都被沾在一起。
文件袋的邊緣還有一道明顯的皺褶,像是被用力揉搓過。
“我看看。”
祁霖上前把文件袋接過,先是慎重的檢查一番,爾後才將文件袋打開。從中取出一份寫滿了黑色小字的資料,像是某些文件的復印件。
“恩?”一見上面的資料,祁霖就把眉擰緊。
雲芳看不清楚上面的小字,率性揉著眉心不多管,“小李,你說一下,爸到底是什麼時候過來的,他怎麼不跟我們說?”
“這——”小李忐忑的望向藍悅。
“你直說就可以。”她輕輕頷首,纖細的十指上沾著凝固的血跡,試圖用手搓掉,卻還是會留下痕跡。
“別動。”
修長有力的手驀然探過來,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裡,用微涼的湿紙巾仔細的拭擦著。
這個動作太過突然,引來了雲芳等人的注意。
她不習慣這些探究的視線,想把手抽回來,但祁宴君卻握得更緊,藍悅沒有辦法,隻好把注意力放到小李身上,極力忽略掉指縫間的酥麻感,“發生了什麼事,你直說就可以了。我也想知道,爺爺為什麼會忽然摔倒。他說要在後門等你過來,讓我先過去忙。”
“藍小姐,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小李茫然的搖了搖頭,“老爺的確打了電話讓我過來接他,我過來就看見老爺昏迷在地上,額頭上還有傷,藍小姐正扶著老爺,應該是準備找救護車。”
“當時隻有藍悅一個人在場?”祁霖忽然插口,利目掃過小李,又瞥向藍悅,拿著資料的手微隆起的青筋。
小李沒有發生這些細節,一個勁的點頭,“是的,我過來就看見藍小姐在老爺旁邊,還有這份文件被壓在了老爺身下。我記得老爺子出門的時候帶著一個文件袋,但和這個袋子不一樣。”
“還有呢?”祁霖環抱著雙手,一個眼神就把小李嚇得低下頭,不敢有所隱瞞,“老爺是六點十五分左右給我打電話讓我帶他過去酒店的。我還以為他要出席百日宴,可是,老爺說要把車停在後門,不想被太多人看見。接著,我就看見藍小姐在後門等著老爺子……”
他謹慎的往藍悅那邊望去,見藍悅臉上並沒有怒意才敢繼續說下去,“藍小姐扶著老爺進去酒店後,我就把車子開去附近的維修店清洗,順便在附近的餐廳裡吃了個飯,還有收據的。”
小李哆哆嗦嗦的從口袋裡掏出兩張收據,祁霖卻一眼不看,喜怒不明的“恩”了聲,目光落在藍悅身上,“所以說,爸在酒店的時候隻和藍悅接觸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現在還要把藍悅給弄走
“是,是的。”小李雙腿發抖的後退了步,手背都被磨得通紅。他瞥了眼祈宴君,猛地又驚恐搖頭,“先生,我隻知道是藍小姐扶著老爺進酒店的,老爺進去後跟誰見面了,我真的不知道。”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祁霖望向還亮著紅燈的手術室,張了張口似乎還想交代幾句,但話到嘴邊,他凝重的望向雲芳,“你先回去把賓客安排好,宴君,你跟我過來!”
“你怎麼這麼兇?”
雲芳拉著祁霖的手,滿臉不贊同,“我已經安排酒店的經理把宴會舉行下去,這個時候,賓客大概開始散場了,我這個時候趕回去也來不及。”
“對了,這份文件上寫的是什麼?爸就是為了這份文件特意過來的?”她拉著祁霖的手,想要把文件拿過來。
可指尖剛碰到文件的一角,祁霖突地把手拿來,銳利的警告她一眼,“爸還沒有做完手術,你這麼焦急做什麼?”
“我也是關心爸!”雲芳難以理解的瞪著眼。
祁霖把衣袖撤回來,斜著眼珠子給雲芳使了個眼神,“今晚也累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宴君……”瞧見祈宴君還在幫藍悅擦拭著手上的血跡,溫柔的神色像是對待著一件珍寶。
臉色頓時都黑了,“宴——”剛開聲,坐在祈宴君一旁的藍悅先一步望過來瑩黑的眼眸裡帶著狐疑,“祁先生?”她的目光帶著詢問。
“沒事!”
祁霖黑臉撇開視線,拿著文件的手捏成拳頭,紙張被揉得“咔嚓”作響,引來了雲芳的注意,一看他的動作就嚇了一跳,“祁霖,你這是怎麼了?文件上到底寫了什麼?”
“沒事!”
瞪了眼旁邊的女人示意她不要再說話,嚴肅的臉上透出一絲煩躁,突地拉著雲芳的手往外走,“我跟你去酒店一趟,把賓客都送了。把送客的事都交給酒店處理,外人會怎麼看祁家?”
“但是——”
雲芳想掙脫掉對方的手,但他實在走得太快,雲芳跌跌撞撞才能跟上。兩人繞過轉角處,聲音也聽不見了。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祁霖最後的那個眼神裡帶著些氣敗。
隻可惜,他們走得太快了,藍悅並沒有看清楚,抬頭望向仍亮著紅燈的手術室,眸中透著擔憂。
一直等到了半夜,醫生才滿身疲倦的從手術室裡出來,手術服上沾著血,濃重的血腥味從手術室裡湧出來,“祁先生,祁老爺子暫時熬過了危險期,但具體的情況,還得等他醒來才知道。”
“爺爺什麼時候會醒來?”
“這個——”醫生忌憚的打量著面前的男人,“這個不能肯定,得看老爺子的身體。”
“你這是等於沒有說。”
祈宴君表情淡淡,把手中染著血色的湿紙巾團了團,扔進一旁的垃圾桶,“盡快安排轉院。”
“我,我知道了!”醫生低頭的同時擦了把冷汗。
以老爺子目前這種情況,要是有更好的醫院當然得馬上轉移。醫生趕緊把事情安排好,到了凌晨五點有專車過來接送,把老爺子送到了邵林醫院,醫院也馬上安排了最好的醫生進行全面的檢查。
一直到了早上十點多,所有檢查才結束。
“祁少,老爺子目前的情況還是安全的。幸好發現及時,並沒有才沒有造成更加嚴重的傷害,至於老爺子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得看老爺子的具體情況。”
金發碧眼的外國醫生把檢驗報告交給祈宴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仔細檢查過老爺子的傷口,應該是摔倒時形成的,沒有傷到骨頭。”
趁著醫生在說話。
藍悅走到監控病房前,看著老爺子睡在白色的病床上,蒼白的手背上還插著枕頭在輸液。老人在她離開前還是好的,一轉眼就變成了這樣。
即使祁霖沒有直說,她也感覺到祁霖是在懷疑她把老爺子推倒在地上。
當時隻有她一個人在場。
清秀的柳眉蹙下,她仔細回憶著老爺子受傷時的場景,周圍的一切都很正常,所以說,老爺子是不小心摔倒的?
“祁少,沒有其他事情我先出去。”醫生收起病歷,帶著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