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少,這是大少的吩咐,你不能置祁家不顧。”
藍悅剛走近,就聽見樹蔭那邊傳來了一把陌生的男人,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她下意識的停住步伐,站在了不遠處花壇下,遠遠的看著他們。
花壇裡栽種著幾棵高大的植物,正好能擋住對方的視線。借著葉子間的細縫,藍悅能看見站在祁宴君對面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臉上黑色胡子還沒有刮幹淨,眼角處能隱約有著一道淡淡的傷疤,看著有些殺氣。
但此刻,他證苦著臉勸說祁宴君,“大少已經找到了準確的資料,這些事的確和藍家有關,老爺子和夫人已經先後遭到了對方的算計,老爺子還在醫院裡沒有醒過來。雖說這些事和藍家沒有直接的關系,但顧家之所以找上門,還不是為了當年的恩怨?”
“老蔣,二少自然有決定,不用你多說!”
黎一堯嚴厲的聲音驀然橫插進來,藍悅這才看見還有一個人站在祁宴君身後不遠處,隻是對方一直滅有說話,因而被忽略掉了。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藍悅加重皺眉的力度,正想往前走去就看見祁宴君抬手示意黎一堯不要說話,“大哥還查到了什麼?”他的聲音平靜淡漠,帶著幾絲寒意。
黎一堯看了他一眼,主動退到了後方。
但是站在他們對面的老蔣似乎毫無察覺,聽見祁宴君這樣問,臉上多了些凝重,“資料都在這裡。這些大少親自查回來的,請二少務必仔細翻閱。”
他說著,從隨身的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文件遞給祁宴君,眉頭一皺眉,神色變得微妙起來,“大少說,這些資料其實二少也能查出來,隻是——”他猛地頓住,朝黎一堯那邊看了眼識趣的沉默下來。
祁宴君沒有搭理他,解開文件袋從裡面取出一疊文件翻開起來。
陽光穿透樹冠間的細縫照落在他身上,看不見臉上有絲毫表情,眼神冷淡得就是在看著一疊白紙,“你的意思是我故意袒護?”
“不!二少,我不是這個意思!”老蔣連忙擺手,又往黎一堯那邊看了眼,見對方完全沒有要幫口的意思,他的臉色難看了些,卻隻能認命的說道,“二少,這——”他吞吞吐吐起來,眼裡帶著忌憚,“也許這些事和藍小姐沒有關系,但藍家的嫌疑是洗不掉的,其實——先生和夫人已經知道了藍小姐的身世了。”
“什麼?”
黎一堯驚訝出聲,猛又望向祁宴君,見他沒有打斷的意思才沉著臉問道,“先生和夫人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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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印象裡,他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祁霖。
“老爺子出事後,先生和夫人就知道了。”老蔣見他們的確不知道這件事,表情也凝重起來,“老爺子暈倒的時候手裡拿著一份資料,上面有著藍小姐的所有資料,包括藍剛和藍家的關系。大少查過了資料的來源,發現是從ZF部門那邊流出來的,至於到底是誰把藍小姐的資料調出來給老爺子看,這些事目前還沒有查清楚。”
老蔣深深憂慮著,“藍家最近一直沒有動作,反倒是顧家的人已經混了進來。他們暫時還不知道身份被識破了,大少也不想貿然行動,是想讓——”他瞄了眼祁宴君,“大少是想讓顧家來牽制著藍家,所以想讓二少不要再插手了。”
黎一堯沒有說話,望向了祁宴君。
這的確是祁翰墨的作風,要是在這個時候出手隻會成為眾矢之的,引來藍家和顧家的圍剿。祁翰墨對藍、顧兩家沒有任何感情,就算他們鬥得你死我活也不會理會。
隻是祁宴君之前假裝受傷已經引起了顧家的注意,他們以為隻要祁宴君不在了,就能對藍悅出手了,顧家那邊的動作越來越大了。
黎一堯擰著眉望向身旁的男人,動了動唇瓣想要說話,但話剛到嘴邊又被他咽下去了。這是祁宴君的計劃,故意讓顧家放松警惕。
但既然祁翰墨派人過來朝他們,相信已經看穿了祁宴君的想法,這次是特意讓老蔣過來告誡他,這隻是藍家和顧家之間的恩怨,他們沒必要插手。
“二少,大少已經安排好——”
見祁宴君沒有說話,老蔣高興的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文函向要遞出去,可是祁宴君卻看也不看的把手裡的文件遞給黎一堯,順道看了眼手表,“時間差不多了,小悅兒過來了。”
冷不丁的聽見祁宴君提及自己的名字,藍悅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躲在了花壇。想了想,她轉身朝醫院的飯堂走去,掩飾性的買了熱飲,不想被祁宴君知道她去了花園那邊。
以祁宴君的洞察力,他肯定能猜出自己的是撞見了他們的對話,所以才站在花園裡沒有出來。至於那份文函,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祁翰墨專門為祁宴君而準備的,想給祁宴君一個合適的理由暫時離開這裡,不再插手這些事。
“小姐,這是你的打包嗎?”
飯堂的大娘有些不悅的喊了聲,藍悅猛然回身,這才發現自己的東西已經打包好了,“是的,麻煩了。”
她歉意的付了錢,一路心神不在的往病房那邊走去,心裡非常介意老蔣說的話是因為意思?什麼叫老爺子在出事的時候手裡拿著一份跟她有關的資料?
可是那晚,她幾乎全程都陪在老爺子身邊,根本沒有看見那份所謂的文件。但是祁霖兩夫婦卻看見了,所以他們就懷疑是她把老爺子推下去的?
難道在這之後,祁霖對她的態度大改。
第五百章零九 是不是祁宴君派你過來的
隻是那份文件從何而來?
藍悅仔細回憶著當晚的細節,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加上,祁霖兩夫妻根本不願意和她交流,她也沒有辦法接觸到那份文件。
祁翰墨已經在想辦法讓祁宴君不要再插手這件事了,就算祁宴君不幫她,她大概也不會感到傷心……藍悅停下步伐,心中密密麻麻的痛楚沿著血液蔓延向全身。
她費了勁力才把情緒壓下去,回到房間裡就看見祁宴君正站在衣櫃前換衣服,他微昂起脖子對著鏡子整理襯衫的紐扣,線條優美的脖子上隆起了性感的喉結。
藍悅看得慌了神,但很快又反應過來,“你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環視病房一圈,護士和黎一堯都不在,方才在花園上和祁宴君說話的那個中年男人也不在了,大概是回去和祁翰墨匯報了。
“小悅兒,這是買給我的?”
藍悅還反應過來,低沉的嗓音驀然從頭頂拂進耳中,猛地扭頭一看詫異的發現祁宴君眼帶笑意的站在身旁,微微上翹的桃花眼裡載著柔情。
僅對視一眼,她就挪開視線,“要是你餓了也可以拿去,我回去再讓秘書準備下午茶就好了。”
“恩?”祁宴君思考著彎下腰,從身後抱著她,“護士剛才說你去花園那邊了?”
藍悅的手微抖,很又冷靜過來,“下去了一趟,有事嗎?”她狐疑的看著祁宴君。
兩人對視數秒,祁宴君揚起笑容,“我還以為你下去找我了。”
“沒有,我隻是逛了一圈。”藍悅轉身背對著他,從手中的購物袋裡拿出一瓶礦泉水喝了口,微涼的水流淌進口腔裡,她打了個寒顫,回身就看見祁宴君走到了桌子那邊,把行李都拿起來,應該是打算離開。
藍悅松了口氣,捏著礦泉水的掌心裡一片麻意,還以為祁宴君發現她在花園裡偷聽了。
她暫時不想把這件事說出來,怕會聽見祁宴君的答案。
按照她對祁宴君的了解,他一定不會理會祁翰墨的態度,堅決的留在她身邊。
可是,她現在真的需要祁宴君的陪伴嗎?
藍悅僵住了手裡動作,眼神復雜的望向被折疊得整齊的病床上,盡管祁宴君這次假裝受傷的確是讓顧安放松了警惕,甚至還敢在她面前威脅她,但是祁宴君也付出了代價。
他這次出院並不是因為腳傷已經痊愈了,隻是醫生允許他回家休養,還得定期回來的檢查。要是顧安他們一直不肯定放棄,祁宴君是不是要一直假裝下去?
她望向男人的背影,眸中閃過一絲不忍,但始終沒有多說,收拾好東西就和祁宴君一起回去。期間祁宴君多次側著身子試圖挨在她身上,但被藍悅冷著臉避開,“我要回公司開會了,你讓司機送你回去吧。”
剛從路口經過,藍悅就提出要下車了。從這裡,她還能打車回公司,要是跟著回別墅,她恐怕趕不及回來開會。
“小悅兒,你都不理我。”祁宴君語氣委屈的湊過來,藍悅想把這人推開,可是對方的手早已悄然無聲的環在她腰間,攔住了她想要下車的動作。
她心頭一怒,直接朝司機說了句,“停車!”伸手就把旁邊的車門推開,雨後冷冽的寒風隨即席卷至車廂裡,吹起了她額前的劉海,刺得皮膚生痛。
藍悅側身要下車,祁宴君看見這一幕,臉色一沉松了開手,懷裡的人隨即站到了車外,寒風吹起她的風衣下擺,就連頭發也被吹亂了。
藍悅抬手將遮擋在眼前的黑發撩開,一眼便看見祁宴君坐在車廂裡,帶著些冷意看著她。他的頭發被風吹起,露出了剛毅的額頭,桃花眼裡的寒意看得一清二楚。
太久沒有見過他露出這種眼神,藍悅微驚著後退兩步,捏著拳頭才穩住心神,“我先回去了。”說著,她頭也不回往前走去,攔了一輛計程車回公司。
直到車子啟動,藍悅才松了口氣,攤開手看見掌心間印著幾道泛著血紅色的指甲痕。也許是太久沒有看見祁宴君用這種眼神看她了,方才那一瞬,她居然感覺到了心裡隱隱抽痛。
隻是她拒絕了祁宴君這麼多回,對方就算是生氣也是情有可原。她靠在車椅上望向窗外,視線被車窗上的灰塵所遮擋變得有些蒙眬。
天邊不知何時又籠罩著一層厚厚的烏雲,細碎的雨點乘著涼風敲打在玻璃上,發出“滴滴答答”的響聲。她閉上眼睛,想起了祁宴君和老蔣在花園上的對話,心中的痛楚驀然加劇,卻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也許她根本不適合留在祁宴君身邊,他們早就沒有希望了,可她卻一直在等待,又在不停的拒絕,這種矛盾的情緒真的讓人很難受。
藍悅抬手揉了揉脹痛的胸口,尋思著要不找個機會徹底和祁宴君斷絕關系,祁宴君不需要為了她和祁家發生衝突。
她還沒有想清楚,車子就停了下來。往車外一看,原來已經抵達了公司門口。
坐在車子裡望著眼前這棟辦公大樓,藍悅心中萬千感慨,要是她離開海城,豈不是要放下自己辛辛苦苦打拼回來的事業?她根本做不到。
而且,要是她離開了,容修遠怎麼辦?祁家才是孩子的監護人,她沒法帶著容修遠一起走,他已經失去過一次家人,藍悅狠不下心讓他承受第二次。
還有藍宸皓……
“小姐,你是不是要在這裡下車?”司機等了一會兒,不悅的望過來。
“不好意思。”
藍悅打斷思緒,從錢包裡拿出現金遞給司機,推開車門冒著小雨回到公司裡,剛泡好了一杯熱咖啡,秘書就通知她,高層們已經在會議室裡等著了。
“我現在過去。”
藍悅起身收拾了幾份文件,餘光正好瞥見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漆黑的屏幕上倒映著她的臉。猶豫了片刻,她拿起手機給葉欣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今晚也許趕不回來,要看會議什麼時候結束。
“可是藍小姐,二少才剛回來。”葉欣吞吞吐吐的,語氣間帶著些不贊同。
藍悅還沒有聽清楚,葉欣又說道,“藍小姐,要不我先把晚飯準備好吧?少爺他們今早說想要吃餃子,我還沒有開始備料。”
“好。”她頓了頓,“是不是祁宴君派你過來的?”
“藍小姐,你怎麼這樣問?就是二少讓我過來的啊?”葉欣懵懂的問道。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藍悅淡淡的打斷她的話,不等葉欣回話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其實她早該想到,祁宴君怎麼可能會找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保姆過來照顧她?葉欣看上去對她的話很恭敬,但實際上,她隻聽從祁宴君的吩咐。
方才為了讓她回去,連孩子們都搬出來了,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祁宴君早就交代葉欣要看著她。
藍悅忽然覺得疲倦,她並不反感祁宴君在她身邊安插忍了一個人,對方也隻是為了確保她的安全,她隻是覺得祁宴君為她付出了太多,讓她不適應。
她不敢對祁宴君產生太多的依賴,怕會重蹈覆轍。
“藍小姐?”
秘書敲了敲辦公室的門,疑惑的看著她,“會議還有五分鍾就開始了,你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沒事,我現在過去。”
藍悅放下手機,帶著文件去到會議室裡,高層們已經等著了。她也沒說太多,直接進入了正題,來時商議公司上半年的計劃。
第五百章一十 我和顧先生隻是普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