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上掛著的風被風吹得鈴鈴鈴作響,左手邊是一個池塘,裡邊有活水哗啦啦的流下來,池塘裡的幾條魚從水裡蹦出來,噗的一聲又鑽進水裡。
越溪靠坐在椅子上,伸手將手裡的魚食全部撒了進去,魚群蜂擁而來,紅的白的灰的,擠在一起,好不熱鬧。
“這處倒是個好去處,在這裡竟然感覺不到一點的暑氣。我記得以前夏天的時候,你爺爺就最喜歡在這裡乘涼了。”遊爺爺一走進來,就忍不住感嘆道。
越溪笑,站起身來道:“我爺爺死去多年了,生前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
一指屋子中間的椅子,她笑道:“遊爺爺你們坐下吧。”
丫頭將點心茶水端上來,遊爺爺看越溪端茶喝水,卻不吭聲,十分沉得住氣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隻能自己先開口了,道:“越小姐,我們這次前來,是想讓你能看看我這孫女這怪病,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越溪抬眼,目光落在遊爺爺身邊那個身上罩著黑色鬥篷的身影,道:“把鬥篷掀開,我看看。”
遊月的手死死的捏著鬥篷的邊緣,呼吸急促了幾分,越溪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顫抖著,似乎讓她取下身上的鬥篷,讓她感覺到了十分大的壓力。
“月月……”遊爺爺叫了一聲。
遊月回過神來,遲疑的將身上的鬥篷取了下來,這下,越溪才看見她的目光,然後忍不住咦了一聲。
隻見帽子底下的一張臉長得十分怪異,臉頰上全是紅色的絨毛,乍看之下,你簡直覺得這不是一張人臉,而是一張狐狸臉。
既然臉都被看見了,其他的也沒有遮掩的必要了,遊月索性把手套也全都摘了下來,隻見她原本纖細雪白如蔥根的一雙手卻變成了毛絨絨的獸爪,紅色的毛發看上去毛茸茸的。
“不止是臉,手……我的腳,也是這樣,幾乎全部都變成了這樣。”遊月咬著唇,眼淚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來。
她本來是個十分漂亮的姑娘,現在因為這個怪病,連門都不敢出了。
越溪拿了一張手帕遞給她,讓她擦眼淚,安慰道:“……其實也挺可愛的,現在大家不都是喜歡毛茸茸的東西嗎?你也不要難過了。”
遊月:“……”絲毫沒覺得受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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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被狐狸的陰魂給附體了……”隨著一道聲音響起,韓旭從外邊走進來。
看見他,一直閉口不言的遊嘉忍不住道:“你,是你……咦?”
一張口遊嘉就發現不對了,她摸了著自己的嘴巴道:“好,好了?”
韓旭走到越溪身邊坐下,語氣淡淡的道:“我說過二十四小時之後你身上的咒術就會解除,一秒不會多,一秒也不會少。”
遊母卻是忍不住追問道:“你剛才說,是被狐狸的陰魂給附體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越溪哦了一聲,道:“意思也就是說,這位小姐的體內,多了一隻狐狸的陰魂。也是這個原因,她的身上才會出現這麼多狐狸的表現出來,這臉,這手……”
一邊說,她一邊伸手指了遊月的臉和手。那毛茸茸的臉和爪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這要怎麼解決?”遊母著急的問。
“這隻狐狸的陰魂充滿了怨氣與戾氣,它附在遊小姐身體中,怨氣不消,就不會離開遊小姐的身體。也就是說,隻要平息了這隻狐狸的的怨氣,它自然就會離開了。”越溪頓了頓,微微皺眉道:“我也可以強制性的將它從遊小姐身上剝離下來,但是這對遊小姐的身體也會造成一定的損傷。所以,最好還是採取第一個辦法。”
遊爺爺道:“它附身在月月身上,又怎麼可能願意離開?”
“這個問題,就要問遊小姐了,是怎麼招惹上了這隻狐狸……狐狸記仇,自然是不死不休了。”越溪看向遊月,笑著問道。
遊月面露茫然,道:“我,我不知道啊,我絕對沒有傷害過什麼狐狸的。”
遊母也點頭,道:“我家月月膽子一直很小的,連隻雞都不敢殺,又怎麼會去傷害狐狸?”
越溪露出思考的表情來,她走到遊月身邊,伸手在她眉心點了一下,然後就見一隻紅色的狐狸虛影出現在她頭頂。那隻狐狸毛色皆紅,紅得像是血一樣,身子緊繃,一雙眼怒瞪著越溪他們,一副十分憤怒的樣子。
“你瞪我做什麼?”
越溪伸手彈了一下那隻狐狸的額頭,那隻狐狸哀叫一聲,又鑽進了遊月的體內,紅色的妖力在她身上若隱若現,遊月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從椅子上滾落下來,發出狐狸的哀叫聲來。
“怎麼了,怎麼了,月月?”遊家的人圍過來。
遊嘉大聲道:“你對月月做了什麼?”
越溪轉過身去坐回了椅子上,道:“她不知道這隻狐狸是怎麼盯上她的,我自然就要讓她自己去看了。她現在和那狐狸一體同身,能夠很輕易的觸碰到那狐狸的記憶。”
“嗷……”遊月的雙手顫抖著,她看著自己的手,一雙眼逐漸迷茫起來。
慢慢的,在她眼前出現了光怪陸離的景象,有一隻巨大的紅色狐狸在對她(它?)說:“孩子,你要記住,人類是狡猾的,你不要相信他們!”
“不要接近人類,他們自己會走出森林的!”
“嗷嗷嗷!”
“抓住它,那隻狐狸在哪裡,快抓住它!”
腦海裡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然後是從雙手傳來的劇痛,那種痛痛徹心扉,遊月身上立刻出現了生理性的冷汗,整個人都在不斷的顫抖著。
她猛的睜大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遊月喃喃道:“……紅色的,狐狸……”
遊母心疼的看著她,道:“月月,月月,你感覺怎麼樣了?你這是怎麼了?”
從地上站起來,遊月整個人都還在哆嗦,那是剛才所感受到的疼痛,讓她的身體還在無意識的顫抖著。
“狐狸,那隻狐狸,我記得……”遊月閉了閉眼,輕聲道:“今年開春的時候,我和朋友們出去玩,然後在山裡迷路了,是那隻狐狸帶我們走出了山林。”
她還記得,那隻狐狸有多麼的漂亮,蓬松的大尾巴,火紅的毛色,在山林間奔跑的時候,就像是一團火焰在燃燒一樣。
她印象很深刻,是因為那隻狐狸很有靈性,他們一群人在山林裡迷了路,它就出現了他們面前,然後帶他們走出了森林。
當時朋友們都說這隻狐狸可真漂亮,那火紅的皮毛,十分鮮豔奪目,那是一種超越了人們心中的美麗,看到的一瞬間你就會被它奪去目光。
可是剛才她在那隻狐狸身上感受到的,卻是剝皮斷手之痛,雙手被砍的痛苦,皮毛被人生生剝去的痛苦,讓她根本難以承受。
“後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遊月搖頭。
越溪眯著眼看她,問:“你是真的不知道嗎?”
遊月避開她的目光,搖頭道:“是的,我真的不知道。”
越溪點頭,站起身來,道:“你們回去吧,遊小姐什麼時候想通了在過來吧。”
遊月一愣,她道:“越小姐……”
“賈詡,送客!”韓旭高聲道。
“客人們,這邊走!”一個人影像是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將遊家人嚇了一跳,賈詡笑眯眯的看著他們,臉色也是慘白的。
“越小姐!”
遊爺爺還想說什麼,韓旭轉過身來,突然伸手朝著他們一拂,遊家人隻覺得眼前一花,等他們回過神來,卻發現他們站在越家的大門前。頓時,眾人面面相覷。
越溪走到欄杆前,坐在上邊,拿了把魚食丟進去,魚群們擠過來,十分歡快的樣子。
“那隻狐狸可真是可惜了,靈性十足,如果沒有死的話,在山中再修煉幾年,不是沒有化成人形的可能。”韓旭搖頭道。
“你覺得,那遊小姐說的是真是假?”
“那隻狐狸可能不是她殺的,但是她的確知道點什麼,甚至還接觸過那隻狐狸的屍體……不過,她既然想隱瞞,受了什麼罪,那也是活該。”
越溪眯眼,看著水裡張著嘴巴討要魚食的魚群,道:“有時候,人心的確是殘忍。”
*
遊家。
遊爺爺瞪著遊月,問:“那隻狐狸的事情,你到底在瞞著些什麼?你說!”
遊月神色慌亂,她搖頭道:“沒,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是不是你殺了那隻狐狸?或者它的死和你莫大關聯,不然它怎麼會死了都跟著你?”遊父質問。
“沒有,我真的沒殺它,我怎麼可能殺它?”遊月急忙搖頭否認。
遊嘉看著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皺眉開口道:“我記得,有一天你從外邊拿回來一個盒子,裡邊裝著的,是一隻紅色的狐狸皮毛做的手套。那個手套,會不會和你身上的狐狸有什麼關聯?”
遊月瞪大眼睛,表情一瞬間有些倉惶。
看她這模樣,遊爺爺哪裡不知道裡邊有貓膩,厲聲道:“那個手套呢?你放哪了,給我拿來!”
遊月咬唇,遊母見她這個樣子,氣道:“你這是要做什麼啊,你現在被那隻狐狸給附身,你還想瞞著我們。難道,你真的要被害死了,才知道其中的利害嗎?”
遊月還在猶豫,遊爺爺卻已經吩咐遊母道:“去,你去她屋裡找一找,給我把那雙手套翻出來。”
“我,我去拿!”遊月開口,轉身上了樓,過了幾分鍾,捧著一個盒子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