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馬退了回來。
奈奈子重新開口:“一……二……咕、”
綁在一起的小短腿順利地邁了出去,她才剛說完“二”,右腿還沒落下,下一個“一”字沒出口,果戈裡的另一隻腿就已經落到了地上,同時又抬起了和奈奈子綁在一起的那隻腿。
右腿沒站穩,左腿就被拖了起來,奈奈子“咕”的一聲,就啪唧摔在了地上,連帶著果戈裡也一起摔倒了。
……萬事開頭難,第一次失敗很正常。
奈奈子在心裡安慰著自己,然後和果戈裡一起爬了起來,開始第二次嘗試。
“一……二——卟、”
“一、二、噗咕——”
“一、二、三——”
“等一下、三是哪邊?”
“咕、”
“……”
接連摔了十幾次,但是連三米的距離都沒有走出去,奈奈子灰頭土臉地從鋪著路磚的地面上爬起來,已經開始計劃著運動會請假了。
果戈裡走路的速度比她要快,而且總是有點蹦蹦跳跳的,步子很輕快,奈奈子有點跟不上他的腳步,一跟不上就要摔倒。她已經覺得有點累了,膝蓋都摔青了一塊。十月初的太陽還有點曬,奈奈子想要回到花壇邊的樹蔭裡,坐下來休息一會兒,但是她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她和果戈裡綁在一起。
離背後的花壇兩米多遠,離前方咖啡廳門口的臺階也差不多兩米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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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上纏著的繃帶打了個死結。
奈奈子:“……”
她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在樓上偵探社的亂步的電話,電話在響了兩聲後,就立馬被接通了。
“奈奈子?怎麼了?”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亂步咬薯片的咔嚓聲。
“爸爸。”奈奈子叫道。
亂步:“嗯?”
奈奈子:“我在咖啡廳門口,動不了了,能不能拿一把剪刀下來給我?”
亂步:“……啥?”
偵探社裡,亂步用肩膀夾著手機,停下了手裡掏薯片的動作,一蹬腳,讓身下坐著的豪華辦公椅滑到了窗口,然後探頭朝著樓下看去。
他的目光正好對上了奈奈子向上仰望的視線,看見從窗口探出頭的亂步,奈奈子下意識地就想要抬起小短腿,往後挪一點,然後下一秒、
她就啪唧一聲,帶著邊上的果戈裡一起撲街了。
樓上目睹全程的亂步:……
第65章
晴空萬裡。
實時氣溫25℃,風向西南,風力4級,降水概率0,湿度60%,是個適合戶外運動的好天氣。
明亮的日光灑落在廣闊的田徑場上,穿著白色短袖運動服的小學生們在人工草坪上奔跑著,額間系著的頭帶飛舞。在田徑場的外側,來看運動會的家長們在觀眾休息區裡,或坐或站,招手揚聲喊著自家小孩的名字,給他們打氣加油。
這是聖夜學院運動會的第二日,各種激烈的競賽項目都已經在昨天結束,今天進行的都是些輕松愉快的趣味活動,比起“比賽”,更多的是“玩鬧”的意味。
六個年級的學生分為了紅白兩組,星組為紅,月組為白,所有的學生都系著代表各自“陣營”顏色的頭帶,根據每個活動前三名所屬的陣營賦予不同的分數,在所有活動結束後,統計總分,判定今年運動會趣味活動的勝利組,輸了的那一組要負責運動會結束後的大掃除工作。
觀眾區裡,彼此間認識不認識的家長都因為有了共同的話題,而相互聊起了天,談論著自家孩子的表現,言談舉止熟稔得仿佛早就是熟識,但實際上,大部分的家長連對方的全名都不知道,隻是靠著一句“你家女兒參加了什麼項目?”、“哈哈我兒子剛剛跑過去摔了一跤”之類的話題,就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了起來。
然而,在靠近白組“大本營”的某一塊觀眾區域,卻詭異地形成了一塊“真空地帶”,所有的家長不論男女老少,都下意識地避開了那附近的座位。
“那位銀白色頭發的大人……是哪個孩子的家長啊?”
“……看起來很嚴肅啊,是什麼厲害的大人物吧。”
“穿著和服,難道說是什麼世家的前輩?”
“世家?學校裡就讀的世家孩子挺多的吧,比如說那個舞蹈世家的【藤咲】……不過這位大人看起來像是武術世家出身的?——那個氣勢。”
“真田家的兒子現在似乎是在念小學?”
“不不,他們家的兒子我聽說是在隔壁市立海大的附屬小學部來著……”
窸窸窣窣。
嘀嘀咕咕。
竊竊私語。
坐在遠處的家長們小聲談論著,猜測著那個端坐在觀眾區第一排的和服男人究竟是什麼身份,田徑場上學生和裁判老師們的喊話聲喧囂震天,觀眾區即使是正常音量的談話聲都會被蓋過,但他們還是全都下意識地降低了音量。
即使隻是一個背影,那個男人都讓他們感到了莫名可怕的威壓,好像那裡坐著的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
一群人談論的中心——武裝偵探社的福澤諭吉,此刻正如坐針毡一般地挺直脊背,板著一張威嚴的面容,端正地坐在觀眾區的第一排、最靠近白組大本營的位置,如刀刃般銳利的視線緊緊注視著田徑場邊沿那個白色的帳篷,手心微微滲出了汗水。
他實在是不習慣這樣熱鬧的場合,盡管大部分的家長都已經是行事成熟的成年人,打量的視線也隻是很快的一掠而過,不會十分失禮地盯著他看,然而對於武藝深厚的福澤諭吉而言,哪怕隻是一掠而過的視線,他也沒辦法在感知上忽略掉。
因此,他隻能控制著自己,盡量將注意力集中在下方的田徑場上。
在白色大帳篷的角落裡,一個矮矮的小蘿卜頭正蹲在角落裡,埋頭翻著收納箱裡的雜物,看起來像是在找著什麼。
小蘿卜頭穿著和其他小孩一樣的白色短袖運動服和深藍色短褲,黑色的頭發有些亂蓬蓬的,在腦後扎了一個小小的揪揪,額間綁著一條白色的頭帶。
她的個頭很矮,蹲下來時,幾乎整個人都被邊上的雜物遮住了,一隻手扒著箱子的邊沿,腦袋探進箱子裡,用另一隻小短手翻找著東西,腦後翹起的小揪揪擺來擺去。
好半天,她才終於從箱子裡翻出了一盒不知道什麼東西,抱著盒子跑到了帳篷靠外擺著的一張桌子邊,將手裡的盒子遞給了坐在桌邊的一個少女手裡。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少女揉了揉小蘿卜頭的腦袋,解散了她的小揪揪,幫她把亂翹的頭發梳理了一些,重新扎了個小辮子。
少女的身上穿著一身輕便的運動服,外面搭著一件白大褂,稍長的黑色長發在腦後盤起,用一個金屬的蝴蝶發卡固定了起來,額頭上也系著一條白色頭帶。
那是奈奈子和與謝野晶子。
或者更準確一點說——是“馬上就要參加項目的奈奈子”,以及“陪同奈奈子參加活動、順便臨時兼職了一下校醫的與謝野”。
根據聖夜學院運動會的規定,沒有參加第一日競賽項目的學生,必須要報名兩項第二日的趣味活動。
奈奈子報名了“親子兩人三足”和“借物跑”,因此在放學回到偵探社之後,她和果戈裡一起去樓下咖啡廳門口的空地上,練習了十分鍾的兩人三足,然而成果感人,一連摔了十幾跤還沒走出去三米,最後還因為綁腿的繃帶打了個死結,隻能打電話找亂步求救。
帶著剪刀下樓的亂步三下五除二,咔嚓幾下就把奈奈子和果戈裡腿上綁著繃帶剪斷了。
對於奈奈子“親子活動竟然不叫爸爸”的行為,亂步感到十分的不滿,在一本正經地和奈奈子解釋了十分鍾“親子活動是大人和小孩子一起參加的活動、而不是兩個小孩子參加的活動”之後,亂步把果戈裡丟到了一邊,就昂首挺胸親自上陣、要和奈奈子一起練習“兩人三足”,準備用行動讓奈奈子明白什麼叫做“爸爸才是第一好的!”,鞏固一下他作為“爸爸”不可撼動的最高地位。
亂步胸有成竹地抓起了果戈裡從醫務室偷來的繃帶,然後花費了三分鍾把自己的小腿和奈奈子的小短腿綁在了一起,信心滿滿地就想要帶著奈奈子健步如飛地走出個幾百米,然後在一周後的運動會上拿下個第一名。
結果二十分鍾過去了,他們連一米都沒走出去,奈奈子卻已經又摔了十幾跤了。
在奈奈子又一次因為亂步腿抬得太高、所以一屁股摔在地上之後,亂步十分鬱悶地解開了繃帶,和奈奈子、果戈裡在花壇邊排排坐,思考著問題究竟是出在了哪裡。
肯定是繃帶綁的不好!所以走路才會很不方便!
——堅決不肯承認是自己配合不好奈奈子的小短腿的亂步在心裡堅定地如此想到。
不舍得再用已經摔了好幾次的笨蛋女兒試驗,亂步試著和果戈裡一起走了一遍,結果這一次,一大一小兩個人十分順利地就走到了咖啡廳的門口,配合之默契仿佛兩個人用的就是一條腿。
並不願意承認自己和女兒沒默契的亂步:“……”
他十分不信邪地轉過了身,又指揮著果戈裡返回花壇邊上。
於是花了比剛才更短的時間,他們倆就走回了奈奈子的面前。
坐在花壇上,奈奈子仰著小腦袋,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亂步,小臉上面無表情,但是亂步仿佛在她的眼裡看到了一個充滿著質疑的“?”。
為了證明不是他有問題,江戶川亂步當機立斷,掏出了手機,打電話把國木田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