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身份也已經確認過了。”亂步撐著腦袋靠在沙發的扶手上,語氣裡聽不出好惡,“是盤星教的殘黨,一年前搬來了如今的住處,處心積慮謀劃殺死天內的事情,為此還花了不少功夫和天內她們處好關系,畢竟天內身邊的那個佣人……叫什麼來著?黑井?對於普通人而言,也足夠不好對付了,所以他們一家才會採取這種迂回的辦法,想要先取得天內理子的信任。”
“隻不過他們也沒想到高專的人,也就是夏油你,突然來了橫濱找天內理子,應該是誤以為天內要被你帶走保護起來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就很難再找到機會下手,所以才會在你來過之後就匆忙動手了吧。”
把今天去現場調查的結果說明完畢,亂步就顯露出了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隻不過是些粗糙的伎倆而已,即使不用我出馬,盤星教殘黨的事情你們自己也能調查得出來,也就是多花點功夫的事情而已。”
“至於村子那邊,距離太遠,我去不了現場,手頭又沒有任何情報,你們回頭自己去調查吧,或者是拿到情報了再來問我吧。不過聽你的說法——”亂步看向了夏油傑,“那個村子滅亡的速度太過迅速了一些,想必是有什麼人借你的詛咒動了什麼手腳吧。”
“總而言之,人我也已經找到了,委託的事項都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
該說的話他都說完了,亂步熟門熟路地從茶幾底下掏出了一袋薯片,就這麼開始咔嚓咔嚓地吃了起來。五條悟委託的找人,他根本沒花任何力氣,因為夏油傑來了偵探社委託他調查那一家四口的身份,現在兩個委託都解決了,別的也就不關他的事情了。
至於那一家四口“被害”的事件,已經移交給了咒務科處理,也不歸偵探社管。
說白了,其實就是一群被教會洗腦的殺人犯殺人不成,結果反被殺了而已。兩個小孩,一個死於自己制造的漏電事故,另一個小孩……身上綁著炸彈,死前手裡還拿著刀。亂步記得天內理子的那個佣人手臂上有一道刀傷,昨天與謝野小姐幫她重新處理過。
接待室裡安靜了下來,隻有亂步咔嚓咔嚓咬薯片的聲音,過了不知道多久,屋裡才響起了五條悟開口說話的聲音。
“所以呢,傑。你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需要說明的事情,早上的時候,我也都已經和你說過了。”夏油傑神色平靜地回答他,“現在的這個世界存在著問題——術師和非術師,高層和普通人,這一切都存在著【問題】。”
“那你到底是想要怎麼做?”五條悟問他,“殺光術師?殺光非術師?還是殺光所有的高層?把這個問題解決掉?”
——“全都不。”
夏油傑回答他。
“強大的人要保護弱小的人,咒術師要保護非咒術師。普通人產生咒靈,卻需要咒術師祓除,讓咒術師為普通人犧牲,即使那是靈魂汙濁醜惡的弱者。術師分明是更為強大的那一個,卻總要低弱小者一等,甚至是因為不被理解而受到欺凌,像是美美子和菜菜子那樣,分明是用力量驅逐走了咒靈,卻被村民當做不詳之物和禍端毆打囚禁——甚至不被當做是一個‘人’。”
“實話說,我的意志在那個時候動搖了。”夏油傑用輕描淡寫的口吻說道,“於是我給村子留下了一隻特殊的咒靈,大約過上十年,那個村子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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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過了臉,將目光投向了五條悟,臉上是微微的笑:“這是我在這幾年裡一直在思考的一件事。悟,就像是異能者不必保護非異能者一樣,術師又為什麼非要保護非術師呢?”
“不僅僅是如此,在高層命令我把理子妹妹帶回去的時候,我的心裡又產生了新的問題,你也應該想過的吧。為什麼理子妹妹就一定要去死呢?不管是讓她和天元同化,或者是被盤星教的殘黨殺死,術師和非術師都在覬覦她的性命,即使是個六歲的孩子,在父母和妹妹死掉後,都還在堅持拿起刀想要刺向她。”
他對五條悟問道:“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錯誤的是我們所要保護的“非術師”們嗎?殺光了非術師,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再有咒靈,也就不需要天元的結界,理子妹妹就不用死了嗎?……但你也知道,九十九由基說過的,天元現在的情況很安定。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夏油傑呼出了一口氣,繃著的肩膀緩緩地放松了下去,他做出了最後的結論。
“悟,錯誤的是這個秩序。”
“而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去修正這個錯·誤·的·秩·序。”
他誰也不會殺死,卻又可能會殺死任何人。
*******
五分鍾後,五條悟和夏油傑被趕出了偵探社。
江戶川亂步實在是聽不下去這兩個術師在那裡聊殺不殺非術師的話題了,晚飯的時候,他讓國木田做了個【術師不得入內】的牌子,這個牌子很快被掛在了偵探社的大門上。
“爸爸,什麼是‘術師’?”奈奈子看著那個【武裝偵探社】銘牌下多出來的牌子,有點困惑地問亂步。
亂步十分敷衍地回答她:“就是變魔術的。”
“……噢。”
奈奈子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術師】大概就是【魔術師】的簡寫吧。
她看了一眼邊上正在觀察牌子有沒有掛歪的國木田,又看了一眼邊上甩著鬥篷路過的果戈裡,決定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邏輯鏈:普通人產生咒靈→咒術師要保護普通人→咒術師為了保護人普通人去消滅咒靈→術師受傷丟命卻吃力不討好,還會被普通人當做異類
原著裡的夏油傑掐掉第一條,把普通人幹掉,讓所有人都是術師,從而推翻整條邏輯鏈。
文裡的夏油傑掐掉第二條,推翻“術師要為了保護普通人消滅咒靈”的當下秩序,讓術師像是異能者一樣,愛咋咋,普通人關我屁事,為此他打算重建整個咒術界的秩序。
原作裡五條悟因為“即使把高層血洗也不能在人心上服眾”,所以去培育學生,讓新鮮血液去替換掉老橘子高層,算是循序漸進的“改良”。
文裡的夏油傑打算直接“革命”,搞傳銷(bushi)找同伴,拉一屆新的“咒術界高層”出來,舊的直接宰了,權力更迭。
——
以上邏輯都是我自己扯的,看看就算,不要深究,阿門。
其實我至今沒整明白“咒術界高層”到底都是些什麼東西,從不出現但大家都要聽他們的話,說死刑就死刑,你們咒術世界的日本沒有司法機關的嗎【地鐵、老人、手機.jpg
第113章
星期一,這是奈奈子升入中學後,正式上學的第一天。
和小學時一樣,上午的第一節 課是班級晨會,班主任中村老師在說過了“不準遲到早退”、“出勤率過低會留級”之類老生常談的秩序問題後,就宣布了臨時班幹部的名單。
“……目前暫時的安排是這樣,下個月國民休息日放假回來後,就會進行正式的班幹部選舉,大家在這一個月裡互相多熟悉一下,免得到時候投票都不認得人,想要競選班幹部的同學也可以積極準備一下了。接下來我說一下值日小組的分組名單。”
和小學時不一樣,青學除了日常的班級值日生以外,各個班級在放學後還要安排學生打掃校內的值日區,也就是在奈奈子的認知裡被一般被叫做“包幹區”的區域。
講臺上,中村老師已經拿起了分組名單,開始念名字。
“……第三組,江戶川奈奈子,越前龍馬,三輪霞,堀尾聰史……”
二十四個學生一共被分為了六組,輪流打掃值日區。下課鈴響起,晨會課結束,中村老師剛離開教室,就有一個男生湊了過來,和奈奈子他們打招呼。
“嗨!我是堀尾!你們就是和我一組的吧!”男生十分自來熟地做了自我介紹,他的個子不高,眉毛長的像是連在了一起,讓他普通的長相頓時變得很有辨識度,“也不知道中村老師是怎麼想的,我的座位離得那麼遠呢,竟然和你們排在了一個值日小組。”
奈奈子、三輪和越前都是第三排的,座位還連在一起,但堀尾卻是在第四排。
面對還完全不熟悉的三個同學,堀尾卻一點生疏也沒有,屈起食指揉了揉鼻子,不用人接話,就自己給自己遞了話頭:“嘿,想必中村老師也是看出了我小學時當做好幾年小組長,覺得你們需要一個領導型人才,所以才特意把我單獨分過來的吧。一個小組果然是不能沒有組長啊,所以說,這個組長的位置……”
他故意拉長了尾音,等著有人說一句“肯定由你來當”之類的話,這樣他就能順理成章地接下小組長的位子了,但是不管是像是小人偶一樣小巧的奈奈子、一副沉默寡言模樣的越前、還是鄰家女孩一樣看起來很好說話的三輪,全都沒有接他的話茬。
三個人都轉頭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多多少少都帶著點問號,像是在問他“你怎麼不繼續說了”。
堀尾:“……咳咳!”
“既然如此,小組長的位子就由我來接下吧!”他昂首挺胸地說道。
“可以啊。”三輪很隨意地同意了。
“隨便你。”越前的神色也很淡漠。
“……噢。”奈奈子語調平板地應了一聲,收回視線沒理他了。
三個組員都反應平淡,堀尾也覺得沒什麼意思,無趣地走開找其他人說話去了。
完全沒有把值日小組的事情放在心上,三輪起身想要走到前面去,和奈奈子聊一聊午飯去哪裡吃便當。
前桌的越前正在從網球包裡拿下節課要用的課本,大而寬厚的網球包橫著放在他的大腿上。三輪走路時腳步有些快,在經過越前的座位時,不小心絆到了他拿著的網球包。
裝著課本和球拍的網球包從越前的手上滑落,差點就要掉在地上,三輪反應很快地伸手就是一撈,險而又險地在網球包即將砸到瓷磚地面時,將包撈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她立馬道歉,想要把手裡的網球包還給越前。
網球包的拉鏈是開著的,露出了裡頭的課本、雜物,還有三支網球拍。
三輪遞網球包的動作在看見那三支網球拍的時候一僵。
“對不起——!!!”
她隨手遞過的動作眨眼就變成了畢恭畢敬地雙手呈上,九十度彎腰,看起來差點就要來個土下座了。
“……”
越前龍馬被她這麼大的反應驚到了。
他慢了一拍,才從三輪的手裡拎過了自己的網球包:“……沒事。”
網球包離手,三輪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飛奔到了奈奈子的桌邊,半蹲著趴在了她的課桌上,雙手掩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