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撒謊,剛才一個勁的埋頭吃,加上他後來一直往她碗裡夾菜。一桌的人都時不時的看過來,她就費力的吃,一頓飯吃下來……的確給撐到了。
溫景梵眸底閃過一絲笑意,率先轉身往電梯走:“走吧。”
隨安然站直身體,看著他挺拔修長的身影,在這遍布寒意的夜晚,心卻暖得不行。
好像……越來越喜歡了。
分明他什麼都沒做,隻是恰好的時候出現在那裡。靜靜地等待著她,給了一個非常合適的距離,讓她有安全感的同時,也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陪伴。
所以梵音寺那短短幾天的相處,才這麼刻骨銘心。
在她以為被全世界都背棄的時候,他就站在她的不遠處,恰到好處的距離。讓她一念心動,此生難忘。
她回想起自己和他的開始,也回想起了那一段讓她覺得分外驚喜的日子。
她和聞歌是打小認識的,雖然有年齡差,但並不妨礙她們的無話不談。後來聞歌家裡出現了大變故,她被接走去了A市後,一直沒斷聯系。
那時候流行筆友,她就和聞歌以寄信的方式一直在保持聯絡,一個月一封,不多也不少,恰好能夠知道彼此的情況。
溫景梵在做電臺的事情家裡就她一個知道,她覺得自己藏了一個大秘密,激動的不行,就說給了安然聽。
起初並不知道溫景梵就是她遇見的那個溫景梵,隻因為這相同名字的緣分去聽了電臺,一聽聲音,她就知道是他,便生出了想去A市上大學的心。
想避開這裡所有混亂的一切,也有那麼幾分希翼,想認識他。
後來她真的來了A市,卻發現自己和他的差距除了這距離,還有很大的鴻溝,年齡,家世,以及能力。
連一起努力的感情都有朝夕會破碎,更遑論,半路相識?
她來A市上大學的這四年並未見過他,隻從聞歌那裡知道他畢業了,他去畢業旅行了,他違背了溫家老爺子的意思去S市做投資了,他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叫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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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她已經習慣暗暗地喜歡他,在她習慣永遠隻是聽聞歌說起他的消息時,他回來了。
原來這故事的起初,她是對他抱有幻想的。
第四十二章
錄音棚的暖氣充足,大抵是錄音的工作輕松一些,加上場地除了必要的錄音師等工作人員之外,並沒有多餘的闲雜人等。
溫景梵進來之後就脫了外套,掛在了一旁的衣架上。裡面穿著的是一件灰色的毛衣,紋理平整,針線密集。
隨安然離他近,能清晰地聞到上面還糅雜著淡淡的香氣,像是專用的毛衣洗滌劑,又像是洗發水的味道。
溫景梵略微挽起袖子,翻折出一個精致好看的弧度後,轉身看向她:“這裡待久了會越來越熱,外套先脫了,等會出去的時候再穿上吧,不然容易感冒。”
隨安然點點頭,脫下外正準備掛在衣架上,他已經很是自然地從她手裡接了過來,一抬手,就借著他的身高優勢把外套掛了上去。
陸熠方剛從工作人員那裡接了礦泉水走過來,大步路過又大步退了回來,擠到兩個人之間左右看了看:“我的司祁和聽夏,今晚的重頭戲就是你們啊,準備好了沒有?”
溫景梵倏然抬眸看向隨安然,喚道:“聽夏。”
隨安然愣了一下,才抬頭看過去,“嗯?”
他抬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輕拍了一下,直接忽略一旁星星眼八卦狀的陸熠方,虛攬著她往隔音室裡走去:“等會我們先對一遍看看感覺,如果沒問題就正式來了,有沒有問題?”
“應該沒有……”隨安然想起自己讀劇本時,每句一揣摩那時候的狀態默默地發窘。
進了隔音室,隨安然見又隻有他們兩個人指了指外面站著的蔣寧夏和配音人員問道:“他們不進來嗎?”
“他們很多音都是單獨完成,已經提前開始了。”他拉過椅子,按著她坐下,替她調整了下位置,隨意地在她身側落座。
“那他們今晚……”她還是有些不解。
溫景梵這才微抬了一眼眸子,淡淡地說道:“圍觀我們。”
言簡意赅……四個字概括。
隨安然卻被話裡的意思被震得要吐血,面上幾變。
“不過不用緊張。”他突然笑了起來,眼睛略微彎起,漆黑的光閃閃爍爍的撓人心扉,“這樣多幾次就習慣了。”
說了……跟沒說一樣。
隨安然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口水,微涼的水滑過喉間,她還有些昏沉的意識便徹底醒了過來。她拿起劇本又看了看,幾句不知道該怎麼配的句子問了溫景梵後,兩個人便開始對戲。
相比較真的錄音,他對戲的時候聲線慵懶,並不是十分的投入。眼尾輕輕上揚,靜靜地注視著你,就像是已經入了戲,而他……就是那畫中的人。
陸熠方帶著耳機一直在聽著,哪怕是溫景梵的隨口而來的對戲,也讓錄音師給錄了下來。
正式錄音的時候,溫景梵又替她調整了下收音的設備,確認一切都在舒適的範圍後,這才坐會了自己的座位,向她指了指不遠處播放著的電視片段:“還得注意語速,聲音要和嘴型對上。剛開始會有些不習慣,慢慢調整就好。”
隨安然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他工作狀態時無疑是非常認真的,唇角會不自覺地往下一壓,一雙眸子微微垂著,眼角上揚起一個清冷的弧度。面上的表情因為帶上了幾分專注認真,反而少了溫潤的氣質,多了幾分深沉又清雋。
不知道是心情好的緣故還是如何,他雖然面無表情的,但每次輪到她出聲配音的時候他總會不經意地揚起眼尾來,淡淡地掃過來一眼,又不經意地垂下眸子,然後唇角略微彎起。看上去像是在笑,可仔細看去,又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隨安然被他這麼來回地看了幾次之後,一個緊張忘記注意對唇形。他手指微微一抬,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這才壓低了聲音沉沉道:“這裡是初識,帶幾分緊張是對的,再來一遍。”
他的感冒並沒有好全,仔細聽還能聽到他聲音裡壓抑的沙啞,沉得像是砂礫碰撞時揚起的塵土,並不清晰。
休息的時候他停下來喝了幾口水,手指請捏了捏自己的嗓子,有些無奈:“今晚似乎要先收工了,我嗓子有些不行。”
陸熠方一直帶著耳麥聽隔音房間裡兩個人的對話,聞言也沒有半分猶豫地就同意了:“那你趕緊休息,作為一個有長遠目光的導演,我並不急於這一時。”
溫景梵似乎是笑了一下,又喝了口水,看向她:“今晚很不錯,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隨安然想起他一句句的指導和示範,又看了眼他輕揉著嗓子的動作,默默地愧疚:“如果不是你指導的話……”還不知道是什麼糟糕的情況。
她從一開始,就沒進入過狀態。
窗外若有若無的視線,那麼多人聽著他們配音,品頭論足。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不好,可是那一瞬間,隱藏在心底很久的小自卑卻一直在隱隱作祟。
這不是她熟悉的領域,她每分鍾都在想著撤離。
。
回了家,隨安然匆忙洗了個澡便上床休息。關了燈,才想起江莫承母親打來的那通電話的事情,微微皺了下眉頭,又認命地爬起來去客廳拿回手機開機。
屏幕亮起,片刻之後就有短信提醒,江莫承的手機曾在什麼時候呼叫過她。
她暗暗皺眉,翻到夾雜在其中一條短信時,抬手微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陣疲憊感而來。
江莫承:“安然對不起,我媽媽最近精神上面有些不太穩定,給你添麻煩了。沒收到我短信之前,我的電話都不要接。”
她歪著身子靠在床頭,黑暗裡除了她手裡手機的屏幕光之外便是被點亮的眼睛,她看了眼時間,壓抑住想給隨母打電話的心情,鑽進被窩裡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這段身子有些發虛,亦或者是這幾天有些太累了,她從淺眠進入深度睡眠之後便一直做著光怪陸離的夢。
她一夢回了五年前,她還是18的樣子,在梵音寺的鍾塔上,遙遙下望看見正抬頭看上來的少年。
他眉間溫柔之色明顯,映著晨光亮如火焰。他輕輕地笑著,好像在和她說些什麼,隻是嘴巴一張一合,發出的聲音卻微弱的如同小喵咪一般,輕得風一吹就散了。
因為始終聽不清楚,隨安然就雙手抓在欄杆上,用力地俯低了身子,卻不料在剛聽見他那句話時,手下一松,她就猶如那斷線的風箏,飛快地從塔頂墜落。
她分明是離他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摔在地上,他伸出來的手她卻始終摸不到,剛挨著邊,還沒碰觸到他的體溫,就擦肩而過。
溫景梵低沉溫涼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入的夢:“安然,為何不牽住我?”
她是想牽他的啊,可是……沒有牽住。
似是知道她的所想,他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一定要牽住我好不好?牽得牢牢的,不要放開。這個世界,隻有我能陪著你,給你你要的一輩子。我一定會比你活得更久,哪怕多活一天,也不會讓你先看著我離開。”
隨安然突然從夢中驚醒,一睜眼,卻是窒息一般壓抑的漆黑。
她嚇得渾身發抖,背後一身冷汗。摸索著把壓在枕頭邊上的手機摸過來,按鍵看了眼時間……
隻不過是凌晨的2點,她才剛睡了幾個小時而已。
她蜷縮著身子,手裡緊緊地握著手機,渾身繃得自己的神經都有些隱隱作痛。她漸漸從噩夢中清醒過來,翻開通訊錄,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
溫景梵剛睡下沒多久,就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叫醒。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溫時遷。
他撐著身子坐起來,邊點了臺燈,邊接通電話,聲音沙啞得幾乎不能出聲:“喂?”
溫時遷愣了一下,才遲疑地問道:“二哥?”
溫景梵清了清嗓子,沉沉地應了一聲。因為突然被吵醒,眉心隱隱作痛,總覺得有什麼紛亂的思緒正在纏繞著自己,又理不出頭來。
“你讓我做間諜的啊,爺爺回來了。心情看起來不怎麼好的樣子,你明天早上過來嗎?”
聽出那端也濃濃的倦意,他喝了口水醒神,這才回答:“幫我留著門,我現在就過去,明天早上就見老爺子。”
不然誰知道這個老爺子又會消失多久,避而不見?
那日在醫院碰見溫時遷時,溫時遷告訴他的便是:“我在爺爺的書桌上看見了一個檔案資料,上面的名字署名是‘隨安然’。我想應該跟你有關系,調查那一欄裡最多的就是和你相關的信息。”
溫老爺子年紀大了之後便患得患失起來,加上身子也不夠爽利,對膝下的孫兒就諸多幹涉。
溫景梵當日就回了溫家和溫老爺子關在書房裡徹談,隻那溫老爺子頑固,就是不肯同意:“我不答應,一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心理方面或多或少有些缺陷。更別說門不當戶不對的,你們現在總覺得我封建老土,也隻有到了中年才知道我這是為你們好。門當戶對的感情才能真正長久的維持下去,喜歡不喜歡有什麼重要的?”
“你調查她就是你的不對,我和她如今什麼關系也沒有。”
大抵是有些理虧,老爺子哼了一聲不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