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微博最後一句話是——如果你能聽見,你是不是會懂……
她想起那天凌晨萬籟寂靜時,他那矜貴優雅深情款款的倫敦腔帶給她的怦然心動,恍惚之間,突然有一個模糊的念頭一閃而過,讓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她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條短信。
隨安然:“那條說了我愛你的微博,是說給我聽的嗎?”
溫景梵正專注地聽著下屬做報告,指尖捏著一支筆,思考的時候會不經意地輕輕轉動一下。
精致的眉眼在燈光下,越發顯得清冷。那雙黑眸,沉如霧靄,深邃得似波瀾不驚地古井,幽沉沉的,見不到底。
他薄唇輕輕抿著,眉頭微皺,表情嚴肅之間還透著一股明顯的不悅。
他正要開口說話,被他壓在桌面上的手機輕微的震動起來。他垂眸看了眼,看見發信人時,一直緊皺著的眉頭微微松開。
沒有遲疑的,他拿起手機看完整了整條信息,漫不經心地掃了眼注意力都轉移過來的眾多下屬,輕描淡寫道:“一個個的方案和目標都不合格,是不是快要放假了就心浮氣躁了?”
他訓誡的話一出,眾人紛紛垂下頭,努力減少存在感。
溫景梵握著手機慢條斯理的回復隨安然,眉頭卻依然輕微蹙著,說出口的話卻是柔和了幾分:“需不需要給你們十分鍾的檢討時間?”
隨安然很快就收到了他的回復。
很簡短的一句話——
溫景梵:“我以為你一直都知道。”
我以為你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一直都不知道啊……要不是今天轉悠到微博,研究了一會,都不知道他在那天就已經對她說過了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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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她沉迷的倫敦音,字正腔圓的說了一句:“I love you。”
那晚的A市下了整夜的雪,她半夢半醒間,始終記得那聲音,朦朧又清澈。
她曾經還對這樣的告白嗤之以鼻,但如果換成是他說的……便是繾綣又纏綿,幾欲入骨。
隨安然把頭埋在梵希的背上,壓抑至極地輕笑了一聲,隨即便揉捏著梵希,強迫性地把梵希抱了起來。
“梵希,我好高興!”
“朕一點也不高興……”
“梵希……”
“滾開啊!愚蠢的人類!”
不過梵希內心的喧囂,安然這輩子也聽不懂,但見它一臉的不開心還是放下它,輕柔的安撫著:“我這麼開心,明天給你煮一碟小黃魚好不好?”
梵希勉強抬眼看了看她,傲嬌地扭過身子,拿圓潤的屁股對著安然,靜靜地思考貓生。
剛思考了一會,它爪子下踩著的手機便嗡鳴著震動起來。梵希低頭看了看,抬起爪子踩踩踩……
然後——
隨安然剛想去搶救手機,就見梵希按到通話鍵後又毫不客氣地踩了一腳免提……
江莫承的聲音就混著酒吧嘈雜的背景音響了起來:“安然。”
隨安然垂眸看了眼來電顯示——是聞歌的號碼。
她微微皺眉,從反洗爪子下拿過手機湊到耳邊接聽:“莫承?你怎麼……”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聞歌的聲音由遠及近,哀怨至極:“安然,你說我都成年了,溫少遠他憑什麼還兇我!”
那端還斷斷續續的說著,這邊……被搶了玩具的梵希不高興了,喵喵叫著想拿回來,爪子抬起就被安然輕輕拍下,幾回之後它徹底怒了,嘶吼了一聲,在鍵盤上滾了好幾圈,直接半掛在了電腦顯示屏上。
讓你不給朕玩!朕也不準你玩!
不過,隨安然顯然沒有心思去注意這些,站起身,推開椅子往前走了幾步,問道:“聞歌?你在哪裡?”
“我在哪裡?我不知道我在哪裡……你知道麼……”
顯然是有些喝醉了,說話的語氣都帶了幾分醉意,更別提那已經顛倒的邏輯。
隨安然抬手捏了捏眉心,讓自己聲音清晰又準確地傳達過去:“聞歌,你把電話給江莫承,你現在過去找你,有什麼話你到時候再說給我聽好不好?”
幸好聞歌雖然理智不太清楚了,但這句話還是聽懂了,左右張望了眼,嘴裡還喃喃道:“江莫承……江莫承呢……誰是江莫承啊……”
江莫承暗嘆一口氣,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從她手裡接過手機,快速地報了一個地址。
隨安然記下地址,連東西都沒收拾,抓起手機便往外走。
半掛在顯示屏上準備和隨安然長期抗戰的梵希傻眼了,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綠寶石看著她跟陣風一樣刮出去,就這麼思考了良久……
良久之後,在它得出“她被氣跑了,離家出走”的結論後,非常滿意地從顯示屏上滑了下來,繼續踩著鍵盤玩。
隨安然一路橫衝直撞氣喘籲籲地到了樓下,這才猛然清醒過來,邊走邊給溫景梵發了條信息。
“聞歌喝醉了,我現在過去接她。江莫承在那裡看著她,我接到人了就回來,不會有事的。”
發完這條信息,她快步小跑出去,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酒吧。
她剛上車,溫景梵的電話就追了過來,聲音隱隱含著一絲清冷:“現在在哪裡?”
“我已經在去酒吧的路上了。”
“你一個人不安全,把地址報給我,我過去。”
“你開完會了?”
溫景梵沉默了一瞬,才道:“還沒有。”
隨安然急的氣息都有些喘不勻:“江莫承在聞歌身邊,我去接了聞歌就回來,不會有事的。”
在聽到“江莫承”三個字被她提及時,溫景梵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頭,但這種情緒很快被他壓抑了下去。
他回頭透過會議室的門縫往裡面看了一眼,會議已經開得差不多了,頂多十分鍾就能結束。但即使是這十分鍾,他都不想等。
思忖了一下,他沉吟道:“地址先報給我,我這裡很快就忙好了。你接到聞歌了先把她帶出來,去附近哪裡坐一會都行。等我回來,我們再一起回去。”
隨安然在腦子裡快速地把他說的話過了一遍:“好。在常青路……”
溫景梵記下地址,掛斷電話之後,又在窗前站了片刻,正準備給溫少遠撥去一個電話,但臨到按鍵時,又是微微一頓,頗有些頭疼地捏了下眉心,轉身回了會議室。
第六十二章
隨安然到酒吧時已經是半刻鍾之後了,她鮮少來這種魚目混雜的地方,剛推開門,就被裡面洶湧而出的音樂聲震得倒退了一步。
酒吧裡的燈光很暗,朦朧得像是有一層煙霧繚繞在上空,連呼吸到的空氣都沾染了煙酒的濃烈,渾濁不堪。
除了黑壓壓的人群之外,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隨安然留意了一下自己的手機,發現沒有任何消息,調成了震動模式後貼身放在了上衣外套的口袋裡,一隻手輕輕的按住。
她在門口的臺階上站了片刻,可惜酒吧的燈光講究的就是一個昏暗朦朧,隻有不遠處舞臺上方五顏六色的射燈飛快掠過。
小舞臺上正有了對在唱歌,重金屬搖滾風。聲音一下下落下,不止耳膜在震顫,連帶著她腳下踩著的那塊地方似乎都在分崩離析一般震動著。
她扶著扶手從一側的臺階走下去,沿著那一排的酒桌而過,都未發現聞歌和江莫承的任何身影。
她緩步繞到吧臺前,調酒師正在調酒,懶洋洋地笑著,側目看著她。
吧臺前更是三三兩兩地坐著人,清一色的都是男人。見到她出現,視線落下來,微帶審視,等她側目看過來時,其中兩個更是很輕佻地朝她笑了笑,舉了舉杯。
她心下焦急,一路找過去,終於在酒吧的一處隱僻角落裡看見已經喝成了兩攤爛泥的聞歌和江莫承。
聞歌正抱著酒瓶子哭,淚水漣漣,可憐至極。一雙眸子被燈光襯得格外幽暗,印著水光,那委屈的神色真是絲毫都遮掩不住。
不知道兩個人在嘀咕些什麼,聞歌狠狠地捶了一下江莫承的肩膀,抱起酒瓶子又仰頭灌了小半瓶。
酒吧的環境實在有些糟糕,嘈雜的音樂和人聲,刺鼻的空氣。
隨安然輕皺了一下眉頭,走過去按住聞歌手裡的酒杯,見她迷茫地抬眼看過來,微彎下身子輕聲哄道:“聞歌,清醒一點,別喝了……”
昏暗的燈光下,聞歌花了一番大力氣才辨別出眼前的人是誰,拉扯住她的袖子硬抱住她的小臂把她拖到了自己的身旁坐下:“啊,是安然啊,安然過來了……正好,我們一起喝酒。”
江莫承原本還保持著頭埋在雙臂裡的姿勢,聞言一下子抬起頭來,黑亮的雙眸精準地對上了隨安然的,隨即彎唇一笑,拿起酒杯和聞歌比劃了一下:“我好像真的喝醉了,居然看見了安然……”
“哪有……你才沒醉……”聞歌撅了撅嘴,又從桌上拿了一瓶啤酒和他的碰了碰,舔著瓶口咽了一大口,這才含糊著說道:“就是安然,來找我的……”
隨安然輕捏了一下眉心,額角有些發疼——這兩個人是怎麼湊到一起,還喝成這種樣子的?
江莫承已經有許久未見了,消瘦了很多,整張臉都有些清瘦,下巴上是冒出來的胡茬,加上喝醉酒後的神態,看著狼狽又消沉。
她想了想,抬手握了一下他的手,牢牢地按住他手裡捏著的酒瓶:“莫承。”
“你結婚了。”他突然定定地說道。
“安然你知道嗎!江莫承他……失業了。我來得時候,他已經在這裡……一天了……”聞歌抱著酒瓶打了一個嗝,憨態可掬地舉了一下爪子覆在兩個人的手背上,嘀咕道:“正好,我們都是傷心人……喝!”
“失業了?”隨安然愕然。
記得前不久遇見的時候,他還是意氣風發的樣子,怎麼眨眼……
“證明了你的選擇是正確的……”江莫承打了一個嗝,又懶洋洋地趴在了桌上,神情恹恹的:“你選擇他是正確的……你看我,連工作……都丟了……飯碗也沒了……”
“安然你知道嗎……我真的死心了……什麼狗屁的喜歡,我不要喜歡他了。”聞歌抱著她的小臂又往上攀了攀,把頭靠在她的肩上:“再也不要……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