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她在醞釀什麼壞水，但我說不上來。
直到我在府門口瞧見了昨日那個周叔。
18
周叔的祖母過壽，周叔讓我娘幫著挑個壽禮。
我娘也不是這麼熱心的人吶。
咋回事，不會真想讓他當我爹吧。
我湊到皇帝耳邊，看著前面兩人的背影，輕聲道：「我娘不會被下降頭了吧？」
皇帝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前面，恨不得衝上去把他們分開。
聽到我說話，他篤定的回答道：「你娘這是氣我呢。」
「是嗎？」
我看著我娘歡快的背影，再看看後槽牙都要被咬碎了的皇帝。
呸，普信男，真下頭。
不過有人抱著逛街就是舒坦，以前跟我娘出來，還得我幫她提東西。
現在可好了。
我看著街邊的小玩意兒，抱著皇帝的脖子，在他懷裡晃蕩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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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吃糖葫蘆，還有糖炒板慄，還有烤紅薯……」
不論我說什麼，他都說好。
「嗐，要是您真能當我爹也挺好的。」
「朕本來就是你爹，親爹。」
哦，隨便吧。
我看著他手裡的東西：「我想先吃糖葫蘆。」
他避開我的手：「乖，一會兒再吃。」
也行吧，我繼續掃視著四周。
前頭兩人已經挑完東西了，周叔停住腳步側頭看著我娘：
「菀笙，今日多虧你了，祖母的喜好還得是你才拿得準啊，若是讓我自己挑，估摸著又得挨訓。」
我娘隨意的擺擺手：「不客氣的，老夫人待我這麼好，我幫這點忙算什麼。」
周叔爽朗一笑：「說起來祖母先前還差點給咱們定了娃娃親呢，如今她還時常念叨你。」
【咔擦！】
「陛下，您給我糖葫蘆杆子捏斷了……」
19
「淼淼怎麼了？」
周叔注意到動靜轉過身看我。
「我糖葫蘆……」杆子斷了。
沒等我說完，皇帝把手裡的東西一股腦塞給了我娘：
「逛這麼久餓了吧，都是你愛吃的。」
？？？
瞧瞧我聽到了什麼？
我娘一個都沒接：「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愛吃這些玩意兒，不幹不淨的，扔了吧。」
皇帝的臉色不大好，訥訥地收回東西，像是真打算扔了。
這怎麼能行。
我說：「娘，前幾天您在房間裡偷吃臭豆腐還被外祖母逮著了呢！」
這下輪到我娘臉色不Ṫű³好了，上來掐住我的臉：「你再胡說試試？」
我的臉頰被揪住說不出話來，好在皇帝懂得知恩圖報，將我從我娘的魔爪裡拯救出來。
「拿著吧，不愛吃就給淼淼吃。」
……
哦，合著我是要飯的唄。
見氣氛不對，周叔笑著搖搖頭：「是我考慮不周了，我請大家吃個飯吧。」
然後氣氛就更不對了。
20
我們進了京城最大的酒樓。
剛一坐下，周叔就對著我娘說：「我記得你愛吃水晶餚蹄。」
「她不愛吃。」皇帝打斷周叔的話，對小二吩咐道，「來一道佛跳牆、醉排骨、荔枝肉、扳指幹貝、尤溪卜鴨……」
嘶溜——
我跟我娘口味一樣，這些都是我們愛吃的。
我娘還嘴硬：「別總是自以為是，這麼多年沒見，是個人都會變。」
完了之後又跟小二說：「水晶餚蹄別忘了上，還有釀茄子、釀豆腐、梅菜扣肉……」
外祖父說的沒錯，我娘就是個犟驢，非要點些自己不愛吃的來做什麼？
不管。
我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開始等上菜。
菜上的很快。
雖然但是。
凡是我愛吃的，都被皇帝扒拉去我娘那邊了，給我留的全是我不愛吃的。
凎！
最後上的是佛跳牆，皇帝想都沒想就往我娘那邊遞。
【啪！】
我往他手背狠狠一拍，當場就哭了：
「我不要你做我爹了，你太偏心了！我不愛吃這些！都是我娘點的，你幹嘛呀都擺我跟前，哇——」
我好委屈。
尤其是當我幹嚎了老半天，發現壓根沒人理我。
最後周叔看不下去了，抱我出去：
「來，叔帶你出去玩哈，讓你爹娘好好反思反思。」
21
包間外頭。
我一邊難過著，一邊勸周叔：「叔啊，您是個好人，不過您別喜歡我娘了。」
周叔笑了：「為什麼這麼說？」
我指了指緊閉的門：「您瞧，裡頭那個叔可壞了，他也喜歡我娘親，您爭不過他的。」
周叔問我：「既然他這麼壞，淼淼不是應該阻止他和你娘在一起麼？」
照理說是這樣。
「雖然但是，那他也沒有那麼壞。」我回憶了一下，這人對我好像也還成，「周叔，淼淼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淼淼覺得，娘親更喜歡裡頭那個叔叔，所以周叔您就放棄吧，我娘不值得。」
「哈哈哈哈好。」周叔爽朗一笑，「那周叔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照葫蘆畫瓢，湊到我耳邊故作神秘道：「周叔本來就不喜歡你娘親，周叔啊，真的隻是擺脫你娘親選個壽禮罷了。」
他說，周家與我外祖家本就是世交，隻是周家一直在江南。
這回他來京城做生意，才順道來國公府拜訪。
原本拜訪完就該走了。
沒想到被我娘留了下來，我娘喊他幫忙演個戲，隻說讓他裝上門女婿。
這我就不明白了。
「可是我娘為什麼要這麼做呀？」
周叔笑而不語，隻看著裡頭說：「他們應該快反思好了。」
22
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反思的，反正等他們倆出來的時候，還挺和睦的。
我原本想問問娘周叔怎麼回事來著，但剛一湊過去，就被皇帝抱走了。
皇帝從周叔手裡把我接過去：「方才是我不對，不該忽略淼淼的感受，對不起。」
我尋思我娘也不會抱我，就安安心心在我皇帝身上待著了。
並且大方的揮揮手表示：「沒關系。」
轉瞬又想起什麼，我問他：「那方才買的那些零嘴呢？」
「自然有淼淼的份。」
嘿嘿，我揚起頭等他從一堆零嘴裡挑出我的。
結果。
好家伙。
他精挑細選，挑出了那根折斷了的糖葫蘆：「乖，吃吧。」
「……」
「我不吃，我想吃臭豆腐！」
話音剛落，我眼前刷的一下晃過去個黑影，下一秒就瞧見臭豆腐飛到了我娘手裡。
「這裡頭加辣椒了，小孩子不能吃。」
我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
「乖，先讓給你娘，咱們再去買成麼？」
「那好吧。」
23
那天之後，皇帝越發不要臉面了。
一天天的守在國公府裡，跟個守門神一樣，我娘去哪兒他都跟著。
很快又是一月一度的月考。
我悄摸摸找到皇帝：「皇上呀，又要考試啦。」
皇帝嗯了一聲，裝傻道：「那淼淼的好好努力呀。」
呵。
我宋淼淼還能空手而歸？
「皇上，我周叔前幾天回江南了。」
「朕知道。」
不，你不知道。
我說：「他走之前，給我娘留了好幾箱寶貝，我昨天還瞧見我娘盯著那些東西發呆呢，指不定就心軟了。」
皇帝愣住，狐疑地看著我：「真的？」
我玩著筆，晃著腦袋：「那還能有假？反正呢，依我看啊，我娘對我周叔的印象肯定比你好。」
所以，討好我吧，這是你唯一的出路啦。
我與他對視著。
許久之後，他輸了。
「幫你作弊可以，但朕有個條件。」
這不就對了嘛：「您說。」
皇帝湊到我耳邊：「朕準備趁早迎你娘親進坤寧宮，淼淼替朕去參謀參謀，怎麼布置來的好。」
這個簡單，我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他又叮囑道：「這是咱倆的小秘密，不許告訴你娘親知道嗎？」
我說好。
轉頭我就去問了我娘親：
「娘，假如讓你住坤寧宮，您想怎麼布置呀？」
我娘應該不會猜到吧。
應該不會。
我娘還在清點周叔留下的那幾箱寶貝：「擺件得貴，越貴Ṭŭₔ越好，軟榻得多，尤其是窗邊，我得躺著，還有小廚房得齊全……」
我趕忙打斷她：「好了好了，太多了我記不下了。」
「嘖，笨。」我娘敲敲我腦門，然後扯了張紙過來，寫了滿滿一頁紙，「拿去吧。」
「好。」
「對了。」我又轉頭問我娘，「娘，周叔留的東西有給我的嗎？」
我娘看我一眼，在箱子來挑挑揀揀，終於從一個珠釵上摳下來一顆珍珠：「喏，拿去玩吧，剩下的都是周家老祖母給娘的嫁妝，等娘死了就給你。」
「哦。」我捏著珍珠，尋思那也行，轉頭回去找皇帝。
皇帝拿到紙的時候，長嘆了一口氣，然後摸摸我的頭：
「回頭朕讓太醫院給你瞧瞧，是不是先天不足。」
呸。
我惡狠狠地威脅道：「您可別忘了先前答應我的，要封我做公主，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皇帝輕笑著答應：「是是是，自然不敢忘。」
那還差不多。
但還是有一些難過。
24
或許是因為周叔的威脅，皇帝的封後聖旨來的很快。
也就大半個月，我娘就要出嫁了。
我娘出嫁那天很熱鬧。
國公府來了許多客人，二狗子也跟著他爹來了。
「恭喜淼淼，聽說淼淼要當公主了。」
說完就挨了他爹一個爆慄。
將軍叔蹲下身抹著淚說道：「淼淼啊，要是在宮裡過得不舒坦了，就來將軍府，可別委屈自己。」
「去去去說啥呢，晦氣。」我外祖母一把給我們分開，訓斥將軍叔，「趕明個兒我就喊人給你說個續弦，一天天的不正經。」
將軍叔眼淚一抹，當即露出個笑臉：「好嘞，那就多謝姨了。」
外祖母笑罵一聲，拉著我回屋。
「傻孩子，今個兒不高興了？」
我點點頭，揪著衣擺：「他們說我這樣的就是拖油瓶，沒人喜歡，我後悔了，我不想要爹了，我就想和娘在一塊兒，我不當拖油瓶。」
「真是傻孩子。」外祖母摸著我的頭緩緩道，「你可別聽外頭人瞎說，那可是你親爹，哪能不疼你啊。」
「親爹？」
「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沒人跟我說啊。
「這兩個沒腦子的，淼淼放心，等過了今日，我非好好教訓他們一頓不可。」
「好！」
外祖母給我解釋了好大一通。
她說當初我爹是太子，我娘是欽定的太子妃，可惜還未成親，我爹便遭人陷害了，為了避禍自請流放，不顧我娘的阻止斷了親事。
可沒想到當時我娘肚子裡已經有我了，為了保住我和我娘，外祖父便當機立斷安排了一場假婚事，之後又對外說我那個假爹意外暴斃。
「那我這些年拜的……」都是假的啊。
外祖母含笑點頭。
怪不得我求得事兒一樣都沒靈過！
25
外祖母說我爹娘都不靠譜，成親當日手忙腳亂的顧不上我，便喊我第二日再進宮。
一想到皇帝竟然是我親爹，我一整夜都沒睡好。
第二日一早匆匆用了幾口早膳便上了宮中的轎子。
「娘——娘我來啦——」
我啪啪啪的敲門，過了好久我爹才把門打開。
不愧是我爹，長得真俊。
「爹爹爹爹，你是我親爹呀！」
我爹撸了一把我頭頂的小揪揪：「合著先前朕說的你是一點沒信啊。」
「嘿嘿，爹爹抱。」
我爹抱著我就進了屋，我娘一反常態地沒有躺在床上，正坐在梳妝臺前打扮。
「娘，我以後就是公主啦。」
我娘點頭：「是呀，那小公主想要什麼呢？」
「我想不去學堂，喊二狗子進宮來陪我玩，我還要吃很多很多好吃的，夜裡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白天睡一整天！」
我娘說：「想的還挺美，聽說，你背著為娘給自己挑爹了？還戲弄文武百官？還逼你爹給你考試作弊？上回的月考，也是你讓先生改了考題？」
嗯？
嗯嗯嗯？？？
「娘，不對，你聽我解釋。」
「是啊，淼淼還小，菀笙啊，要不就算了吧。」
我娘冷笑一聲：「從明日起，就去上書房上課，每日的課業就拿來給我檢查！」
26
我娘說完就走了，出去御花園遛彎了。
喊我一個人在屋裡跪著。
我爹也著急忙慌的要跟出去，被我拉住了褲腿。
我狠狠地質問他：「騙子，您不是說等做了公主，我做什麼都行的嗎？」
我爹回答的理直氣壯：「是啊，你想做什麼朕都答應你。」
我說：「那我想起來出去玩。」
我爹搖頭：「不行。」
我問：「為什麼？」
我爹往我膝蓋底下又加了兩層軟墊：「你娘不讓，咱們家你娘說了算。」
我哭了。
「您不是皇帝嗎，您是天子啊，哪兒有皇帝怕媳婦兒的啊。」
我爹嘿嘿一笑：「那朕能怎麼辦，朕要是對你娘不好，到時候你娘去江南找你周叔怎麼辦？」
「不會的，我周叔是我娘喊來演戲的，那幾箱子寶貝都是周家給我娘的添妝，這會兒都擱坤寧宮偏殿裡擺著呢！」
我急了，我眼巴巴地看著我爹，想讓他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
他看著我，下一秒笑出了聲。
「唉，淼淼啊，一會兒朕就喊御醫來給你看看腦子，你這腦子，笨的不像我和你娘生的啊。」
「……」
這回我是真哭了。
看走眼了。
【我想換個新爹】
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