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問得有些遲疑,“還生我的氣麼?”
她搖頭,“早就不氣了,那個電話,是你打來的麼?”
他愣了一下,笑著點頭。
“為什麼不說話?”
“沒有勇氣,怕我一開口,你就馬上掛了,並且以後再不接我電話了,所以不敢說話。”他坦誠,眼眸認真。
“我還以為你想等我先開口。”
“沒有,隻要你肯理我,我就很開心了。”
她微笑,沉默片刻,又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對你太苛刻了?傷害了你的自尊心?”
他伸手撫摸她的頭頂發絲,“不會,小尹,你是個有智慧的人,我知道你生氣一定是有理由的,也許是我做錯的,但是我不知道錯在哪裡,小尹,你可以告訴我嗎?”
“其實你也沒有做錯,隻是當時的場景讓我有些不舒服,我聯想到一些強奸案的畫面,當時陸梓潼拒絕了元熙,他惱羞之下強吻了她,我就覺得,你們逼迫了她,也許我是女權主義者,見不得這樣的場景,一群男人逼迫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可想而知她心裡有多絕望。”
赫連胤沒有說話,凝望她蒼白的臉龐,眼眸深深。
良久,他淡淡嗯了一聲,“嗯,我以後會記得這些話的,記得我們小尹是個女權主義者,時時刻刻保護你。但是小尹,我要再一次告訴你,這輩子,隻要你不願意,我絕對不會逼迫於你。”
她笑了,視線有些模糊。
少年摸了摸她的頭,“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衝藥劑給你喝,不然水要涼了。”
她點頭,輕輕放開了他的手。
少年下樓去衝藥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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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他又端著藥劑上來了,慢慢喂她喝了下去。
感冒藥有安眠的作用。
她再一次睡著了。
窗外的雨勢仍沒有轉小。
在即將失去意識之前,她感覺到少年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伸入她脖子底下,將她擁抱在懷中。
淡淡的清香撲入她鼻尖。
他雙手環住她,聲音堅定,“小尹,不管要等多久,我都無怨無悔。”
*
睡眠綿長。
中途她醒了過來。
她的呼吸與他的呼吸交錯糾纏。
他躺在她背後,怕她重新感冒,用體溫護著她冰涼的後背,忽然間,她感覺自己的嗅覺靈敏了起來,病症退卻,意識洞明。
背後的人被她驚醒,翻了個身,手搭在她肩膀上,聲音朦朧,“怎麼醒了?”
“突然覺得精神很好。”
他的手摸到她的額上,輕輕一笑,“你的燒退了。”
“嗯,睡不著了。”
他靜默了一會,而後,睜開疲憊的眼睛,笑道:“那我陪你聊天吧。”
“聊什麼?”
少年在房間打量了一圈,唔道:“小尹,你知道我們現在睡的是什麼床嗎?”
她聞言,扭頭打量床頭板,這張床雖然有些破損了,但富貴華麗,線條流暢,看得出一張喜慶的床。
她揣測道:“是婚床?”
“嗯。”他輕輕笑了一下,“這是爺爺和奶奶的婚床,以前的人,都是通過部隊相親結婚的,爺爺是在部隊裡迎娶奶奶的,所以婚床一直放在了部隊裡,後來爺爺遷到京城,婚床帶不走,就遷到二叔這裡來了,雖然床很舊了,但爺爺一直不舍得扔掉,你能想象那種感情嗎?”
“你怎麼知道?”
“爺爺告訴我的,當初我還因為這件事,特意來東北看了下這張床。”
赫連尹莞爾,“你還真是闲啊。”
“是啊,也不知道那時候怎麼那麼闲,時間總是用不完似的,每天都覺得無聊,覺得沒事幹。”他回憶起還沒認識她的日子,輕輕笑了起來,“現在想想,那時候太煞筆了,總覺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大的,誰惹我,爺就二話不說端了他。”
赫連尹差點笑得岔氣。
“還真是,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的眼神恨不得活刮了我似的。”
他忍不住笑起來,“隻能說,年少輕狂啊。”
“才時隔一年。”
“是啊,短短一年,沒想到我的變化那麼大。”他抱住她,下巴貼著她的頭頂,“是你改變了我,小尹,你可知道,你就是我要等待的人。”
這一刻,他們溫存相擁。
她微笑,眼睛亮亮的,“胡說八道。”
“才沒有胡說八道,你看,我們睡過了婚床,現在還在生死與共,都不知道幾天後能離開東北不。不,不對,老實說,不能離開我也無所謂的,每天跟你在一起,我覺得很快樂。”
第85章 溫存相擁
“不要亂說了,我們肯定要回去的,不然爸爸媽媽怎麼辦?女兒被困在東北,兒子還九死一生來給她陪葬,這是要多傷兩老的心啊?”
夜色裡。
他咯咯咯直笑,“說笑的,我隻是想表達,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很幸福。”
“多幸福?”
“我也講不好,小尹,我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感覺,與你聊天,就覺得快樂,與你冷戰,又覺得痛苦,心裡面壓抑得什麼事都做不好,不想自己那麼脆弱那麼難過的,但是總忍不住,腦中會不斷回放冷戰的那一天,攪得身心俱憊。”
她靜靜地聽著,外面雨聲淅淅瀝瀝,她蜷縮在他懷中,心遠鍾疏。
他擁住她,感覺她輕盈得像是一片羽毛,憐惜地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說:“我知道我對你的喜歡已經過於瘋狂,說的話也時常讓你苦惱,但是不要抗拒我的愛,就算你不喜歡我,也請你讓我喜歡你,一廂情願我也願意。”
黑暗中。
誰也看不見誰的臉。
她眨掉眼中的湿意,“謝謝你這些話,我很感動。”
“嗯?”
“睡覺吧。”黑暗中,她咬住唇,偷偷伸手掩住眼睛。
少年聽出了她聲音中那絲顫抖,爬了起來,拿開她眼睛上的手,面容溫柔,“怎麼哭了?”
“沒事。”她搖頭,聲音卻仍然哽咽。
是被感動的吧?
是的。
她不知道愛是什麼,不喜歡甜言蜜語,可這樣的夜晚,孤獨而深重的夜晚,生死未卜的夜晚,她胸膛裡騰起一片沸汽,塞得她整個心髒都鼓鼓的,憋憋的,想哭出來。
他沉默地握住她的手,柔聲哄她,“不哭了。”
“可是我想哭。”
她終於孩子氣了一回,少年微笑,面容這樣俊美,這樣親近,“好吧,那你哭吧。”
她緊緊閉上眼睛,睫毛上都是淚水。
*
東北這場雨已經下了十天了。
瓦房被籠罩在雨幕中。
風聲凜冽。
赫連尹大病初愈,身體還是有些無力,披著薄毯,坐在窗邊的沙發上看書,沒水沒電,屋內太暗了,她隻能靠在窗前借光閱讀,窗外雨絲連綿,呈現灰藍色。
“小尹,可以吃飯了。”這幾日,少年已經習慣了照顧她,蠟燭快用完了,大米也快吃完了,他隻能將粥熬得稀一點,讓小尹吃粥,他自己喝米湯。
“嗯。”
赫連尹放下書,少年將粥遞過來,他的面容瘦了些,笑容卻仍然迷人,把湯匙遞給她,叮嚀道:“剛熬好的,還有些燙,小尹你注意別燙到手了。”
“好。”她頷首,少年看著她手中的粥,不知道在想什麼,赫連尹不知道家中沒有米了,慢慢將粥喝了下去。
“哥哥你吃了嗎?”她抬頭問他。
少年點頭,“我吃過啦,你一碗夠吃嗎?不夠的話我再去給你盛。”
“飽啦。”
“那我把碗拿下去洗了,你先看書,我馬上就回來。”
“好。”
少年拿著碗離開了。
他在廚房裡徘徊,這翻翻,那翻翻,沒有任何吃的。
肚子咕嚕嚕叫囂著。
他把書包中的面包翻了出來,可怎麼也撕不開包裝袋似的,看了那幾個面包良久,他走到米缸裡看了看,米隻剩一把了,隻夠煮一碗粥。
考慮了良久,他終是把那幾個面包收了起來,將鍋底剩的米湯喝掉,在喝了幾杯白開水,上樓去了。
常時間吃不飽導致他的臉青青的,沒有血色,他倚靠在沙發上看她閱讀書籍,沒有力氣說話。
“你怎麼這麼累的樣子?昨天沒有睡好麼?”赫連尹從書中抬頭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