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前夕,男朋友突然恢復了記憶。
我才知道,他失憶前是臥底警察。
還有個小青梅未婚妻。
她找到我,哭得梨花帶雨:「如果那次任務他平安歸來,我們就要結婚了。」
「求你,把他還給我……」
我沉默許久,輕聲說:「好。」
然後接受公司調令安排,去了另一座城市。
三年後,我在街頭被人持刀劫持。
他救下我,在我準備偷偷溜走時,一把銬住我手腕。
嗓音凜然:「又準備,再不告而別一次?」
1
傍晚,暴雨如注。
鋒利的匕首抵在頸間,傳來帶著湿黏的痛感。
身後,窮兇極惡的歹徒呵斥我:「別亂動,不然殺了你。」
我就是在這樣的場景下,再次見到周川柏的。
他穿著筆挺的制服,側對著我,正跟同事說著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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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順著他下颌的線條往下淌,襯得神情更加冷肅。
片刻後,他開始和挾持我的歹徒談判:
「你有什麼要求,提出來。」
歹徒面目猙獰,嗓音扭曲:「我要老婆!你們給我發個老婆,讓她給我生兒子!」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雨越下越大,談判專家來了幾輪。
不知道哪句話說錯。
歹徒的情緒突然崩潰了。
他攥緊刀柄,大叫:「反正也沒有老婆,拉個漂亮女人陪老子一起死,也不虧!」
鋒銳的刀刃嵌進皮肉。
劇痛伴隨著瀕死的恐懼,一瞬間充斥心髒。
下一秒,砰地一聲。
子彈破開密集雨水,打入身後歹徒的額頭。
周川柏放下手槍,大步走到我面前的時候。
我已經捂著脖子的傷口,搖搖晃晃地從地面站了起來。
由於失血過多,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向前踉跄了兩步。
昏倒在周川柏懷裡。
再醒來是在醫院。
脖頸的傷口已經包扎好了,痛感依舊鮮明。
周川柏站在病床前,被雨淋過的頭發湿漉漉的,還在往下滴水。
我啞著嗓子開口:「那個被我換掉的小女孩……」
「她沒事,被她媽媽保護得很好。」
周川柏深深地凝視著我,「那個人帶著刀,就算你要救人,也不該以身犯險。」
我彎了彎唇角,因為牽動傷口,笑容又很快消失。
「不好意思啊。可是保護弱小就是人的天性,這是你教過我的,周警官。」
2
這場挾持本來與我無關。
隻是下班回家的路上,看到那個小女孩被刀抵著脖子,歹徒在她發頂肩膀胡亂地親。
她害怕到大哭。
我突然想起了周川柏。
三年前,我們還沒分手的時候。
他為救一個小男孩,被掉落的廣告牌砸傷了後背,縫了六針。
當時在醫院裡,我急得快掉眼淚,點著額頭訓他:
「下次救人之前,能不能先保證自己的安危!」
他坐在一盞燈光下,仰頭看著我。
因為失血過多,唇色蒼白。
可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裡還是有光:「保護弱小,是人的天性。」
向來自私自利的我,突然哽住了。
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他又握住我的手,很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但是弄傷自己讓你擔心,還是我的不對。」
「對不起,阿禾。」
那時候的我和周川柏有多相愛。
後來分手,鬧得就有多狼狽。
因為幾個月後,他的小青梅寧鈺突然找上門來。
我才知道,周川柏是臥底警察。
在一次任務中身份暴露,幾乎被折磨致死後,想盡辦法逃了出來。
卻因為受傷過重,失去了記憶。
「他跟你在一起的這兩年,我一直在找他。」
寧鈺在我面前,泣不成聲,「求你了,把他還給我……」
她給我看了很多東西。
照片,禮物,戒指。
是她和周川柏的過去,親密無間的二十年。
所以,我逃走了。
3
出院那天,周川柏和一個年輕的小警察來接我。
他和我一起坐在後座,神情嚴肅。
我捂著脖子上的紗布,試圖活躍氣氛:「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犯了什麼大事呢,出院坐警車。」
周川柏繃著臉,語氣淡淡:「不會,隻是去做個筆錄。」
小警察把我的玩笑當了真,連忙安慰我:
「怎麼會沈小姐?你不顧自身安危救人,局裡正商量著要表彰你見義勇為呢!」
「隻表彰沒有獎勵嗎?」
我勾了勾唇角,「比如獎勵個年輕帥氣的小警察當男朋友什麼的。」
後視鏡裡,小警察的耳朵突然紅了。
他磕磕絆絆地說:「這個,我們……」
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川柏打斷了。
他冷臉道:「好好開車,別分散注意力。」
「是,周隊。」
我垂下眼,沒再說話。
做完筆錄,已經是中午。
因為臨時又來了案子,周川柏出去處理。
我被其他人熱情地送到門口,正要出去。
迎面撞上一張萬分熟悉的臉。
寧鈺。
她穿著白旗袍,打扮溫婉,手裡拎著個飯盒包。
原本恬靜的笑容,在看到我的一瞬間,消失無蹤。
其他人跟她打招呼:「寧小姐又來給周隊送飯了?」
「周隊可太幸福了,不像我們,任務回來晚了,隻能吃冷鍋飯。」
「是不是好事將近了?」
她低下頭,像是害羞了:「快結婚啦,到時候給大家發邀請函。」
心裡浮上一團濃霧似的情緒,我抿了抿唇,快步走出門去。
寧鈺卻追了出來。
「沈夢禾。」
她攔在我面前,神色很不好看:「當初你答應過,會把川柏還給我。」
「現在反悔,是因為他升了刑警隊長嗎?」
「沒反悔。」
我漠然地說,「祝你和周川柏百年好合。」
她露出滿意的笑容:「謝謝。」
4
回去的路上,出租車停在紅燈的路口。
我望向窗外。
有個女生摔倒了,被她男朋友抱起來,緊緊摟在懷裡。
眼淚突然毫無徵兆地掉下來。
隻一滴,就被我擦掉了。
我突然想到剛認識周川柏七個月的時候。
他拒絕了我的第三次表白,說自己記憶丟失,身份不明,沒法給我幸福。
但還是陪我回家收拾了東西。
收到一半,繼父回來了。
渾身酒氣,像過去的很多次一樣,罵罵咧咧地往我身上撲。
我想踢開他,卻被掐著脖子,抽了一耳光。
在裡間幫我修衣櫃的周川柏聽到動靜,大步走出來。
揪著繼父的衣襟,把他從我身上拖起來,狠狠揍了幾拳。
我仰面躺在地上,面無表情地瞪著天花板。
眼前一片模糊,連周川柏的臉都看不清楚。
「夢禾。」
他叫我,「沈夢禾!」
我彎了下唇角:「十年了,第一次有人救我,周川柏。」
他的神情有種說不出的難過,把我從地上抱起來,走出門。
「別回頭,別看。」
他搭著我的眼睛,「危險的地方不用再回來,我會幫你處理好。」
「沈夢禾,我答應你的表白了。」
5
普通人的生活本就千瘡百孔。
我隻會在很偶爾的幾個瞬間想念周川柏。
回公司上班的第二周,我上熱搜了。
大家說,我主動替換害怕的小女孩,成為歹徒的人質,是見義勇為。
結果一夜過去,風向突然變了。
「莫名其妙,沒覺得是見義勇為,就覺得這女的不自量力。」
「化全妝,穿那麼暴露,還說是下班路上見義勇為,下的什麼班?」
「好人誰上班穿抹胸吊帶啊?」
「被擊斃的人也挺可憐的,一把年紀娶不到老婆,老實人被逼急了。」
話題鬧得沸沸揚揚。
有媒體聯系了我,說要做一個專訪。
我本來想拒絕,可是他們說,邀請了官方人員,已經跟他們協商好了,會替我澄清如今這些莫須有的謠言。
直到答應後,我才知道。
會和我一起參加專訪的官方人員。
也就是那天親自開槍,擊斃了歹徒的周川柏。
專訪當天,我坐在鏡頭前。
對面的男記者發問:
「沈小姐,你主動去跟歹徒交流,提出跟人質交換的時候,在想什麼?」
我說:「沒想什麼,那小姑娘哭得挺慘,想讓她快點回家。」
「這麼說,是她的哭聲引發了你的共情嘍?」
我皺了下眉,莫名覺得這話裡帶著嘲諷的意味。
一旁的周川柏開口,語氣冷肅:「我們作為警察,不鼓勵大家以身犯險。但沈夢禾小姐見義勇為的行為,非常值得褒獎。」
男記者不置可否,敷衍點頭,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提示卡。
再抬起頭時,眼裡閃過一抹興奮:
「那位被擊斃的罪犯,之前就有過猥褻少女的前科。我也看了現場挾持的照片,他的手放在你小腹上,請問你當時有感覺到嗎?」
我冷下臉:「這個問題非常不禮貌,我現在懷疑你作為記者的專業素養——」
他置若罔聞。
「據我所知,你很小的時候,曾經被繼父侵犯過。」
我大腦嗡地一下。
幾乎是下意識看向了一旁的周川柏。
我最難啟齒的秘密。
隻有他知道。
我隻告訴了他。
話筒帶著強烈的冒犯意味,戳到了我嘴唇邊,
「是那個小女孩的哭聲,讓你想到了當初的自己嗎?」
6
「誰允許你們專訪問這種問題的?」
還沒等我開口,坐在一旁的周川柏突然冷著臉站起身來。
他大步走過來,擋在我身前,遮住了帶著惡意的鏡頭。
「我們之前和貴臺確認過,這次專訪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澄清網絡上那些針對沈小姐的謠言。」
周川柏嗓音冷肅,
「但你剛才的提問已經涉及到公民隱私,和今天專訪的目的無關。」
刺眼的燈光被他寬闊的後背擋住。
眼前光線驟然柔和下來。
我微微低下頭,壓住心頭翻湧的情緒。
周川柏分毫不讓,那位記者喏喏地說不出話來,最後隻好賠著笑跟我道歉。
我平靜道:「我要求換一位專業水平過關、有職業道德的記者,否則我有權拒絕今天的專訪。」
那人很快被請了下去,換了個幹練而溫柔的女記者。
問的每一個問題都清楚明白,卻又直指要害。
專訪結束時,她跟我握手,鄭重許諾道:
「請沈小姐放心,這次的專訪稿文字版出來後,我會先發給你確認的。」
我低聲跟她道了謝,起身往出走。
剛走到樓下,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手腕被人一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