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反客為主,給警察打得措手不及,正在大眼瞪小眼之際,突然又有人敲門。
進來的竟然是吳妄。
他看了看尷尬的小警察和尷尬的我:「阿姨,沒耽誤給可道介紹對象吧?看來排隊的可不少。」然後眨了眨眼:「我來取我的外套。」
沒看錯的話,他是 wink 了一下??
這下帥得我媽直接說都不出話了,就花痴地看著他。
兩個小警察看看他,又看看我,一臉的奸笑。
真狗啊!
我扶額。
我剛想起身把外套拿給他,動作卻僵住。
吳妄身上緩緩升起一團濃厚的陰氣,金光已經黯然失色,原本明亮的印堂隱隱呈現一絲灰氣。
灰氣代表煞,莫非那小鬼已經被養成了煞?
我嚴肅起來,試圖看清陰氣籠罩的東西,可是吳妄卻被隊長叫走,匆匆下了樓。
我來不及解釋,拿起外套:「媽,我出門一趟。」
05
我馬上聯系吳妄,但他語音和電話都不接,後來竟然關了機。
我給我媽打電話:「幫我問一下吳妄的住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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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倒吸一口冷氣:
「認識第一天就要去人家裡住?
「你在觀裡都學了些啥,怎麼比你媽還開放?
「我跟你講哦,女孩子還是矜持點好,就算人家帥,也別上趕著,要若即若離半遮半掩猶抱琵琶——」
我掛了電話。
時間緊任務重,還好相親時我媽發過吳妄的生辰八字,我在車裡用吳妄的外套起了一卦。
巽在東南,坎主水,命宮在事業。
城東南的水邊,工作的地方,應該離警局不遠,那就是——月亮灣。
我風馳電掣如藤原拓海附身,不多時就遠遠望見如鏡子般的月牙灣。月色朦朧中,它像一顆晶瑩的淚滴,隱隱臥在有些陰森的小樓之側。
我不用再看地圖找法醫鑑定中心,因為一團明顯的灰氣籠罩在小樓的二層。
那煞更強大了。
我和門口保安說是找吳妄的,直接跑上二樓推開解剖室的門。
吳妄閉著眼睛,直挺挺躺在地上,身穿手術服,手上還戴著白色手套。
一個淡淡的鬼影正在吸他的陽氣,他的七魄變得越來越散,越來越淡。
聽見聲音,鬼影回過頭來,依稀是個穿著白色睡衣的小女孩。她的兩個眼眶黑洞洞的,身上都是深紅色血洞,明顯是死前遭受了極其殘酷的折磨。
這也能解釋濃厚的怨氣讓她死後不得往生,而是凝成冤魂,久久不散。
不過這小姑娘真面熟。
我仔細看了看,雖然沒有眼睛,但這身型和樣子,竟是樓上剛死的小姑娘!
等等,好像哪裡不對。
剛死的鬼沒有影子,而這個鬼淡淡地顯了形,甚至地上還有虛影。
這分明就是煞!
不過,既然是熟人,應該好說話,我和她套著近乎:「小妹妹,我是你樓下的大姐姐呀。你有什麼冤屈都可以和我說,我幫你昭雪。」
那小妹妹用兩個洞看著我,突然張著嘴發出「呵呵」的笑聲。
饒是見多了鬼,我心裡也是一緊。
她的舌頭也被割下來了,嘴裡隻剩一個血肉模糊的舌根!
誰能對一個十歲小孩下這樣的毒手?
聯想起白天那夫婦竟然說她是自殺,我心裡有了模糊的想法,可還沒抓住那個念頭,眼前的小女煞竟然直衝我而來。
伴隨著破空的「哧哧」聲,她長了尖利指甲的手對著我的脖子狠狠抓來。
我踩著手術臺輕輕跳起,一個前空翻落在吳妄旁邊,摸了摸他的脈。
還好,微弱跳動,有救。
小女煞撲了個空,指甲劃在門上,「呲啦」劃出五道白印。
她更加生氣,大吼一聲,雙手的指甲瞬間長了一寸,眼看要再次撲過來。
我趕緊掏出手機,先是打開音頻:
「勾勾勾勾——」
這是大公雞叫。
「嗷!嗷嗷!」
這是大黑狗叫。
然後翻出圖片,置頂的是一方祖傳的八卦鏡。
小女煞遲疑了一下,後退了兩步。
我勾勾嘴角,使出殺手锏。
赫然是一張雷火煉魂符的照片。
這是我步天師親手畫的,在外面一張怎麼也得上萬。
小女煞痛苦地叫了一下,弓下身子,雙手掩臉,穿過門不見了。
我痛心地看著手機裡緩緩消失的圖片。
一個包包的錢,就這麼沒了。
06
我捻動手指收了收空中的魂,七魄很快就入了吳妄的身體,可就是陽氣有些飄,怎麼也回不去。
我看著地上的帥哥,有些犯難。
收陽氣其實不難,用陰氣引一引就回來了。
可是渡氣需要女子和他產生氣體交換,通常的方法就是接吻。
說來還有一種辦法。
就是我放個屁他吸進去。
不過……如果這樣被他知道會更尷尬,對吧。
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畢竟是我媽老同學的孩子,又是法醫破案救人的,就當我積功德了。
主要是吃虧的怎麼看都不是我。
我俯下身,近距離看到他的睫毛微顫,挺直的鼻梁在臉上投下陰影。
好一個睡美人。
我一口親了上去,他嘴唇就像德芙巧克力絲滑,我忍住舔一口的衝動。
萬一他有幽門螺旋杆菌呢?
我緩緩把氣渡進他嘴裡,直起身來,吳妄竟已經睜了眼,瞳仁含了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嚇得跳起來,他卻收斂了眼神,耳朵泛紅:「我怎麼了?你在……幹什麼?」
我指了指門上的指甲印:「你剛差點死了,我救了你的命。」
吳妄迷茫地看看門,又看看我:「有野貓要吃我?」
這就是麻瓜的想象力吧。
我給吳妄大概講了講,他肉眼可見地更加迷茫。
「小女煞?符?你是……道士?」吳妄懷疑地看著我,他的眼神似乎在說。
你不會為了親我,就自導自演了一出大戲吧?
「嗯,」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你說說你是怎麼暈倒的?」
「解剖基本結束,他們幾個先走了,我還在看資料,突然覺得背後非常陰冷,後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我循循善誘:「還有什麼不對勁兒麼?」
「這麼一說……」吳妄嚴肅地看著解剖臺上的小女孩屍體,「人通常在死後半小時到 2 小時內開始僵硬,然後是全身僵直狀態,持續 40 小時左右,現在又是冬天,應該正好處於全身僵直階段,但她的屍體現在還是非常柔軟。」
臺上的小女孩唇紅齒白,皮膚白皙,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
「沒錯,這是因為魂魄沒散,肉身不滅。」
吳妄若有所思。
接下來他如同紀委辦案,對我奪命連環問,問著問著越來越感興趣,甚至連道士有多少門學問都問了個徹底。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我給他挑著揀著講我的光榮歷史,包括但不限於我是辰年辰月辰時生,天生命格有九煞,小時候被師父收徒才順利長大,結果天賦異稟天生奇才,十三歲就位列正一品銜,精通術數堪輿降妖除魔,是欽點的正一派接班人。
除去自誇的成分,畢竟屬於科普教育嘛。
天色從沉沉星空變成東方泛起魚肚白,我從舌底生津講到口幹舌燥,險些口吐白沫。
我們喝了一地的啤酒罐子,打嗝都泛著酒氣。
然後我喧賓奪主:
「吳醫生,你給我解釋解釋,牆上這是什麼意思?」
作為一個法醫解剖室,滿牆都是大胡子馬克思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吳妄咳嗽了兩聲,心虛地喝了口酒:「信——仰。」
我毫不留情地拆穿:「我看是膽小還差不多吧?」
「劉老根~劉老根~你是一個啥樣的人啊啊啊啊~」
吳妄心虛到不小心按了免提。
「吳妄快來,言隊暈倒了!」
07
吳妄為了驗證,也或許是為了揭穿,帶上我打車去言隊家。
我在車裡思考。
那小女煞昨天糾纏吳妄,被我趕跑之後,應該就是去了言隊家。
可是言隊是刑警隊長,從業年齡二十年往上,按理說功德不少,什麼女煞敢去直接跟他剛正面?
我隱隱覺得這背後有文章。
我問吳妄屍檢和調查的結果,吳妄卻說這是機密不能外泄。
……
很好,工具人不該有思想。
我單方面宣布一夜的感情基礎破裂了。
很快到了言隊家,在一個狹小的筒子樓,屋裡已經站了好幾個警察,據說是今早找不到言隊,就踹門進來了。
言隊躺在床上,縱然是熟睡的樣子,表情仍然堅毅如刀。
可惜。
他的陽氣已經消失了,魂魄散在屋子裡,脖子上隱隱浮現十個泛著青色的指印。
我掐指一算,估計不過半個時辰魂魄就會全散。
那女煞竟如此厲害?
我皺眉思索,按理說鬼化形為煞,需要吸取多人陽氣。莫非小女孩化鬼後一夜之間殺了數人?
說不通啊。
吳妄有條不紊地給言隊做檢查,然後搖搖頭:「昏迷原因不明,體溫偏低,給他多穿兩件衣服,加幾個熱水袋,馬上送醫院吧。」
我笑了笑。
另一個警察看見,不悅地皺眉,看在吳妄的面子上咽下了對我的友好詢問。
吳妄挑眉:「你笑什麼?」
我無比真誠:「你們言隊七魂離體,快沒氣兒了,還送什麼醫院,直接送太平間吧。」
話說得那是相當難聽,幾個警察一聽就怒了,齊刷刷地圍了過來:「你特麼咒我們隊長?」
吳妄站起身,似乎想起什麼,臉上微紅,扒拉開他們:「你有辦法?」
豈止是有辦法。
「你們言隊有老婆麼?」
吳妄搖搖頭。
哦莫!
不會是讓我再次獻身吧?
「不過有個女兒,在本地念大學。」
我撫著胸口,怎麼還大喘氣呢!
「快叫回來,務必在半小時之內趕到。」我看了看幾個警察,「另外需要幾樣東西,蠟燭、夾生飯、線香、符紙、朱砂、毛筆,還有吸管。」
那幾個警察對視一眼,「嗤」地笑出來,不屑地打量我:
「小妹妹,大清亡了!」
「別胡說八道了,耽誤我們救言隊!」
「吳妄,快點讓她走,回學校好好學馬哲去。」
我微笑著點點頭,環視了他們一圈:
「沒算錯的話,昨天出現場的一共六個人,現在除了言隊,還有一人沒來。
「你們要不要試試聯系他?估計是和你們言隊一樣的情況。」
幾個警察面面相覷,神情凝重起來,馬上有人打了幾個電話。
「小梁確實也昏迷了。」
他們遲疑著打量我:「你到底是誰?」
我從兜裡掏出道士證:「喏,國家認證,童叟無欺哦。」
08
留下他們在言隊家,我直奔解剖室而去。
當務之急是鎮住那隻煞,否則她隻會繼續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