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暑假,我鼓起勇氣對暗戀兩年的校草沈尋表白。
沈尋上下打量著我,笑了:「林萊,你能不能照照鏡子。」
因為這句話,我躲了他一整個暑假。
開學後,我們分到了同桌的位置。
不過是三個人一桌,我坐他和校花中間。
上課時間,他們頻繁傳紙條說悄悄話,我坐中間,被迫幫他們傳紙條。
後來,沈尋給校花傳的紙條上寫著:【我喜歡你。】
我沒來得及交給校花,就被老師沒收了。
老師讀出紙條上的字,嘲諷我:「人家校花這麼漂亮都沒跟沈尋表白,你長這麼磕碜倒是表白了,要不然怎麼說醜人多作怪呢。」
全班哄堂大笑,沈尋視若無睹,不替我解釋。
我忍著眼淚,孤立無援。
就在這時,我後桌的滬圈少爺懶懶抬起手:
「老師,你誤會了。」
「這是我給林萊寫的紙條。」
1
紙條被李老師拿起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快要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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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師拿起那張紙條,不顧我的阻攔,大聲地念了出來:「我喜歡你。」
念完紙條上的字,他嘲諷地看向我:「人家校花這麼漂亮都沒跟沈尋表白,你長這麼磕碜倒是表白了,要不然怎麼說醜人多作怪呢。」
全班立刻哄堂大笑起來。
「這麼醜的人原來也會思春啊,校草真倒霉,居然被癩蛤蟆給看上了。」
「當初排座位的時候我就猜到會有今天了,你們看,我說什麼來著!」
「不是吧林萊,有點自知之明吧,校花都沒表白,你倒是表白上了,你家裡沒鏡子嗎?」
我高中身體不好,經常喝藥,導致身體發胖,臉上還頻繁爆痘。
因為我臉上很多痘痘,再加上我名字裡有個萊字,所以班裡的同學給我起了個綽號,癩蛤蟆。
起初我也阻止過,但他們越叫越歡,我表現得越在乎,就越像小醜。
後來就隨他們去了。
但跟那些起哄的男生不同,沈尋從來沒有這麼叫過我。
甚至在我因為滿臉疙瘩被班裡男生嘲笑的時候,他會冷著臉懟回去:「管好你們的嘴。」
也會在遇到難題時請教我,在思路清晰的那一刻真誠地誇我一句:「林萊,你很聰明。」
曾經因為他的緣故,我以為我沒有那麼糟糕。
直到表白那天,我用兩年的青春小心翼翼為自己壘的自信大樓轟然倒塌。
我揪緊衣角,急得手心冒汗:「不是這樣的李老師,這張紙條不是我寫的。」
我下意識看向沈尋。
他對我的境遇視若無睹,正轉著筆,低頭看李老師正在講解的卷子,全程沒抬眸看我一眼,也沒有任何解釋。
曾經高懸天上的驕陽,此刻忽然黯淡無光。
我的臉色變得蒼白。
李老師見狀,看我的眼神更鄙夷了:「怎麼,難道還能是沈尋主動給你寫的紙條嗎?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學生就應該把心思多放在學習上,不要總想著這些情情愛愛的。」
我低頭挨著訓,希望我表現得聽話一點,這件事就能早點揭過。
但號稱「棒打鴛鴦狂魔」的李老師顯然沒打算這麼輕易放過我,勢必要將我當作典型案例狠狠敲打。
他敲了敲沈尋的桌子讓他站起來:「林萊給你寫紙條,你怎麼說。」
我希冀地看著他,希望他能替我解釋一下。
沈尋站起來,漫不經心地看著我:「林萊,好好學習,不要早戀啊,我不喜歡你這樣的。」
班裡的同學又開始起哄:「呦呦呦,癩蛤蟆被拒絕了。」
我睜大眼睛看著沈尋。
他不鹹不淡說的這句話,帶來的傷害遠比那些人加起來的還要大。
我忍著眼淚,說不出話。
我是淚失禁體質。
我知道,隻要我開口了,我的眼淚會立刻決堤。
到時候,我隻會更難堪。
我拼命祈禱李老師能放過我。
就在這時,坐在我後桌的遲擾懶懶抬起了手:
「老師,你誤會了,這件事顯然是沈尋同學自作多情了。」
「因為這張紙條,是我寫給林萊的。」
2
遲擾桀骜難馴,是令無數老師頭疼的轉學生。
偏偏成績很好,轉學前在全國物理競賽中都能拿第一,學校把他當香饽饽,他有張揚肆意的資本。
他像是無拘無束的風,吹進了我畏手畏腳的青春。
如果不是因為他開學揍了一個愛掀人裙底的混混,場面弄得很血腥,以他電影明星一樣的好樣貌,估計能成為新晉校草。
有個男生立刻嘲笑起來:「不是吧遲擾,你喜歡癩蛤蟆!」
遲擾斜睨了他一眼:「她如果是癩蛤蟆,那你是什麼,河童?」
那男生龇著的大牙立刻收回去了。
李老師重重地敲了敲黑板:「給我安靜,遲擾,你在亂說什麼?」
遲擾攤了攤手,無辜地望著他:「我沒亂說,她成績好,我喜歡她,有什麼問題嗎?」
李老師氣得不行:「下課你們兩個都來我辦公室!」
2
下課後,我們一起去了辦公室,一起寫了檢討。
回教室時,李老師已經調換了座位。
我仍是跟校花許靜怡坐一起,不過原本沈尋坐的位置換成了被遲擾嘲諷是河童的男生。
遲擾被調到了最後一排。
他也沒坐,因為最後一節課他要去學校開的物理競賽班,所以拎著書包,嚼著薄荷糖,走了。
我沒有來得及謝謝他替我解圍。
換完座位後,許靜怡趴在桌子上,哭了。
漂亮的女生哭起來總是惹人憐惜的。
沒過多久,她的身邊就圍上了一圈朋友。
真好啊,她不用忍著眼淚,哭了就會有很多人哄。
我原以為許靜怡是喜歡沈尋的。
畢竟他們天天傳紙條。
但是在她朋友七嘴八舌的安慰下,我慢慢拼湊出她哭泣的原因。
她喜歡新轉來的遲擾。
遲擾是滬圈少爺,家世優渥,初中時他們曾經同校。
遲擾卻替我說話,扯謊說那張紙條是他寫的。
現在又被調到了離她很遠的位置。
許靜怡身邊的小姐妹們七嘴八舌地安慰她:
「別難過了靜怡,遲擾肯定不喜歡林萊的。」
「是啊是啊,他隻是單純人好,替林萊解個圍而已,你不要當真。」
「你這麼漂亮,遲擾肯定更喜歡你啊。」
許靜怡仍是哭:「我知道,可是他好不容易離我這麼近的,現在他坐那麼遠,我好難過啊。」
看著被朋友們圍著安慰的許靜怡,我忽然有些羨慕。
有些人的青春被偏愛著。
有些人的青春卻一地雞毛。
我下意識感到內疚。
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們就不會坐那麼遠了。
許靜怡這麼漂亮,遲擾肯定也會喜歡她吧。
可與此同時,我心底又有一個很小很小的聲音在替我爭辯。
這不是我的錯。
我不應該因為有人替我解圍而感到內疚的。
3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到的時候,教室裡空無一人。
我坐下來復習昨晚的錯題。
就在這時,一根泛著涼意的棒棒糖貼在我臉上。
「給你的。」
我抬起眼,正對上遲擾那雙帶著笑的眼睛。
很漂亮的棒棒糖,晶瑩剔透的草莓形狀。
我沒好意思接:「昨天,謝謝你,對不起,給你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我忍不住問:「你……後悔幫我嗎?」
遲擾看了我一眼:「是有點後悔。」
我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心想果然如此。
遲擾將棒棒糖放進我手裡,笑了笑:「要是沒承認的話,說不定就是你跟我當同桌了。」
他撂下這句話,兀自走到了最後排,不再說話。
我對他說的話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遲擾想跟我坐一起,討論我最拿手的數學題嗎?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理由。
我拿著那根棒棒糖發呆。
就在這時,我看見不知什麼時候到教室的沈尋,倚著門,冷冷地盯著我手裡的棒棒糖,不知看了多久。
我如夢初醒,將棒棒糖放進我的筆袋裡,沒有吃。
沈尋冷著臉從我旁邊走過。
第三節課下課,大家都有點餓。
我看著筆袋裡的草莓棒棒糖,想吃,又沒舍得。
許靜怡一下課就沒什麼精神地趴在桌子上,她朋友問怎麼了,她說:「低血糖,頭暈。」
沈尋從她身邊經過,看向我:「你不是有根糖,給她吧。」
我愣住了,下意識護住我的筆袋:「不行,這是別人送我的。」
沈尋蹙了蹙眉,壓低聲音:「林萊,聽話。」
不等我拒絕,他從我的筆袋裡拿出那根草莓棒棒糖,遞給了許靜怡,垂眸看了我一眼:「她低血糖犯了,你別這麼自私。」
許靜怡拆開透明紙包裝,對沈尋說了一聲:「謝謝。」
遲擾拎著書包從我身邊走過,看了看許靜怡吃著他送給我的棒棒糖,一句話沒說,走了。
許靜怡咬碎那根棒棒糖咀嚼時,我感覺心裡的某處,好像在慢慢裂開。
這是我第一百次讓出原本屬於我的東西了。
第二天,我又很早到教室,希望能碰見遲擾,跟他解釋昨天那根棒棒糖的事。
門口傳來腳步聲,我抬起眼,進來的卻是沈尋。
他將同樣的草莓棒棒糖放在我桌上,說:「還你的。」
我說:「我不要。」
他皺了皺眉:「遲擾給你的你就要?」
他不容拒絕地將那根糖遞給我。
而我,轉身將它丟進了垃圾桶。
沈尋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林萊,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你能把我的糖送給別人,我為什麼不能把你的糖丟進垃圾桶?」
他咬咬牙:「隨便你。」
那一天,遲擾來得特別晚。
我一整天都沒能跟他說上話。
這學期,我們的晚自習從九點延長到十點。
晚自習下課,已經過了十點,很多大人擠在門口接。
晚上女孩子一個人回家,確實有點不安全。
但是我父母工作忙,不可能來接我。
沈尋走在我身旁:「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家跟我家一個方向。
我搖頭:「不了。」
然後,快步甩開他。
跑到路口,我看見遲擾推著自行車往家走。
有車,但沒騎。
像是故意等著誰。
我鼓起勇氣追上去:「遲擾,那根棒棒糖,我不是故意的。」
但我突然又停住了腳步。
許靜怡這麼漂亮,比起我,遲擾應該是更願意把糖給她吃吧。
我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
以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班裡有男生喜歡我同桌,所以給我塞好吃的,故意接近我,讓我幫他追我同桌。
我忽然後悔說那句話了。
遲擾慢慢轉過頭:
「知道了,原諒你了。」
路燈下,他的眸子燦若星辰:「一起回家?」
那一刻,我嘈雜的心忽然安靜下來。
風吹在臉上,涼涼的。
走到櫥窗,他忽然對我說:「等我一下。」
我站在原地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