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便好了。”大夫說著,給沈暮深灌了些藥,“沈少爺身強力壯,過了今晚便能退燒,日後隻需三天換一次藥,換上幾次傷口就能痊愈。”
“知道了,你去領賞吧。”顧朝朝冷淡地看了眼他脖子上的傷痕。
大夫趕緊點頭稱是,帶著小廝便退下了。
很快,房間裡隻剩下顧朝朝和沈暮深兩個人,顧朝朝起身走到床邊,盯著他看了片刻後,在床邊緩緩坐下,若有所思地盯著他這張臉。
她本來在思忖該如何確定自己的想法可不可行,但想著想著就開始犯困,最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沈暮深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他看著陌生的房頂,眼底閃過一絲恍惚,正要起身查看,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桂花香,接著腿上便傳來一陣被壓麻的酸脹。
他愣了愣,一低頭便看到他最厭惡的女人,此刻趴在他的腿上睡得正香。他的眼底頓時閃過一絲厭惡,想也不想地直接將她扯下去。
沈暮深雖然還傷著,但力氣依然不小,顧朝朝摔到地上時還沒醒,雖然本能地用手擋了一下,但還是磕到了腦袋,她悶哼一聲,皺著眉睜開眼,正對上沈暮深厭惡的表情。
顧朝朝怔了怔,半晌才想起來這是新的世界新的任務。她抿了抿唇,起身後扭頭看了眼房中銅鏡,看到腦袋沒有受傷後,才面無表情地看向沈暮深:“你是不是有病,就這樣對待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你也配?”沈暮深冷笑一聲,“長公主是不是忘了,我如今這個處境,是誰造成的?”
“自然是你沈家造成的,”顧朝朝相當臉大地詭辯,“若非你沈家門風不正,妄圖謀逆造反,你又怎麼會落我手上?”
她還是不太適應長公主這個身份,動不動就忘了自稱本宮。
沈暮深眼眸黑沉:“我沈家是被冤枉的。”
“你跟我說有什麼用,”顧朝朝勾起唇角,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要說,也該去跟皇上說才是。”可惜說了皇上也不會聽,因為這次就是皇上要整治世家,沈家不過是那隻出頭的鳥罷了。
沈暮深看著她一步步逼近,眼底的厭惡幾乎要成實質,在她的手朝自己伸來時,他下意識又要推她。
“敢再動我一下,我就殺了沈柔!”顧朝朝厲聲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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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深已經攥住了她的手腕,聞言猛地僵住,許久咬牙切齒地質問:“顧朝朝,你還要不要臉,幾次三番都拿阿柔威脅我。”
“威脅有用,自然要多威脅幾次,”顧朝朝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但礙於氣場不能輸,面上沒有表露半分,“你若不想被威脅,大可以說不在意她的生死。”
說罷,她揚了揚眉,“隻要你敢說,我這就叫人去割了她的手腳送到你面前。”
“你!”
顧朝朝不悅:“放手。”
沈暮深死死盯著她,僵持許久還是慢慢放開了她。
顧朝朝默默將發疼的手腕藏進袖子,這才抬頭看向他。大病初愈的沈暮深眼角因為憤怒泛出點點紅意,臉色卻極為蒼白,那一點不明顯的紅被白皙膚色一襯託,竟然有了點病西子的脆弱味兒。
顧朝朝盯著他看了片刻,眼看他的恨意愈發明顯,突然想起自己一心想驗證的想法,於是突然去挑他的下巴。
沈暮深條件反射地躲開,顧朝朝也不著急,耐心去捏第二次,然後不等他躲開,便幽幽說了句:“沈柔……”
沈暮深僵住,咬著牙任由她捏住了自己的下颌。
顧朝朝笑了:“從前怎未發現,原來沈少爺生得這樣好,比秦樓楚館裡那些小倌兒可強多了。”
沈暮深雙手漸漸攥拳。
“聽說沈少爺今年便已經二十五歲了,家中卻連個通房都沒有,想來也沒嘗過女人的滋味吧,不如我今晚帶你去花樓一趟,給你挑幾個漂亮女人如何?”顧朝朝語氣輕佻地靠近。這個世界的男主有點潔癖,不喜歡別人碰他,對男女之事更是排斥,所以到現在都沒娶親。
她沒有暴力用刑的天賦,便產生了精神攻擊的想法,而思來想去許久,除了不喜歡被人碰這一點,也想不到他還有別的缺點了。而她這幾次有意無意地肢體接觸,就是為了試驗這招對他有沒有用。
而試驗的結果是肯定的。
既然有用,那就抓住這一點折磨他、凌辱他,逼著他一步步黑化。反正在讀者眼中,這種精神攻擊產生的痛苦,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受難,她也不用再擔心尺度的問題。
顧朝朝一想到任務簡單化了,唇角的笑意便更真切了些。
沈暮深的手背已經用力到青筋直露,卻依然沒有躲開她的靠近。
“沈少爺說話呀,不喜歡嗎?”顧朝朝呵氣如蘭。
她身上的桂花香味猶如鬼魅,將沈暮深纏繞得快要無法呼吸,他臉色越來越蒼白,眼角的紅也越來越深。
“……你想殺就殺,沒必要這樣折辱我。”他一字一句地說,聲音氣得發顫。
顧朝朝是打算把人氣到黑化,但沒打算將人氣死,看到他這副樣子,立刻冷哼一聲松開他,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我辛苦將你帶回,又叫人徹夜為你醫治,要的便是能更長久的折辱你,想死?沒那麼容易!”
她說完,又特意提了一句,“我勸沈少爺乖乖聽話,沈柔還在教坊司,生與死全在你一念之間。”
沈暮深定定與她對視,眼底的光一點一點湮滅:“你究竟要如何?”
“我說了,給你找幾個漂亮姑娘。”顧朝朝看到他頹喪的模樣,心裡不由得感慨,美男子就是美男子,都狼狽成這副樣子了,還能叫人心生憐惜。
沈暮深聞言垂下眼眸,許久淡淡開口:“那便多謝長公主殿下了。”儼然是認命了。
顧朝朝滿意他的聽話,掃了他一眼便轉身往外走去:“沈少爺大病初愈,今日就別出房門了,晚上我再來帶你出去散心。”
囚禁就囚禁,又何必說得這麼好聽。沈暮深眼底閃過一絲嘲諷,面色沉鬱地在床邊坐下了。
轉眼便是晚上,顧朝朝如約出現在偏房中。
沈暮深似乎料到她必定會來,看到她後也沒什麼表情。
顧朝朝慵懶地到軟榻上坐下,掃了一眼旁邊伺候的小廝:“愣著做什麼,給沈少爺更衣。”
“是。”小廝忙應一聲,接著用託盤端來一身豔紫色袍子,和一雙綠色的錦靴。
沈暮深看到袍子便面露厭惡,但到底沒有反抗。顧朝朝自認不是壞人,可跟沈暮深較了幾回勁兒後,驚覺自己還挺喜歡他這副看不慣她、又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雖然最後自己要被他折磨至死,但那都是後面的事了,至於現在……先爽了再說。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沈少爺更衣?”顧朝朝慵懶開口。
小廝連忙拿起衣裳朝沈暮深走去。
“我自己來。”沈暮深說著,又後退一步。
小廝頓時為難地停下腳步。
顧朝朝頭也不抬:“我準你自己來了?”
沈暮深臉色頓時難看。
顧朝朝抬眸看向小廝,小廝頓時不敢再猶豫,急忙走到沈暮深身前,開始幫他寬衣解帶。沈暮深氣得指尖微顫,卻隻能鐵青著一張臉任由小廝擺布。
顧朝朝隨意從軟榻旁的書架上抽出一本話本,低著頭一邊看一邊打發時間,直到小廝恭敬回稟說換好了,她才抬頭看向沈暮深。
然後眼底閃過一絲驚豔。
坦白說,她叫人送來這樣豔麗的衣裳,本來是想讓他出醜、再順便折辱他一通的,哪知道他這樣跟豔麗半點都不沾邊的清俊型,穿上這麼離譜的紫色和綠色,竟然絲毫不覺得違和,反而更加突出了五官的俊美和身材的優勢,人和衣裳渾然一體半點都不突兀。
嘖,大意了。顧朝朝心裡誇完,臉上全是惡意:“穿得這樣去花樓,也不知是誰票誰了。”
沈暮深淡漠地看她一眼,半點反應都沒有。
顧朝朝也不介意,直接朝外走去。沈暮深在小廝的催促下,也一臉陰鬱地跟著往外走,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大門口,最後上了同一輛馬車。
馬車趁著夜色,朝著花樓奔去,經過教坊司時,沈暮深眼底閃過一絲沉痛,放在膝蓋上的手也漸漸攥緊。
顧朝朝隻當不知道,倚著枕頭繼續假寐,直到馬車停下才淡淡開口:“你最好聽話。”
沈暮深一言不發,等馬車停了便下去了。
顧朝朝睜開眼睛,輕呼一口氣往外走。她本來想帶著沈暮深從花樓大門進,一路招搖往樓上走,這樣沿途若是遇到紈绔子弟,還能給沈暮深帶來新一輪的嘲諷。
可惜她自認生得不錯,一旦出現在花樓裡,怕是看她的比看沈暮深的多,所以思來想去還是從後門進,直接上了頂層。
老鸨聽說是顧朝朝來了,連忙一路小跑過來請安:“老奴、老奴參見殿下!”
“冒冒失失像什麼樣子!”丫鬟呵斥。
老鸨嚇得急忙跪下:“是是是,老奴該死,老奴該死……”
顧朝朝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起來說話。”
“诶,是!”老鸨忙站起來。
顧朝朝等她站穩了,才笑著倚上旁邊的沈暮深,沈暮深沒想到她會突然靠過來,頓時厭惡得抿緊了唇,渾身也逐漸發緊。
顧朝朝察覺到他的排斥,眼底的笑意更深,看向老鸨時表情都好了許多:“本宮從未來過這種地方,第一次來倒是什麼都新鮮,你可有什麼推薦?”
“殿、殿下若是想玩,我這便將全花樓最好的姑娘都叫來,給殿下彈琴唱曲兒,陪殿下喝酒。”老鸨忙道。
顧朝朝掃了眼臉色難看的沈暮深,不緊不慢地說:“你這兒這麼忙,好姑娘想來都已有了生意,便不必特意叫來了,不如叫些上年紀的,生意沒那麼好的,來陪我們沈少爺飲酒作樂。”
老鸨聽到她對沈暮深的稱呼先是一愣,接著很快便明白了她挽著的男子是誰,畢竟全京城誰人不知他們二人積怨已久,再聽她要上年紀的,便明白了什麼,當即著手去辦。
老鸨一走,顧朝朝便松開了沈暮深,笑著同他邀功:“如何,我對你好吧?”
“殿下真是費心了。”瘋子。
顧朝朝不用想也知道,他此刻肯定在心裡罵自己,忍不住捂嘴笑了一聲,轉身到主位上坐下。沈暮深面無表情,也在她右手下方坐定。
一刻鍾後,十餘個又老又胖的女子走了進來。大約是老鸨提前交代過,她們對顧朝朝行了禮後,便直接圍到了沈暮深身邊。
沈暮深頓時被濃重的香粉味圍繞,表情逐漸難看,攥著杯子的手也逐漸用力到失控。他越難受,顧朝朝就越愉悅,隨意倒了杯酒正要喝,突然想到花樓的酒裡可能加了東西,她頓了頓放下,一本正經地抬頭看向沈暮深:“這麼多美人兒相伴,沈少爺不喝杯水酒?”
沈暮深面無表情,隻當沒聽到。
“沈,少,爺?”顧朝朝意味深長。
沈暮深咬了咬牙,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喝毒藥,當真是不解風情。”顧朝朝不遺餘力地惡心他。
沈暮深氣得腦子都要炸開了,恨不得與她同歸於盡,可一想到還在教坊司的妹妹,便如熄了火的火山,一瞬間歸於寂靜。
顧朝朝一個恍神的功夫,就看到他突然淡定了,她頓了頓,繼續膈應他:“沈少爺,我給你找的這些姑娘,你還滿意嗎?”
“殿下想聽什麼答案?”沈暮深嘲諷地看向她,“又或者說,殿下想看什麼答案?”
顧朝朝:“……”怎麼戰鬥力突然強了。
她無言一瞬,很快恢復戰鬥狀態:“本宮若要看你的活春宮呢?”
沈暮深瞳孔猛地一縮,下一瞬便要罵她,可一對上她試探的視線,又倏然冷靜了。他深吸一口氣直接起身,當著她的面開始寬衣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