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朝一頓:“誰?”
“靜餘夫人呀,您的知己故交。”小廝忙道。
顧朝朝皺了皺眉,勉強想起原文是有這麼號人,整天跟著長公主吃喝玩樂,沒少從長公主這裡討便宜,同樣的,長公主許多事都是交給她去辦,既算是長公主的屬下,又算是長公主的好友。
顧朝朝剛被沈暮深坑了一把,正有些心情不好,不太想招待她,但想了想還是微微頷首:“先請她去偏廳就座,本宮換身衣裳就來。”
“是。”小廝急忙退下。
顧朝朝長舒一口氣,想起沈暮深方才的得意樣,就有些咬牙切齒。她獨自生了會兒悶氣,這才板著臉在衣櫃裡挑選衣裳。
她梳妝一向慢得很,靜餘夫人到偏廳後,便自顧自吃點心飲茶,隻是一杯茶喝完還沒見到她,便忍不住起身去主院找。
另一邊,沈暮深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方才衝動了,阿柔還在顧朝朝手中,他實在不該為一時之氣得罪她。他想了一堆理由,像是為了說服自己,說服之後便立刻往主院去了,匆匆走路的樣子帶著一點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著急。
然而他就在進主院之前遇到了靜餘夫人。
靜餘夫人也沒想到會遇到他,看到他後頓時一陣驚喜。不同於長公主對沈暮深純粹的厭惡,她從很多年前便對沈暮深心思不純,原本聽說長公主將人帶回府折磨後,還遺憾這樣的美男子要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哪知道他如今竟然還好好的,且比起從前要更清俊些。
“沈大少爺。”她甜膩一笑,便迎了上去。
沈暮深面無表情地後退一步:“既然殿下事忙,我便先告辭了。”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靜餘夫人掃了身後小廝一眼,小廝猶豫一瞬,還是幫她攔住了人。
“沈少爺走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靜餘夫人嬌俏一笑,“許久沒見,沈少爺出落得愈發好看了。”
說著話,便上手去摸他的臉。
沈暮深頓時一臉厭惡地擋住,靜餘夫人頓時臉色不大好看:“喲,沈少爺還真是清貴不減當年啊,我連碰一下都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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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見沈暮深無動於衷,當即冷笑,“還真以為自己是前途無量的世家少爺?別蠢了,你如今不過是個階下囚罷了,想來這些日子在長公主殿下這裡,也沒少受磋磨吧?”
“我受不受磋磨,與你何幹?”沈暮深聲音冷淡。他厭惡顧朝朝,連同顧朝朝身邊的人也反感,從許久之前便十分看不上靜餘夫人的做派,即便到了今日境地,也依然如此。
靜餘夫人銀牙緊咬,隨後想到什麼,眼底閃過一道精光:“我問你,你想不想活命?”
沈暮深淡漠地看向她。
靜餘夫人以為他心動了,當即嬌笑一聲:“想活命也簡單,隻要你答應跟我,我便去找殿下求情,想來她還是很樂意將你給我的。”她這句話倒不是空許諾,長公主對她一向大方,她如果好好說道說道,或許真會將沈暮深給她。
明明是同樣的話,顧朝朝說時他隻覺得憤怒反感,靜餘夫人一說,他倒是從胃裡湧出一股惡心的感覺,正要拒絕時,餘光突然掃到主院中一個熟悉的身影。他頓了一下便要上前,可惜還未挪動半分,便對上了她淡定的眼眸。
顯然,她已經出現有一會兒了。
她就那樣站在那裡,任憑靜餘夫人羞辱他,仿佛在看一場有趣的折子戲。
沈暮深猛地攥拳,原本要挪動的步子也定在了原處。
靜餘夫人還不知道顧朝朝來了,看到沈暮深不回答自己,便勾起紅唇更進一步:“沈少爺,跟著我,便如同進了溫柔鄉,你當真不心動?”
濃鬱的脂粉香撲面而來,沈暮深想也不想地後退,靜餘夫人本想倚進他的懷裡,不料直接撲了個空,險些摔倒在地。她下意識想扶著沈暮深站穩,沈暮深卻直接避開,隻有腰間玉牌被她無意間勾落在地上,滾進草叢便不見了。
“沈暮深!”她大怒。
沈暮深目露嘲諷,一字一句地問:“你也配?”
“你!”
“怎麼說話呢?”顧朝朝總算開口了。
靜餘夫人聽到她的聲音,一邊急忙上前行禮,一邊委屈地告狀:“殿下,您看看他,當真是無法無天,不將您放在眼裡。”
顧朝朝抬眸看向沈暮深:“靜餘夫人是本宮的客人,你敢對她不敬,可有將本宮放在眼裡?”
沈暮深臉色漸漸黑了。
“殿下,不如你將他交給我幾日,讓我好好教教他如何?”靜餘夫人見她幫著自己,當即打蛇上棍。
顧朝朝笑了一聲,將沈暮深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然後微微搖了搖頭:“太蠢,還犟,怕是你教不出什麼。”
“不聽話便拿刀子割,拿鞭子抽,多收拾一通便老實了。”靜餘夫人垂涎地看著他。
顧朝朝聞言,唇角笑意更深,隻是這點笑意不達眼底。
半晌,她才看向沈暮深,隨意問了句:“既然靜餘夫人喜歡你,那你便去她府上住幾日如何?”
沈暮深垂著眼眸,一股難言的憤怒從心髒蔓延,直接通往四肢百骸。先前因她照料一夜生出的動搖,因她偷襲不成反遭潑水生出的愉悅,在這一瞬間灰飛煙滅,隻剩下被當成物件一般推來讓去的恥辱。
見他遲遲不說話,胸有成竹的靜餘夫人直接道:“殿下,何必聽他的意見,您隻管做主就是。”
“那不成,強扭的瓜不甜。”顧朝朝意味深長地,又一次說出她的至理名言。
沈暮深隻覺嘲諷,冷笑一聲淡淡開口:“我如今命都在殿下手上,殿下要如何,那便如何。”
說罷,直接頭也不回地走了。
靜餘夫人見狀氣道:“什麼態度,真當自己還同從前一樣?殿下你放心,將他交到我手上,不出十日我便將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半點都不敢跟您放肆。”
“是麼,可是本宮就喜歡他這放肆樣。”顧朝朝先前一直配合這女人,隻是為了羞辱沈暮深,現在沈暮深都走了,她也沒必要虛與委蛇了,因此連語氣都淡了許多。
靜餘夫人還未看出她態度的轉變,一想到馬上就要抱得美人歸,便興奮得渾身發抖:“殿下,時候不早了,不如我這就將他帶走如何?”
顧朝朝笑了一聲,面色平靜地看向她,靜餘夫人本還笑著,漸漸就有些笑不出來了。
另一邊,沈暮深沉著臉正往偏房走,走到一半時驚覺玉牌不見了,他立刻折回原處,還未等拐過牆角,便聽到顧朝朝淡淡開口:“靜餘,本宮是看在過去十幾年的交情上,才沒在他面前打你的臉,可你是不是也太放肆了,連本宮的人都敢肖想。”
沈暮深猛地停下腳步。
拐角另一邊,靜餘夫人已經嚇得跪下了:“殿、殿下,臣婦不敢,臣婦不不不知道沈暮深他是……殿下,臣婦以為殿下隻是討厭他,對他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又想著好不容易等到他虎落平陽……”
“虎落平陽,那也是虎,”顧朝朝打斷她,語氣稱得上是溫柔,“沈暮深即便一無所有,也是你配不上的人,懂嗎?”
說完,她宣示主權一般倨傲昂起下巴,“他是我的,隻能我欺負。”
“懂,懂了……”靜餘夫人哆哆嗦嗦地答應。
顧朝朝見她還算識相,又隨意說了兩句安撫的話,給了些賞賜便將人趕走了。
目送人走遠後,她默默呼了一口氣,正要轉身回院,便聽到有人驚訝開口:“沈少爺?”
她猛地停下腳步,蹙眉看向聲音來處,接著就看到沈暮深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
……不會聽到她教訓靜餘夫人了吧?顧朝朝無言一瞬,盯著他打量片刻,卻什麼也看不出來,隻能故作無事地問:“回來做什麼?”
“我玉牌不見了。”沈暮深淡淡道。其實玉牌不是什麼重要信物,可那是從沈柔手中拿回來的,沈家最後一點東西,他不能弄丟。
顧朝朝扯了一下唇角,沒有接他的話。
沈暮深便低下頭開始尋找,顧朝朝盯著他專注的背影看了片刻,突然問了句:“你何時來的?”
“剛來。”沈暮深頭也不抬道。
“沒聽到我同靜餘說話?”顧朝朝又問。
沈暮深直起身看向她,眼神平靜得叫顧朝朝心跳都漏了一拍。
“我該聽到什麼?”他冷淡地問。
顧朝朝盯著他看了片刻,確定他什麼都沒聽到後放心了,轉身就往主院去了。
她離開之後,沈暮深才漸漸抿起薄唇,腦子裡不斷出現那句‘他是我的’。
沈暮深盡可能讓自己保持厭惡,心跳卻不爭氣地有些快。
第61章 (讓別人欺負...)
顧朝朝回到寢房後, 便隨意找了本話本看,看困了就睡一覺,睡醒了就吃點東西, 一下午很快便消磨過去了。
到了傍晚時,她總算決定活動一下懶骨頭,換了身簡便衣衫打算去園子裡散步,誰知一走出院子, 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皺著眉頭四下尋找。
顧朝朝無言片刻,這才走上前去:“別告訴我, 你一下午都沒休息。”
眼前這人,正是在尋找玉牌的沈暮深。
沈暮深鼻尖一層細細的汗,衣衫也沾了塵土和草汁,看起來有些狼狽。他大概心情不好, 聞言陰鬱地看了顧朝朝一眼, 便繼續低頭去找了。
顧朝朝嘴角抽了抽,便直接去園子裡散步了, 等到散完步回來時,天兒已經徹底黑了,某人還在外頭東找西找。
“犟驢。”顧朝朝幽幽說了一句,便輕飄飄地從他身邊經過回屋了。
沈暮深咬了咬牙, 沉著臉繼續尋找。
顧朝朝回到屋裡後,簡單用些吃食就睡了。大約是睡得太早,她半夜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喝水時, 看到有丫鬟守在門外,揉了揉眼睛問一句:“沈暮深回去了嗎?”
“回殿下的話, 還在外頭。”丫鬟回答。
顧朝朝愣了愣,端著茶杯站了好一會兒,這才黑著臉往外走。幾個丫鬟見她突然出來了,急忙又是披衣裳又是打燈籠,一群人陪著往外走。
果然,沈暮深還在外頭。
顧朝朝看著他已經有些發顫的手腳,深吸一口氣質問:“你不要命了?”
沈暮深冷淡地看她一眼,不語。
“滾回去睡覺。”顧朝朝沉下臉。
沈暮深皺了皺眉,站在原地不肯走。
顧朝朝隻能咬著牙威脅:“沈暮深,你要是再不回去,我就把沈柔……”
沈暮深早已經熟悉了她的套路,沒等她說完就直接轉身離開了。顧朝朝說了一半的話直接噎在了嗓子眼裡,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憋了半天,最後忍不住笑了一聲。
“狗東西……”她抱怨完,便轉身往院子裡走,隻是沒走兩步就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頭花圃。
許久,她淡淡開口:“多叫些人來,給本宮找個東西。”
“是。”
丫鬟急忙去叫人了,不多會兒便叫來十幾個人,一半人打燈籠一半人仔細地在地上摸來摸去,地毯式搜索了半個時辰後,總算在角落泥土下翻到了玉牌。
“殿下,找到了!”找到的小廝急忙將沾了土的玉牌奉上。
顧朝朝拿在手裡掂了掂,突然惡意地想到,如果自己把東西砸碎了送回去,沈暮深的表情一定很好看,說不定會表演一個原地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