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朝兩隻手都快僵了,卻還是沒能點起一絲火苗,正急得頭上冒汗時,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突然伸了過來。
顧朝朝一愣,順著手抬頭看去,便對上了一雙幽綠的眼眸。
他的眼睛竟然和獸形時一樣,是漂亮的綠色。
顧朝朝盯著他怔怔看了許久,才漸漸意識到不對,順著他的脖子、胸膛一路看下去,果然看到……啊啊啊她眼睛不幹淨了!
狼人沒發現她的崩潰,頂著一身的傷低下頭三兩下,便將火徹底點燃了。
篝火在山洞裡燒起,驅散了顧朝朝一身寒氣。狼人俊俏的五官在火光中明滅不定,愈發顯得俊俏美貌:“蠢貨。”
顧朝朝:“……”做出這種高貴冷豔的臉之前,能不能穿件衣服?你那玩意都快掉地上了!
當然,這話她還是不敢說,隻是屈辱地接受了‘蠢貨’這個詞。
狼人重新化形,山洞再次變得擁擠。
“療傷。”他趴在火堆旁,慵懶地閉上眼睛。
顧朝朝嘴角抽了抽,找了片大葉子接了雨水,回來後簡單幫他把傷口清洗一番。說是清洗傷口,其實隻是把附近的髒東西弄掉,並沒有大幅度地用水去洗。
“這水沒有燒開,還是能少用就少用,等哪天我能燒熱水了,再給你好好清洗。”顧朝朝說著,還不忘提醒一句,“疼了要跟我說。”
狼人嗤了一聲,依然閉著眼睛。
顧朝朝克制住翻白眼的衝動,低著頭將他所有傷口都清潔一遍,然後脫下外套開始拆上面的棉線。
狼人等了半天,睜開眼睛就看到她正在玩那些奇怪的布料,頓時沉下臉:“你在做什麼?”
“別說話,給你做縫針的線。”顧朝朝頭也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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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冷哼一聲,卻沒有上前打擾。
衣服上的線極難拆,顧朝朝拆了好一會兒,才算拆出兩根還算長的,趕緊用草葉子搓一搓,直到棉線全部變成綠色才作罷。
“我要縫線了哦。”顧朝朝提醒。
狼人皺了皺眉,卻沒有動。
顧朝朝深吸一口氣,哆嗦著手扎了第一針。當察覺骨針刺在傷口處,狼人下意識地繃緊身體,卻沒有等來料想中的痛楚。
他愣了愣,若有所思地回頭看向顧朝朝。
顧朝朝低著頭,一針一針地縫傷口,不斷暗示自己別有壓力,就當是在給自己做皮草大衣。這樣的暗示或許有了效果,她動作越來越熟練,縫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很快就把最長的兩條都縫好了。
“現在看著好多了。”她長舒一口氣。
“為什麼不疼?”沈暮深問。
顧朝朝頓了頓,突然神秘地朝他眨眨眼:“因為我是山林之神,我的手有無上的神力,你以後隻要好好對我,將會得到無盡的幸福。”
獸人世界很像原始社會,都信奉怪力亂神那一套,否則男主也不會被驅逐出部落。
她幹脆利用這一點,說不定男主以後就對她好了。
顧朝朝充滿信心,一抬頭就對上男主認真思索的眼睛。
“懂了嗎?”她好心地問。
“懂了,”男主抬眸,綠眼發著幽幽的光,“吃了你,說不定身體直接就恢復了。”
顧朝朝:“……”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第176章 (劣等獸人好煩...)
顧朝朝就是想裝個逼, 沒想到把自己給裝進去了,嚇得連忙後退:“我我我撒謊了!我就是個連化形都不會的劣等獸人,不是什麼山神林神之類的你別殺我!”
說著說著, 看到大野狼動了動身體,立刻尖叫一聲抱頭。
許久,料想中的疼痛都沒有傳來,她小心翼翼地睜開一隻眼睛, 就看到他又一次以人形出現,正神色淡漠地烤火。而他的腰上,不知何時裹上了一塊髒兮兮的獸皮, 雖然還露著八塊腹肌和勁瘦的長腿,但好歹把重點部位遮了。
顧朝朝第一反應是看他身上的傷口,隻見原本撕裂的地方,此刻依然被線縫得好好的, 隻是棉線松垮許多, 每一針都有多餘的線露在外面,看得顧朝朝後背都跟著疼了。
見她看過來, 他隻是淡淡掃了她一眼。
“……你沒信啊。”顧朝朝回神,頓時有些丟臉,突然開始懷念上個世界軟乎乎的小可愛。
他輕嗤一聲:“我不信神。”如果有神,他又怎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顧朝朝想起他的遭遇, 不由得一陣同情。
這男主確實倒霉,自幼被部落裡的獸人排擠,每次分獵物都隻給他邊角料,好事想不到他, 壞事肯定落他頭上,明明受了那麼多冤枉與苦楚, 卻依然在每次狩獵時衝在最前面,默默守護著他長大的部落。
結果在他受傷之後,族人卻因為莫須有的理由將他驅逐。
真是太慘了啊!顧朝朝默默感慨一句,接著與他套近乎:“你叫什麼名字?”雖然知道他肯定叫沈暮深,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他不理她。
“叫什麼名字?”顧朝朝繼續追問,大有他不回答就一直問下去的意思。
連續問了三五遍後,沈暮深幾次被打擾休息,終於忍不住對她龇牙。
顧朝朝:“……你現在是人形。”龇牙咧嘴的實在不好看。
沈暮深愣了一下,板著臉化為了獸形。
原本松垮的棉線再次緊繃,還在變化之間被染成了紅色。
顧朝朝看他變來變去,頓時頭都大了:“幸好你縫針的時候是獸形,要是人形縫針,這會兒繩子全撐裂了。”
沈暮深毫不在意,隻是趴在火堆前閉目養神。
“喂,你叫什麼名字?”顧朝朝舊事重提。
沈暮深:“……”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終於幽幽開口:“暮深。”
“暮深?好名字,”顧朝朝煞有介事,“是黃昏的意思嗎?”
沈暮深睜開眼睛看向她:“你知道?”
“更準確點,應該是傍晚。”顧朝朝按字面意思解讀。
沈暮深靜靜看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的母親生完他之後沒兩年就離世了,給他留的唯一東西就是名字。
暮深,隻有他自己知道是什麼意思,沒想到這麼多年後,又突然多了第二個人。
原文裡沒有出現這段劇情,顧朝朝也隻是隨意一說,看到他表情突然變了,這才乖乖坐直了些:“我叫顧朝朝,朝陽你知道吧,就是早上的太陽,這麼一看我們倆的名字還挺搭,一個早上一個傍晚。”
沈暮深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為什麼?”
顧朝朝眨了眨眼睛:“什麼為什麼?”
“早上,為什麼還要加個‘顧’?”沈暮深不知道顧是什麼,隻能模仿她的發音。
顧朝朝一愣,這才想起獸人世界沒有姓氏。她猶豫一下,試圖解釋:“經常會有重名的嘛,前面隨便加個字,聽起來就獨一無二了。”
說完,她試探:“要不給你也加一個?”
沈暮深掃了她一眼:“我沒有遇見過同名。”
“以後萬一遇到了呢?你名字這麼好聽,其他人拿去用了怎麼辦?”顧朝朝繼續勸。
沈暮深嗤了一聲,想說他的名字早已經因為他一身雪白皮毛,變成了異類的一部分,沒有哪個獸人父母,會願意讓自己充滿希望的孩子和他重名。
但他對上顧朝朝認真的眼眸後,什麼都沒說出口。
“你加個‘沈’字怎麼樣?”顧朝朝自顧自地問。
沈暮深不理人。
“我就當你同意了,你以後就叫沈暮深了。”顧朝朝心情愉快,烤完正面的衣服後,又背朝火堆繼續烤。
沈暮深看到她大咧咧地將後背露給自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沒有人教過你不要露出後背嗎?”
“沒有,我沒什麼生存能力。”顧朝朝理直氣壯。
沈暮深聞言嗤了一聲,充滿了對她的不屑。顧朝朝假裝沒聽到,繼續烤潮湿的後背。
火堆嗶剝嗶剝地響著,沈暮深烤著烤著開始犯困,他掃了一眼旁邊毫無威脅的劣等獸人,終究放任自己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水汽被遮天蔽日的樹葉遮擋,根本散不出去,連空氣都湿漉漉的。火堆不知何時已經徹底熄滅,隻剩下一堆黑色的灰燼,顧朝朝坐在山洞口看露水,聽到身後的動靜後趕緊回頭:“你醒了?”
沈暮深靜靜看著這個貿然出現、又貿然留在山洞裡的劣等獸人,許久都沒有說話。早上吃的那些葉子藥效已經過去,身體又一次變得疼痛,隻是處理過的緣故,他覺得沒有之前疼了。
“你餓了沒有?”顧朝朝又問。
沈暮深盯著她看了片刻,問:“為什麼留下?”
“不是你讓我留下的嗎?”顧朝朝裝傻。
沈暮深還是狼形,聞言呼哧一聲,嘴裡噴出的氣息拂動了地上的灰塵:“別撒謊。”
“……好吧,我承認,我是故意找來的。”顧朝朝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卻還是走到了他面前。
沈暮深被她毫無戒備的樣子搞得一愣,很快又皺起眉頭。
“我是一個無歸屬的劣等獸人。”顧朝朝看著他的眼睛道。
沈暮深一頓。
無歸屬獸人,是那些沒有部落、沒有父母也沒有伙伴,始終在一個人流浪的獸人,一般都是那些被驅逐出部落的獸人,也就是現在的沈暮深這種。
“昨天經過這片山林時,偶然聽到兩個小狼崽提到了你,說你要不是受傷了,說不定比族長還強大,所以我就找來了,”顧朝朝說完攤攤手,“你也看到了,我沒什麼生存能力,一個人流浪的話必死無疑,所以就想找個伙伴。”
“你昨天看到我,明明嚇得轉身就跑。”沈暮深不太信她的話。
顧朝朝眨了眨眼睛:“換作是你,突然看到比你大十倍的獸人,你不會嚇跑嗎?”
“不會。”沈暮深幹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