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深無語:“我就實話說了吧,你們何家的生意,在南城行不通,這算犯法,我倆點頭也沒用。”
他作勢要走,何潮忙又追上去奉承道:“哎哎,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我明天就走,宴會您總得讓我參加。”
他完全忘了後頭還有個蹭車來的許卿雨。
還是池深想起來,轉頭瞧了她一眼。
家風嚴謹,對上這樣的人,他也仍維持著平日裡的涵養:“許小姐,南城這邊不崇尚追求有婦之夫,做人要有底線,你該慶幸你是落在我手中。”
許卿雨不甘地咬了咬唇。
便聽他又道:“我知道,你在國外已有自己的事業成就,若真打算回國,也不乏有醫院會招攬你,與其追著謝卿淮跑,不如專注自己的事業,你覺得呢?”
他說話輕緩,卻有理有據。
許卿雨被說得幾乎抬不起頭來:“我,我來中區之前,不知道他有妻子......”
“許小姐興許一時被人慫恿,犯了錯也有可能。”
許卿雨咬著唇,視線略顯驚恐地看了何潮一眼。
若說昨日她還是不死心,今日這荒唐做法,完全是何潮逼迫。
從踏入中區那一刻,她就完全被人壓在五指山下。
池深發覺異常,淡淡瞥何潮一眼,“我相信你清醒過來,應該不會再做這種錯事了吧?何少,您說呢?”
何潮臉上完全瞧不出半點精明,笑嘻嘻地道:“當然當然,她也太不地道了些,回頭我好好教育她,把她送回美區去。”
許卿雨聽著兩人對話,低著頭,腦中卻仍閃過謝卿淮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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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極度冰冷的,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就連那天生多情的弧度,也不能挽救得了半分。
但那個小姑娘出現的剎那,她瞧見他眼底冰雪俱融,暖意叢生。
那一刻起她就明白,她根本不可能爭得過。
也無力去爭。
但若說她真有幾分難過,好像也沒有。
更多的是不甘心。
畢竟在此之前,她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醫生。
被謝卿淮吸引,純粹是因為他的高高在上。
在她照顧他醫治他的那段時間,她也同樣受到了這種被所有人敬仰的殊榮。
而他病好後,她被迫從那種尊貴中脫身出來,一時間天差地別。
他也正如所有美好故事中該有的男主角那樣,矜冷,貴氣,拒絕了她的所有追求和好意。
所以她才會念念不忘,乃至一被何潮誘惑,就踏入陷阱。
她想再嘗一嘗被人羨豔的滋味。
哪知......
南城的人,確實和他們那裡的不一樣。
拒絕dating文化。
深情,且專一。
她再纏下去,確實顯得廉價。
而且有這位池少在,她也不用擔心會被何潮報復。
許卿雨咬咬牙:“我可以答應你,我不......”
話未落,隻見跟前早已沒了人。
隻有侍從上前,恭敬道:“池少說了,若許小姐想明白,可以安排司機送您回酒店休息,若您想不明白,今晚的飛機,送您出國,您這輩子都不必再回中區了。”
“......”
許卿雨背脊僵硬。
她錯了。
南城的人,不僅專一,而且一個賽一個的雷厲風行,手段狠辣。
即便那人看起來溫文爾雅,謙遜懂禮。
-
有保鏢跟著,想知道宋酥酥去了哪裡並不難。
聽到說小姑娘讓司機往出租屋的方向開,他輕哂,眸間潋滟柔和,眼底隱約劃過抹寵溺笑意。
這醋,還挺重。
但沒開一會兒,宋酥酥車上的司機又匆匆忙忙打電話給韓特助。
韓特助頓了下,捂著聽筒看向謝卿淮:“謝總,那個......”
“什麼?”
“太太醉了,鬧脾氣要跳車,老陳不敢接著開,停在環海公路上。”
“......醉了?”
這進會場才幾分鍾的功夫,怎麼就醉了?
回憶起方才和她對視時,她臉頰微紅,走路也搖搖晃晃模樣,謝卿淮輕揉了下太陽穴,無奈:“讓他看好酥酥,我們過去。”
“是。”
這回司機沒敢再耽擱,一路風馳電掣,生怕小姐出點什麼事。
等到了環海公路上,老陳又打來電話,告知他們在沙灘上,氣喘籲籲地:“小姐非要去趕海,我好說歹說才攔下來的,您快來吧。”
遠遠地,謝卿淮瞧見她。
海岸邊的路燈明亮,但視野過於開闊,投落在車上也顯得有些昏暗。
夜半水霧氤氲,黑色小轎車頂上,一抹明媚的紅色身影懶洋洋趴著。
她光著腳,兩條白生生小腿翹起前後小幅度地擺動著。
西裝外套隨手丟在一邊,她白嫩香肩微聳裸露,卷發輕輕遮蓋。
少女的天真在她身上展露無疑。
她多漂亮。
如蚌殼裡最亮眼的那一顆珍珠。
他不情願被任何人瞧去這畫面,老陳恰好跑過來:“少爺,勸過了,怎麼都不肯下來。”
謝卿淮抿唇,抬手:“車鑰匙給我,你們先坐那輛回去。”
“好的。”
人立馬散了個幹淨。
海風裹挾著微鹹的涼意,宋酥酥抬起霧蒙蒙的眸子望過來,翻了個身坐起來,恍若一隻倦懶的小獸,雙腿交疊,晃晃蕩蕩地搖著,時不時碰到車窗。
謝卿淮走近,按捺住眼底難以克制的侵佔欲,朝她張開雙臂:“下來,小寶。”
第149章 漂亮
她卻輕哼一聲,將腿縮了回去,朝他攤手。
手裡,是一枚殘缺的,但花紋精致的貝殼。
她天真又無辜,像覓得珍寶的小孩,眉眼彎起來時,睫毛都跟著撲閃:“漂亮嗎?”
謝卿淮視線始終落在她的眸中。
好半晌,嗓音微啞:“漂亮。”
在他伸手去拿時,她卻又驀地將貝殼握緊。
略微泛紅的面頰,霧氣沾染的眼眸中凝聚上些許委屈。
她嗓音輕輕地,認真地望著他:“你是來跟我離婚的?”
謝卿淮也分辨不出她到底醉了沒有。
耳邊是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偶有幾顆沙礫襲來。
他俯身,將西裝外套撿起來,輕拍了兩下折在臂彎處。
而後耐心地:“為什麼這麼想?”
酒精上頭,小姑娘的膽子也比平日要大許多。
她坐在車頂邊緣,沾滿沙礫的腳毫不客氣地踩上謝卿淮的肩膀。
沒穿鞋,粉白的腳趾也顯得圓潤可愛。
偏還惡趣味地將沙子蹭在他西裝上。
他瞧見她腳踝瘦削伶仃,大紅包臀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眸中危險轉瞬即逝。
半晌,視線在周遭環顧。
環海公路上,偶還有兩輛車經過。
這裡到底不是私人海域,不合適。
謝卿淮唇邊輕哂,略有兩分無奈。
折磨誰呢這是。
他輕緩地攏住她臀部裙擺,遮得更嚴實些。
再一用力,將她從車頂上打橫抱下來:“姑娘家家的,穿著這種裙子,哪能這樣坐?”
小姑娘醉眼朦朧,二話不說揪住他衣領,忽而就委屈起來:“你壞。”
“我哪壞?”
他一手撐著她,騰出隻手拉開車門,將人放進去,坐在邊緣。
抖了抖胳膊上的外套,披在她肩頭,他半蹲下來,伸手蹭去她臉頰上的沙礫,嗓音柔下來,“說說看,我哪裡壞?”
酒精無限放大情緒。
宋酥酥癟一癟嘴,忽地就開始落淚:“你去金月吧玩!你,你得病了!”
“......?”
金月吧?
他細微地皺了下眉,一時沒想起這個地方是什麼東西,“病?什麼病?”
“艾/滋/病!”
宋酥酥仰頭望著他,“早早說,去那兒玩的人,都得病。”
“......”
謝卿淮想起來了。
去鶴塢居吃飯時,何潮提過一嘴,說隔壁就是金月吧。
保證讓他去了再也不想出來。
還被他訓了兩句。
這丫頭又是哪來的誤會?
即便醉了,該解釋的也還是得解釋。
他耐著性子:“我沒有去,我隻在隔壁吃了個飯。”
“吃飯......”
醉鬼哪聽得進去。
宋酥酥不知想到什麼,忽地情緒崩潰,眼淚落得更厲害。
一顆一顆。
珍珠似的往下砸。
他眼中深暗,忍耐加深,大掌扣住她後頸,迫使她仰頭。
他瞧見她眼中淚珠凝固。
沒忍住,親了親她眼角。
微鹹苦澀。
他沙啞著嗓音:“寶寶乖,不哭了。”
宋酥酥抽抽嗒嗒地,整個人都哭得哽咽:“你,你.....”
“嗯?”
“你是不是快死了?”
“......?”
宋酥酥哭得真情實意:“嗚,你得了艾滋病,你死了,我就是寡婦啦!”
說到最後,她難忍地,哇一聲哭出來。
謝卿淮:“......”
不是。
怎麼就給他送走了。
他不可避免地,沉默了半分鍾,捂住她的嘴,威脅:“閉嘴。”
“......嗚。”
好兇。
宋酥酥抽搭兩下。
她臉也小,被捂住嘴,就剩一雙淚汪汪的眼睛露在外頭。
眼淚蓄成小溪,接連不斷地落在他手上。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第一,我沒去金月吧。”
宋酥酥眼巴巴地望著他,似乎在努力消化這話的意思。
“第二,我沒有得病。”
“你沒有得病......”宋酥酥抽噎著,被捂著嘴,含糊不清地跟著重復。
“第三,我不會死,你也不會當寡婦。”
“我不會當寡婦......”
宋酥酥輕舔了下唇,嘴裡鹹鹹的。
她似乎冷靜下來了,看著他,沒有要接著哭的意思。
謝卿淮試探性松手,就聽她再一次,哇得哭出來:“你沒死,但是你要跟我離婚!”
謝卿淮:“......”
他現在把她扔進海水裡清醒一下,還來得及嗎?
想歸想,他自然舍不得。
他轉身,從駕駛座探進身,拿了瓶牛奶出來插上吸管,塞進宋酥酥嘴裡。
奇跡般地,她哭聲漸息,乖巧拿住牛奶,吸了兩口,似乎打算喝完再接著鬧。
謝卿淮輕揉了下她的腦袋,終於找到間隙問:“為什麼說我要跟你離婚?”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