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落,看見你流血,我很難受,ṱū₊還不如我自己死了。」
我笑著拍拍她,「那你以後要不要對我好點?」
她親了一口我的耳垂。
「把命給你都行。」
那天,她躺在我懷裡,小心翼翼地避開我的傷口。
無比嚴肅地說:「阿落,你太善良了。」
「請你以後多想著點自己成嗎?」
從前說讓我想著點自己的人是她。
如今說趙培宴單純,讓我大度點的人也是她。
助理小聲提醒,「徐醫生,有什麼不對嗎?」
徐在錦充耳不聞,快走了兩步。
倏地,一把拉開蓋在我臉上的手術布。
瞳孔一瞬間緊縮。
臉上驚恐又絕望,「怎麼會是你?」
而此時我無法回應她。
我上了麻醉,昏沉沉地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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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色蒼白,額間還冒著冷汗。
到剝離程序的最後一關了。
確實疼,快了,快結束了。
徐在錦喉結滾動幾次,聲音顫抖得不像話。
「阿落,你不能有事,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想觸碰我,卻不能,因為怕細菌感染。
助理們有些意外。
難道徐醫生不知道手術刀下的,是自己的老公嗎?
但專業素養讓他們很快恢復如常。
把專注力放在手術臺上。
系統在我腦海涼涼地說:「這大概是徐在錦最煎熬的一場手術了。」
畢竟這臺手術成功率隻有 5%。
換誰誰都要緊張吧?
她重新拿起手術刀那刻,手指微微顫抖。
但很快,她用驚人的毅力克制住顫抖。
多年的專業素養使然。
手術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
「繼續給麻藥」
「腫瘤有擴散的現象,部分遊離,有大出血症狀。」
「用介入栓塞堵住血管。」
「繼續粘連剝離,切除病變部位。」
徐在錦不愧是院裡最富盛名,最年輕的外科聖手。
一切如她所說,她能控制住。
助理略帶興奮的聲音傳來,「成功了。」
他們在小聲歡呼。
但我一點都不意外。
手術暫時肯定是成功的。
因為我的脫離限定時間還沒到。
僅剩最後兩小時。
09
術後,按流程,我需要在觀察室待一個小時。
看我各項體徵檢查均良好。
徐在錦又恢復鎮定自若的神情。
整個空間,隻剩下我和她。
除了車禍那次在醫院門診的短暫交談。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待在一起超過一個小時了。
她在我耳邊輕聲說:「沒想到,這雙手,還有給阿落做手術的一天。」
我麻藥退得很快。
是系統設定的功勞。
我睜開眼,嘲諷她。
「我也沒想到,你這雙手,有給別人剝小龍蝦的一天。」
我在這個世界和她一樣,都是孤兒。
學費都是靠自己一點點掙來的。
記得我們剛畢業那會。
窮得連洗衣機都舍不得買一臺。
南方的冬天湿冷刺骨。
每次洗衣服手指凍得通紅,我也舍不得讓她下水一次。
「這兒不用你,你的手是用來握手術刀,拯救更多的生命和家庭用的。」
「阿落,你是對醫生有濾鏡嗎?」
「有。」
在原來的世界裡,我的命也是醫生救回來的。
「好,我一定不會辜負阿落的喜歡。」
室內落針可聞。
徐在錦似乎被我那句話噎住。
好半會才輕嘆一聲。
「阿落,阿宴快死了,你能不能,不和他計較?」
我笑了一聲,「我也快死了,為什麼不能和他計較?」
徐在錦眼眸瞬間暗了暗。
「你不會死,不相信我的技術?」
也許意識到我現在也是病人。
她聲音柔和了幾分。
「什麼時候得這病的?」
「你說要離婚,不相信我會消失那天。」
她又被我噎了一次,隻好另找話題。
「我知道你不喜歡留疤,切口給你縫合得很漂亮,留疤會很輕。」
我沒回應。
空氣裡一度沉默得讓她有些不適應。
她還想說些什麼。
小護士來了,「徐醫生,您手機一直在響。」
「阿落,我接個電話。」
過了一會兒,徐在錦回來時,神色有些不自然。
「阿落,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我會讓護士照顧好你。」
我當然清楚她是去做什麼。
她原本的計劃,是今天上午跟我離婚。
下午和趙培宴舉辦草坪婚禮。
徐醫生,真是時間管理大師,可夠忙的。
「徐在錦,我在這個世界,隻剩下不到兩個小時。」
「你確定不跟我做最後的話別嗎?」
其實,我也沒想多跟她待一塊。
如果她留下。
姑且算她對我們這多年感情和婚姻的,最後一點點誠意吧。
那我也會適當地投桃報李。
讓她的內疚少一點點。
可她不要。
徐在錦站起身,哪怕經歷了三個小時緊張的手術,她依精神飽滿,氣度翩翩。
手術裡發現病人是我時的那種失控情緒,已消失殆盡。
「阿落,休養好了後,我會親自給你掛心理科。」
這種氣定神闲,沒得商量的語氣。
講真的,我挺不喜歡的。
我冷笑一聲,「徐醫生,希望你別後悔。」
徐在錦神色淡然,當我在耍性子。
她瞥了我一眼,勾唇輕笑,「不會。」
「阿落,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話落,她便消失在門口。
因為兜裡的手機已經催促她好幾遍。
這會兒,她的婚禮現場應該高朋滿座。
趙培宴估計等不及了吧。
我釋然了。
徐在錦,這可是你自己的選擇。
10
徐在錦走後,系統卻在我腦海裡嘆氣。
「哎,她錯過最後的機會了。」
我訝異,系統竟會有惋惜的情緒。
「宿主,你是個善良的好姑娘,我私心給你爭取了一個機會,想讓你在這個世界好好活。」
「若今天她選擇的是你,手術成功會變成現實。」
我笑了,「系統你忘啦?就算她今天留下,我也活不了。」
「因為趙培宴,已經把我撞死啦。」
系統沉默了片刻,「是的,我知道。」
「宿主你想知道趙培宴那天為什麼超速嗎?」
「因為,他急著趕去機場接徐在錦。」
是了,那天是徐在錦出差回來的日子。
著急接她。
是因為徐在錦要趕時間跟我辦離婚。
冥冥之中的因果關系呀。
我輕嘆一聲。
「哪怕我沒出車禍,手術也很成功,我都不會再要她了。」
「你不愛她了?」
系統見證過我們的十年。
「是的。」
「為什麼?」系統追問。
「你不是系統嗎?你怎麼會不知道?」
「咳咳,系統不是萬能的,偶爾也會有疏忽的地方嘛。」
我笑了笑,「趙培宴家沒有狗。」
這還是徐在錦從前告訴我的。
她老師和學弟都對動物毛發過敏。
「對動物毛發過敏的人,家裡怎會養狗?」
系統愣了好一會。
「所以那天晚上,他們不可能給狗洗澡?」
那句手機裡的,衣服都脫了,快來。
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她從身到心都遊離過。
還淡定自若地欺騙我。
「系統,她髒了,我沒法要了。」
系統難得爆了一句粗口。
「擦,死渣女,內疚死她得了。」
11
「不好,病人大出血了,組織感染。」
「徐醫生的手術出現巨大後遺症。」
「心跳停止,上人工心肺,ECMO 準備。」
「病人心肝脾肺怎麼會破裂?」
其實我已經完成剝離了。
靈魂Ṭṻₚ漂浮在上空看著自己的生命慢慢隕落。
「徐醫生電話怎麼打不通?」
「打通了一個,被掛斷了。」
我問系統,「你知道是誰掛斷的嗎?」
「哦豁,精彩了,是趙培宴。」
系統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走,宿主,本系統帶你去參加婚禮。」
系統,真是越來越可愛了呢。
臨走前,我看了一眼手術臺上的我。
車禍的傷口已經全部顯現。
原來這麼嚴重啊?
整個身體都破碎了,手臂和左腿呈現奇異的扭曲現象。
估計是撞斷了。
真可憐。
還好我推開了那個小女孩。
她那麼可愛,那麼萌,好在她沒事。
12
原來看別人的婚禮挺有意思的。
鮮花堆砌成山,氣球色彩斑斓地飄著。
是幸福的模樣。
隻不過,是他們偷來的。
「系統,長桌上的紅酒,看著蠻好喝的。」
「宿主,你似乎有點開心?」
「需要我提醒你,這是你......老婆的婚禮嗎?」
我皺皺鼻,「因為我馬上就可以回家了呀,當然開心啦。」
至於徐在錦,已經不能影響到我的情緒了。
剛發現她遊離那會兒。
我沮喪過,不甘心過。
甚至自我懷疑過。
我整夜整夜地失眠。
閉上眼睛,腦海反復輪播,她跟他十指緊扣,他們笑著接吻,甚至相擁到床上。
自己曾經守護的世界,從此坍塌。
後來我發現,這樣的行為是愚蠢的。
不能拿一個變心的女人,去懲罰善良的自己。
你要做的,是努力去找尋機會,讓自己活在陽光下。
「宿主,瞧,渣女。」
徐在錦穿著白色的婚紗,出現在草坪那頭。
溫婉動人,落落大方。
新郎嘛,也是帥的,風度翩翩的模樣。
至少臉上看不出一絲,三天前撞死過人的恐慌。
我慢慢飄到徐在錦邊上。
聽到她輕聲問趙培宴,「我的手機呢?」
趙培宴眼神躲閃了一下,「化妝間,給你收著呢。」
精致剪裁的婚紗裙,確實無法塞下一部手機。
「有我的電話嗎?」
「好像有一個。」
趙培宴怔了一下,「要去拿嗎?可是......婚禮要開始了。」
徐在錦頓了一下,「不用了。」
她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前方。ṱú⁺
不知道她有沒有想起,我們結婚那會兒。
窮得隻買得起銀戒指,卻很開心。
「阿落,後悔娶我這個窮鬼嗎?」
「不會,徐醫生是潛力股。」
確實,後來她還送了我一個大鑽戒。
可我卻沒當初的那份開心。
「阿落,學弟生病快死了,我能滿足他一個心願嗎?」
「他才 26 歲,好可憐,在錦你快去。」
「阿落,他的願望是跟我結婚。」
我頓時僵住,「徐在錦,這個願望是不合理的。」
「可他快死了。」
「快死了,也不能強佔別人的老婆,別人的感情。」
「在錦,這個願望是不道德的願望。」
那天她站在陽臺很久。
最後無比清冷地說:
「阿落,你變了,沒以前那麼善良了。」
然後留給我的是滿室寂靜。
「徐在錦,你難道忘記了,我最怕孤獨嗎?」
我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裡,把所有的燈一盞一盞打開,還是覺得少了些什麼。
最後把臉埋進胳膊裡,蜷縮成一團。
不是我變了。
徐在錦,是你變了。
她陪趙培宴時,我打電話給她。
「我胃疼。」
「徐在錦,我胃疼。」
那天她陪著趙培宴在摩天輪最高頂上。
傳言,在那裡接吻,代表著愛與永恆。
其實我沒有胃病,我就站在摩天輪下方,看著他們親昵地坐在一起。
我是心疼啊。
徐在錦自然很清楚我的身體。
電話裡她的口吻很淡,很冷,「阿落,我是外科醫生,不是腸胃科的。」
那一刻,我難受得仿佛要死掉。
當對方不能包容你偶爾的小性子時。
那大概率是不愛了。
愛與不愛,一向泾渭分明。
13
「系統,快到互換戒指環節了嗎?」
「那鑽戒好閃呀,花不少錢買的吧?」
系統快被我氣笑了。
「宿主,你不應該關心警察什麼時候來嗎?」
「急啥。」讓他們再「幸福」一會兒唄。
這樣,真相來臨時,才會更痛。
趙培宴勾唇看著徐在錦。
「學姐,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今天,這個願望終於實現啦。」
徐在錦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眼眸垂下,微微走神。
也許是想起當年我們結婚時。
她也對我說過這句話。
「阿落,嫁給你,這個願望終於實現啦。」
諷刺的是,今天她扔下醫院裡的我,卻來實現別人的願望。
她可能剛摘下我們的婚戒不久。
無名指上還有著淡淡的戒指勒痕。
但我沒有。
我曾經視若珍寶的那枚男戒。
在她答應跟趙培宴結婚那天,我就丟進垃圾桶,再也不要了。
此刻,徐在錦好看的指尖捻起鑽戒,要給趙培宴戴上。
入口花環處,突然闖入幾名穿著制服的警員。
系統的聲音略帶興奮。
「呦,好戲開場了。」
「怎麼,需要給你一把瓜子嗎?」
「咳咳,宿主你忘了,我現在是工作時間。」
我險些被系統逗樂。
「趙培宴,有群眾舉報你肇事逃逸。」
趙培宴嘴唇顫抖不已,像溺水之人一般,手緊ƭū́₇緊抓住徐在錦的手。
「我,我沒有。」
警察見慣了嘴硬的人。
公事公辦地說:「監控顯示,本月 11 日下午兩點十分,你駕駛的汽車,車牌號是 xxx,在望海路因超速撞到人後逃逸。」
「對方是一名年輕男性。」
說到這,我看到徐在錦的手指抖了一下。
她那麼聰明,應該能想到,那天那個時段,趙培宴要接的人是她。
徐在錦臉色難看地抽出胳膊,退遠了兩步。
她狠狠盯țûₘ著趙培宴。
「那天你換了一輛車接我,是因為原來的車撞人了?」
趙培宴整個人抖個不停。
她忍不住暴戾地扯下他的衣領。
「你是不是撞到阿落了?」
趙培宴語無倫次。
「學姐,放開,我不知道,不可能,那裡沒監控。」
警察平靜地告訴他,「監控有的,前一天剛裝的。」
趙培宴身體向前晃動了一下。
「再通知你一件事,你涉嫌購買偽造病歷,需要配合調查。」
趙培宴剎那間面如死灰,連狡辯的力氣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