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是我兼職時交的朋友,隻有初中學歷,跟研究生男友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
我時常為她的未來擔憂,她卻每天都笑得沒心沒肺。
我自嘲地笑笑,我自己的事情都管不明白,還擔心別人呢。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給謝尋打了三個電話,一個都沒打通。
這不是一家 24 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是居民自改的,前面賣東西,後面自己住。
眼看就要打烊,我在思考,是報警,跟便利店老板求救,還是打電話給室友……
「叮鈴——」門開了。
一道高大健碩的身影映入眼簾,我看到救星,兩眼放光:
「趙翊川!」
害怕的情緒突然得到釋放,我喊人的聲音有些顫抖。
對方一愣,然後衝我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我走到他身邊,小聲說了下情況。
可他太高了聽不清,隻能彎著腰聽我講話。
「哦。」他順手拿了兩個面包結賬。
「謝尋呢?」
Advertisement
我垂下眼眸:「他有事。」
趙翊川是謝尋的室友,體院的研究生,擅長打籃球,長得人高馬大的,跟他一起出門,安全感瞬間拉滿。
街對面的小混混,罵了幾句就散了。
「你,你今天怎麼沒去兼職?」
趙翊川突然發問,把我問懵了,我抬頭:「嗯?」
他可真高啊,平時離得比較遠,所以抬頭還能看見臉,今天因為害怕挨著他走,抬頭竟然隻能看到堅毅的下顎線……
他咳嗽兩聲,解釋:「我去 KTV 兼職沒看見你。」
「你也去兼職了嗎?我今天跟別人換了下班。」
「哦。」
剩下的路程,趙翊川一直在啃面包,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晚風吹過,安靜又溫柔,是難得的安心。
快到宿舍,趙翊川突然開口:
「謝尋對你好嗎?」
04
躺在床上,我失眠了。
開始思考謝尋對我好不好?
回憶起來,我們好像就是平時一起吃飯,看電影,逛商場……
情侶的共同花銷,他會稍微照顧我一點,他拿大頭,比如他買電影票,我就買小食飲料。
可是,全天下的情侶不都這樣嗎?
而且謝尋不出軌不養魚,也沒什麼不良嗜好,模樣周正,學習成績好,人品也不錯。
最重要的是,他考慮過跟我的未來,所以應該算是對我好的吧。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謝尋的「24 孝女友」。
平時給他洗衣服,倒垃圾,收拾床鋪,每周還宿舍大掃除一次。
是被他室友酸到不行的存在。
其實,一開始我不是因為喜歡他,隻是想還人情。
研一剛開學,從小到大第一次來南方,水土不服,加上痛經 debuff,我兩眼一黑,暈倒了。
醒來時在醫務室掛吊瓶,校醫說是一個男同學送我過來的。
還刷校園卡墊付了醫藥費,付款人:謝尋。
我在班級群裡加上謝尋的微信,轉賬醫藥費,他沒收,隻說了句:「都是同學,不用客氣,說不定我以後還要求你幫忙呢!」
話果然不能說太滿,第二周謝尋打籃球摔倒,小腿骨折。
在他一瘸一拐去食堂的路上,我問他:「需要幫忙嗎?」
這一幫就是三個月,因為他腿腳不方便,所以我每周去他宿舍幫他整理收拾。
趙翊川是謝尋的室友,我們也是從那個時候認識的——點頭之交。
不過趙翊川好像並不待見我,每次我去他們宿舍,他不是不在,就是出門。
我第一次整理床鋪的時候,謝尋瞪大眼睛感嘆:
「楚楚,你好厲害,比我媽鋪得都好!誰要是娶了你可就享福嘍……」
「是嗎?」我背過身苦笑,因為我之前經常幫媽媽鋪呀。
我爸重男輕女,我媽生了我以後,身體落下病,不能再生孩子。
然後我爸就出軌離婚,不要我們母女了。
常年鬱結於心,加上天生免疫力低,我媽的身體越來越差,到我上大學,隻能臥病在床。
為了方便照顧她,我以高出一本線 120 分的成績,考進本地的一所二本大學。
我還記得我媽那天氣得要死,躺在床上一個勁兒罵我。
「你個小兔崽子,管我這個老不死的幹什麼?」
我端兩碗清水面進屋,笑嘻嘻地說:
「媽,今天我過生日,可不能罵我。」
我不知道我媽一個初中學歷的婦女,在哪找到的那麼多考研信息。
總之她一副我不考研,就不活了的架勢。
考研結果出來那天,我們娘倆抱頭痛哭,哭完了笑,我抱著她說:
「媽,聽說 S 市的遊樂園很有名,到時候周末我帶你去玩!」
媽媽摸著我的頭說:「好。」
可還沒等我們搬去 S 市,她就死了。
獨自辦完母親的喪事,我坐上了去 S 市求學的火車。
開學第一天,就暈倒遇到了謝尋。
謝尋是導師的心頭好,本科是隔壁市的 211,保研上的 S 大,前途一片光明。
我深知跟謝尋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根本沒抱有什麼幻想,在他拆線以後,就慢慢淡了聯系,沒去過他們宿舍。
成為謝尋的女朋友,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周末聚餐,玩真心話大冒險,謝尋輸了要跟在場的一個女生告白。
他深情地向我走來:
「楚楚,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05
周圍人都在起哄,我打著哈哈想拒絕。
他卻拉住我的手:「我選的是大冒險,但說的是真心話。」
看著他真誠的眼睛,說不心動是假的。
「楚楚,我有過無數個關於家的幻想,但女主人隻有你一個。」
周圍人在起哄:「答應他答應他!」
聽到家,我心裡那個狂風呼嘯的裂縫,一點點被填滿。
「好。」我聽見自己說。
出門吹了吹冷風,我才清醒過來。
小心地跟謝尋坦白了我的家庭情況,謝尋在河邊站了好久。
我像是過了午夜十二點,魔法失效的灰姑娘,美妙的宴會都是假象。
我吸了吸鼻子,道:「不好意思啊,應該早點讓你知道的。」
謝尋沉默不語,我把手插進兜裡,故作輕松:
「明天我去跟大家解釋,就當是我們開了個玩笑吧!」
見他還是沒有回應,我轉身往寢室的方向走。
失落,難堪,還要故作堅強。
突然我被謝尋從身後抱住,他帶著哭腔說:
「楚楚,這麼多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那天,我在謝尋懷裡哭了好久。
沒有得到過糖的孩子,給她一點點甜就夠了。
謝尋對我確實很溫柔,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看電影……
他像一個體貼的大哥哥,帶我一點一點體驗從沒有過的人生。
有時候我會因為他太過周到,而感到不安。
「你是不是談過很多女朋友,所以很有經驗?」
「沒有,你是第一個。」
知道自己是謝尋的初戀,我的心更甜了。
後來我才知道,人是會變的,愛是可以裝出來的。
一個男生如果真的愛你,根本不會在你面前表現得天衣無縫,他會生氣,會吃醋,會失控。
研一一整年,我跟謝尋都是模範情侶。
可今晚,因為葉莞言的出現,謝尋第一次聯系不上了。
不安蔓延,我想問,又不知道該問什麼。
刪刪減減,我在對話框打出:「你愛我嗎?」
謝尋來消息了:「楚楚你現在回去了嗎?她們喝多吐了我幫著收拾了一會,我現在過去找你。」
我刪掉對話框裡的字,換成:
「已經安全到寢室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那就好,愛你!」
第二天一起吃飯,我問謝尋,以後我去兼職,下班晚的話,可不可以來接我。
他笑著摸摸我的頭:
「當然可以,這是男朋友的義務!」
可我在 KTV 門口等了半天,最後等到一句:
「寶寶,導師找我,你自己打車回學校吧,車費我給你報銷。」
我望著窗外黑漆漆的馬路嘆了口氣。
突然趙翊川給我扔了個紅棗酸奶,我下意識接住。
不好意思地開口:「謝謝你啊……」
趙翊川挑挑眉,疑惑道:「不回去?」
「回!可以一起嗎?」
他沒回應,拉開門,等我跟上。
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好像我跟他之間唯一的交集就是謝尋。
咳咳:「謝尋剛剛說導師找他,不然會來接我的。」我找話題。
趙翊川皺皺眉,大長腿走得更快了。
他用幾乎微不可察的聲音說: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能不能別提謝尋?」
為什麼?難道……他們倆關系並不好?
06
趙翊川是單眼皮,體型又壯。
不做表情的時候,看起來很不好惹。
但相處下來,人其實挺好的。
幹活認真仔細,老板在不在,他的態度沒有明顯變化,不會偷奸耍滑。
還總是做完自己的工作,就幫其他人幹活,比如我。
不是我做得慢,是他做得實在是又快又好。
有一次酒瓶沒摞好,他衝過來把我護在懷裡,我的耳朵貼在他的胸前,傳來砰砰砰強有力的心跳聲。
空氣彌漫著荷爾蒙氣息,這就是體育生獨有的魅力吧。
他的胳膊被劃傷,流了很多血。
可他卻笑著說:「沒事。」
謝尋辦了個 S 大考研咨詢班,忙起來後,我們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
趙翊川又幫我介紹一個籃球館的兼職,算下來,我跟趙翊川在一起的時間,比跟謝尋多得多。
「我總跟趙翊川一起兼職,你會不會吃醋啊?」
「當然不會,我還不清楚你的為人嗎?」
面對毫不猶豫的信任,我不知道該哭該笑。
因為我好幾次感覺到趙翊川的視線裡的掠奪意味,並不是完全的校友情誼。
謝尋,你就真的這麼信任我,一點都不擔心嗎?
連續半個月跟趙翊川朝夕相處,謝尋又總是很晚才回消息,晚上我做噩夢了。
夢裡我受傷,被謝尋抱到醫務室。
可我抬頭看謝尋的時候,他的臉變成了趙翊川的!
從夢中驚醒,我滿頭大汗,深深唾棄自己怎麼能做這樣的夢……
不行,我不能再這樣下去。
「謝尋快過生日了,我想給他買雙球鞋,我不知道在哪買是正品,你可以幫我看看嗎?」
我看見趙翊川的丹鳳眼裡,一閃而過的受傷。
對不起,請不要再對我這麼好了……
趙翊川塌了塌肩膀,無奈地嘆了口氣,最後還是帶我去了專賣店買球鞋,花了我一個月的兼職工資。
我說要請他吃飯,他已經擺手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