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連續三晚夢到我老板了。
第一夜,我是暴發戶,他是夜場妹。我勾著他的下巴賤笑,說,小妹兒,給爺笑一個。
第二夜,我是歡場客,他是青樓女。我勾著他的下巴賤笑,說,小妞兒,給爺笑一個。
第三夜,我是皇帝佬,他是新晉妃。我勾著他的下巴賤笑,說,小愛妃,給朕笑一個。
第四天,我在電梯裡撞上了老板本人。
他西裝筆挺,金絲眼鏡下眼神犀利,他看向我,忽然露出森森白齒,對我一笑。
我傻了,直愣愣看著老板。
「怎麼,不是讓我給你笑一個麼。」
1
整整一天,我夾著菊花在工位上坐立不安。
組長讓我送文件給老板,我推脫不了,隻好哆嗦著小腿敲響了老板辦公室的門。
「請進。」
我開門進去,老板一見是我,先是沉默了一秒,隨後斯文敗類的臉上露出一個突兀的笑。
別笑了別笑了,孩子要嚇尿了。
「陸,陸總,請您籤個字。」我哆嗦著雙手遞上文件,隨後飛快退縮到三米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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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言低頭去看文件。
看了足足有一萬年。
他怕是不認識字。
「有一個問題。」陸言摘下眼鏡,露出他那張可以靠臉吃飯並能攢下三代家產的神顏。
我立刻回神,趕緊掏出小本本準備做筆記,連連點頭:「嗯嗯您說,我一定會反應給我們組長的……」
「你為什麼一直想讓我笑?」
我……
我不知道,大概是活膩了吧。
我的表情快崩了,轉身把門關上了。
陸言饒有興致地看著我,那眼神,跟昨天夜裡花容月貌的小愛妃真像啊。
怎麼,想讓朕過去勾你下巴嗎?
「咳咳,陸總,您是不是……有什麼超能力?」
陸總捏了捏鼻梁,有些困擾地開口:「除了能進入你的夢境以外,好像並沒有別的什麼超能力。」
臥槽。
我挺牛逼。
我居然連續三個晚上嫖了我老板。
我該怎麼辦,社保剛交上半個月,失業了能領失業金嗎?
陸言看著我,沉思良久。
「你很面熟。」
那可不面熟嗎,我們都在夢裡三生三世,就差十裡桃花了。
「你是不是對我下了蠱?」
陸總思路清奇啊!我舉手發誓,「天地良心,那可真沒有。我要是有這本事,第一件事就是讓你給我漲工資!」
陸言若有所思,繼而挑眉,「你對我司的薪資體系不滿意?」
我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看吧,給了他名正言順開掉你的理由了。
「溫朵朵,想加工資也不是不可以,隻要你晚上別再做夢。」
這凡人哪能控制得了啊。
我面露難色。
陸言轉動著籤字筆,似笑非笑,朝著人事部那邊看了一眼。
得,命可以不要,工作不能丟。
我視死如歸的點了點頭。
2
唉,如果我是陸言,我也不想每晚被我這樣的廢柴調戲。
我,22 歲,畢業半年才找到工作,考核墊底,除了能吃能睡一無是處。
他,25 歲,還沒畢業就有天使投資人追著喂飯,創業不到四年,公司市值破億。
啥叫天壤之別,這就是天壤之別。
當天晚上我給自己灌了三杯濃縮美式,縮在被窩裡找了本小黃蚊,一邊捂著亂蹦的小心髒一邊熬過了一晚上。
第二天頂著黑眼圈上班,覺得心情格外美麗。
雖然很困,但我把持住了!
「你昨晚沒睡覺?」
陸言的聲音突然在我背後響起。
我打了個激靈,點頭如搗蒜。
他神清氣爽,贊許地點了點頭,「做得好,繼續保持。」
資本家你沒有心!
一上午困得要命,我中飯都沒什麼胃口吃,隻嗦了一碗粉,外加兩個肉包子三根羊肉串。
吃完之後,坐在工位上正準備打盹,突然聽見陸言的聲音。
「來我辦公室一趟。」
我慌了,我才剛閉上眼,怎麼就被他撞上了!
我哆嗦著進了總裁辦公室。
然後我看見了一張床。
總裁辦公室裡,居然出現了一張床!
這是什麼意思!
陸總這是不甘心自己被白嫖,打算嫖回來嗎?!
……我倒也不見得吃虧就是了。
「溫朵朵,誰允許你在公司睡覺的?」
「好像是午休時間……」睡個覺不至於十惡不赦吧。
「你睡了我還怎麼睡!」
好吧,我明白了,陸言有午睡習慣,他這是怕又在夢裡相遇。
陸言把我按到他那張工程椅上,「我要睡了,在我醒之前你不許睡著。」
我剛想抗議,他又說:「我下午有合同要談,談不下來公司可能要倒閉。」
那可不行!
老板您睡!天塌下來我給您頂著!
陸言很快就睡著了,而且睡得相當香,香到我有點受挫。
好歹我也是個女的啊,怎麼當我不存在一樣?
我撐著眼皮玩手機,手機上的字飛來飛去根本看不清。
太困了,我真的太困了,我把持不住了……
這次的夢很純淨,隻有大片的草地和暖洋洋的陽光。
沒有陸言。
咦,怎麼說的好像他是髒東西一樣?
罪過罪過。
我躺在草坪上曬太陽,忽然感覺臉頰痒痒的,仿佛有什麼毛茸茸地東西,在我臉上掃啊,掃啊……
我睜開眼一看,哇,哪裡溜達來的一隻肥橘!
不等這隻小貓逃走,我一翻身把它壓在身下。
「嘻嘻嘻,小貓咪,你跑不了啦!」
肥橘喵喵狂叫,掙扎一番發現掙脫不了,於是死心任由我從上到下瘋狂搓揉。
我早就想養貓了,隻可惜貓毛過敏,現實中連貓咖都不敢進。
做夢真好,還可以撸貓!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把小貓提溜起來。
「聽說貓鈴鐺手感可好了,嘻嘻嘻……」
肥橘一下子炸了毛,喵嗚喵嗚地要抓我的臉。
「溫朵朵,今年的年終獎別想要了。」
肥橘的臉和陸言的臉漸漸重合,我徹底驚醒。
3
我不知道剛剛那句話到底是夢還是現實,但可以看的出來,陸言不是很開心。
「你出去吧。」
我如蒙大赦,飛奔出了總裁辦公室。
回到工位,旁邊的小萌就八卦的湊了過來。
「陸總叫你去幹什麼?」
「談工作。」
「他從來不在休息時間談工作。」
我面不改色,「人都是會改變的。」
小萌猶不死心,「你和陸總是什麼關系?」
「上下級關系。」我倒是很想說是共度良宵的關系,就怕挨揍,畢竟陸言可是本司高嶺之花,是所有雌性理想對象型。
「這麼簡單?你們可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
我微微笑,「現任外交部長也是我校畢業。」
小萌點點頭,「也對,你這樣的小透明怎麼可能認識陸言這種大咖。」
其實我跟他有過一面之緣。
我進 A 大的時候他已經大四,他那時公司已經開起來了,所以並不經常在學校。
畢業典禮那天,我被系裡的老師拉壯丁去了後臺,幫優秀畢業生們拎包。
我被分到的是另外一個學神學長,他就在陸言的後面發言。
學長擅長演算研究,但不擅長演講,所以很緊張。
我想了很多辦法來轉移他的注意力,給他做鬼臉,給他唱歌,還給他講我小時候的糗事。
許是我耍寶耍的太吵,陸言回頭看了我一眼。
就那種「你吵到我的眼睛了」的表情。
我嚇得瑟縮。正想說句對不起,老師喊他上臺。
他像手拿寶劍的王一樣,走進燈光師為他準備的光圈中去,光芒萬丈,器宇不凡。
那個背影我記了很久。
但我從不敢奢望什麼。
進這家公司也是誤打誤撞,卻沒想到,竟然變成了夜夜笙歌的關系。
4
當天晚上,我繼續猛灌咖啡熬夜。
我沒什麼本領,但我得讓我司最有本領的陸總保持充沛體力!
第二天上班時,我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感覺自己好像下一秒就要歸西了。
就在我耷拉著眼皮想中午點什麼外賣時,組長又讓我去給陸言送文件。
我低著頭進門,將文件放在陸言桌子上,說話跟蚊子哼似的:「陸總,麻煩您籤個字」。
他看著行屍走肉一樣的我,「昨晚又沒睡?」
我大腦都快不轉了,本能的點了點頭。
「折疊床在沙發後面,搬出來。」
我知道了,老板要午休了,您養我這個廢柴辛苦了,我來給您鋪床。
鋪好了床,陸言卻不過來。
他坐在他那張工程椅上,看了我一眼:「睡吧。」
「我睡?您不睡了?」
「一起睡。」
我的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說實話,我有點小心動。
但我要矜持,我不能表現出來。
我嬌羞扭捏,「這張床太小了,一起睡有點難度吧。」
陸言將他那張看起來復雜得要死的工程椅一按,上半身半躺下來,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我,「溫朵朵,少看點小黃文,我隻是想做個實驗,白天一起睡會不會夢裡見。」
行吧,是我土狗了。
我又躺了下去,鼻端幽幽飄過一陣幹淨的木質香,像是紙張的味道。
這是陸言的氣味诶。
可能是困極了,沒多久我就睡了過去。
這次的夢裡,我是個山大王。
虎皮做衣,亂發長須,笑起來「哇哈哈哈」的那種山大王。
我坐在山寨最高的椅子上,腳下踩著個虎頭,門外空地上擺著十幾張桌,上百個壯漢正聚在一起喝酒吃肉,斧钺鉤叉散落一地。
就在我以為,白天不會夢見陸言時,門外忽然有人抬著個被麻繩捆成粽子的女人進來。
「稟告大王!小的們給大王搶了個良家女子!」
「哈哈哈哈恭喜大王!今日便是大王的洞房之夜!」
「咱們山寨從此以後,也有壓寨夫人啦!」
恭賀聲中,一個紅衣女子被五花大綁抬了上來。
是陸言。
要了我的親命。
怎麼能像抬個小乳豬一樣把陸總抬上來呢?
我趕緊命人把他身上的麻繩解開,然後搓著手走下來,站在良家女子面前。
「我現在是山大王我現在是山大王……」我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心想做夢就要有做夢的亞子,現在我是大王他是妞,我怕他個嘚兒。
於是我掀開了他頭上的紅蓋頭。
……不愧是神顏啊,女裝真是美得不像話!
我牽著壓寨夫人的袖子,轉身就進了洞房。
這床真大。
我倆坐在床邊,身後床上鋪滿了紅棗桂圓蓮子。
我不敢說話,低頭搓著胡子,陸言自己掀開了蓋頭,摸了個蓮子仔細看了兩眼。
「你做夢細節還挺豐富。」
「謝謝領導誇獎。」
「看來,隻要你和我同時入睡,不管是晚上還是白天,我們都能在夢裡遇見。」
我哆嗦了一下,站起來朝他鞠躬:「陸總,我錯了。」
「嗯?你錯哪兒了?」
「錯在不該做關於你的小黃夢!」我大聲回答。
氣氛有點尷尬。
「嗤……」陸言居然笑了。
不是皮笑肉不笑,也不是冷笑假笑。
是真的在笑。
我靠,怪不得我總想讓他笑一個給我看看了。
冰川融化做春水,果然,高冷男神笑起來都格外沁人心脾。
他抬起了手,好像是想捏住我的下巴。
我羞澀地準備閉上眼,下一秒,他拽著我的胡子往下一扽。
「你用這張糙漢臉對我說這種話,讓我好想打你。」
如果在兩天前,可能下一步就是我邪魅狂狷地捏住他的下巴,調戲一番再不可描述一番。
可是現在,怎麼說呢。
求生欲令我理智,幻肢按兵不動不敢造次。
於是,我和老板在一場小黃夢裡,非常正經地聊起了工作。
做夢加班,最為致命。
資本家剝削打工人的手段往玄學方向發展了!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