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接下來的時間,許星川加大了訓練強度,5V5 的練習賽變成每天日常,再加上大三課多,我幾乎沒什麼時間待在寢室。
所以當那天晚上,老高牽著宋喬的手出現在體育館時,我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結果許星川神情毫無變化,反而指著老高和他身後三個人,淡淡道:「我幫你們請來了幾個陪練,從今天開始,每天的 5V5 練習賽和他們打。」
輔助虛心求教:「許隊,這才四個人,還有一個呢?」
他話音剛落,莊昕就從老高背後閃出,十分拘謹地跟我們打招呼:「大家好。」
原來他就是第五個陪練。
A 大連輸兩輪,被直接淘汰後,莊昕也就闲了下來。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打怕了的緣故,這次他拿了中單,直接拒絕和我對線。
練習賽結束後,我們過去握手,莊昕面對我時格外客氣,一口一個悠悠姐地叫著。
離開體育館時我順口問了許星川一句,結果他語氣平淡:「打服了。」
「啊?」
「那天回去,他酒醒了,我就邀請他打了幾局 1V1。」許星川含著薄荷糖,漫不經心地說,「後來他跟我承認,一開始加你好友,的確是對你有想法。但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之後,就覺得自己不配了。」
我目瞪口呆。
出了體育館大門,許星川的幾個前隊友還在門口等著,他牽著我的手走過去,又叫宋喬過來:「不早了,你們倆先回去吧。」
「你呢?」
「好不容易聚一回,請他們吃個飯。」
許星川伸手在我發頂揉了一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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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不等我開口詢問,宋喬就十分自覺地交代了她和老高的事情:「上次我帶老高參觀學校,結果在路上又碰見了周旭,嘴裡不幹不淨的,老高就替我教訓了他一頓。」
「後來有幾天,你忙著去訓練,我小叔叔也在體育館,我心情不好,是老高陪我喝的酒,就在學校外面的燒烤攤,結果又碰上周旭。那會兒我喝醉了,就撲過去強吻了老高。」
「等酒醒了,他讓我對他負責。」
我和宋喬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很心虛。
我跟許星川,好像貌似大概……也是從我那天強吻他開始的。
安靜地走了一段路,我忽然又想起來那天碰上梁柯的事情:「對了,你知不知道梁柯最近又抽什麼風?他和學妹吵架了嗎,怎麼突然又要跟我復合?」
宋喬神情詭異地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嗎?」
我有點莫名其妙的:「知道什麼?」
「就是梁柯劈腿的那個學妹,前段時間為了追機械學院的那個系草,直接把他給甩了。」宋喬說,「他沒辦法了,所以又回來找你,被你拒絕後惱羞成怒,去找學妹鬧,結果學妹已經挽著系草的手出雙入對了。」
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努力仰起頭,讓自己唇邊的笑容弧度不那麼明顯。
「綠人者,人恆綠之。」
12
在許星川帶來的職業陪練隊的訓練下,我們毫無懸念地拿下半決賽,直接殺進了決賽。
距離校園聯賽的決賽還有三天時,許星川忽然告訴我,梁柯約他打一場球賽。
「雖然梁柯人品不行,但是他打球確實挺厲害的,以前還是校隊中鋒呢。」我有些擔憂,「你別和他打了,不值得。」
許星川挑了挑眉:「不相信我?」
「也不是……」
我話沒說完,就被他俯身落下的吻堵了回去。
「放心,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每個方面都輸得很徹底。」
起先我還覺得這話說得太過了,直到那天上了籃球場,看到他在梁柯和其他對手的嚴防死守下,仍然能跳投出一個漂亮的三分,才知道許星川所言非虛。
他向來自負、驕傲,但也的確有這樣的資本。
「小叔叔!」
宋喬歡呼一聲,直接從我旁邊的座位上蹦了起來,拼命揮著手上的小旗子。
我也跟著她歡呼了兩聲,一轉眼就望見,許星川正看著我這邊的方向,挑了下眉毛,露出神採飛揚的笑容來。
那一瞬間,我的心跳忽然加快。
中場休息時,我拿著蘇打水和毛巾小跑下去,去場邊找許星川。
他穿著紅白相間的球衣,露出的手臂和小腿,肌肉線條十分漂亮,額前的碎發被汗水微微濡湿,反而越發襯得眼睛冷峻明亮。
我踮著腳,替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被許星川順勢捉住手腕,拉到唇邊親了一口。
「……這是公開場合。」
我喉嚨發緊,小聲說了句。
他不以為意地笑了下,拍拍我的發頂:「過去吧。」
我回觀眾席的路上,和另一半場的梁柯擦肩而過。
顯然他也看到了剛才我和許星川的親昵舉動,惡狠狠瞪了我一眼,目光中寫滿憤憤不平的嫉恨。
我心底倏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閃過。
剛走到臺階旁,裁判在場邊吹哨,下半場開始了。
下半場,梁柯打得很兇,仿佛贏不贏球都不重要,他死卡著許星川的位置,哪怕吃個犯規,也不肯讓他進球。
許星川神情冷然,勾了下唇角,一個假動作,然後從另一側晃過去,順利三步上籃。
進球後,他第一時間扭過頭,在滿場歡呼聲中找到我的方向。
再開場後,梁柯運球上籃,許星川去防他。梁柯帶著球橫衝直撞,對裁判吹的犯規哨置之不理,反而在撞倒許星川之後,又把球狠狠砸上了他的手指。
我霍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梁柯!你在幹什麼?」
滿場混亂,我大步跑過去,看到許星川蒼白的臉,眼淚一瞬間落了下來。
可他抬起頭,甚至還有闲情安慰我:「悠悠,別哭。」
我轉過頭去,憤恨地盯著梁柯,他已經被旁邊的裁判制住,用手撐著膝蓋大口喘著氣,卻還是抬起眼來,瞪著我低吼:「陳悠悠,我們在一起兩年多,你碰都不給我碰!怎麼和他在一起才兩個月,就同意和他出去住了?」
我匪夷所思地看著他,隻覺得這個人大腦有什麼疾病。
「我和你已經分手了,分手了你懂嗎?」我擦了把眼淚,咬牙道,「別說我和他出去住,就是我們現在就去領證結婚,又和你有什麼關系?你有什麼資格當眾曝光我的隱私,你腦子有毛病嗎?」
周圍人的目光都向這邊投過來,我本來想讓自己看起來氣勢洶洶一點,然而被無數目光包裹,話還沒說完,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以至於後半句話,都帶上了哭腔。
這一瞬間,我無比討厭自己尷尬的體質。
「梁柯同學,我是建議你呢,沒事幹多健健身,多從自己身上找問題。」身後忽然傳來許星川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漫不經心,卻帶上了幾分冰冷的嘲弄,「你練不出八塊腹肌,又沒有一張好看的臉,難道要怪女生沒法對你產生興趣?」
周圍響起的哄笑聲,讓梁柯臉色越發難看。
正好這時候,校醫院的醫生來了,我陪著許星川往外走去,沒有再看他一眼。
到了醫院,拍了片子,然後告訴我們,許星川這是骨裂。
「從片子上看,之前你這根手指就骨折過一次,這次又在原先還未完全閉合的骨頭上產生了外力衝擊,算是舊傷復發。其實你本來應該盡量避免劇烈運動的,之前的醫生應該也叮囑過你。」
醫生嚴肅地說:「如果不好好照料傷口,很可能造成永久的後遺症。」
許星川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宋喬跟著醫生去開單子了,許星川望著淚流滿面的我,嘆了口氣:「陳悠悠,怎麼會有你這麼愛哭的小姑娘啊。」
「對不起……」我咬著嘴唇道歉,「對不起許星川,這都是因為我……」
縱使退役了,他也還是有復出的可能,可如果因為這次受傷,再也沒辦法重返職業賽場……那我真是罪該萬死。
我揪著他衣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許星川伸出沒受傷的那隻手,替我整理好凌亂的頭發,又擦掉我眼角的淚水。
「第一,這是梁柯那孫子用籃球砸出來的,和你沒關系,你不要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第二,我的手,本來就有傷,就算不是這次,復發也是遲早的事情。」
他單手託著我下巴,一點一點吻掉我的眼淚:「不哭了,好不好?」
我抽抽噎噎地問:「你原來的傷……到底是怎麼弄的啊?」
這一次,許星川沉默了很久。
然後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嘲諷至極的笑:「蘇沁然嘍。」
仿佛一道驚雷從腦中劈過,神思瞬間一片空白。
我震驚地望著他,半晌吐不出一個字。
「當初的錄音我還保留著,她在她閨蜜面前得意地炫耀,弄傷了我的手,讓我休息幾個月不比賽,就可以好好陪一陪她了。」
他深吸一口氣:「後來醫生說,這個傷會留下永久後遺症,甚至會因為一點小衝擊就復發之後,她又哭著求我原諒她。」
「醫生建議我,先退出賽場,好好休養兩年,我就跟她提了分手,去國外做康復治療。」
我顫抖著嗓音說:「她怎麼可以這樣?」
我沒想到,兩年前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對那時的許星川來說,剛知道自己可能要永久告別職業賽場,又得知這完全是女朋友一手造成的後果,他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可是從之前老高的反應來看,似乎連他關系最親近的隊友,都不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許星川輕輕嘆了口氣,深秋陽光穿過病房的窗戶照進來,那一瞬間,他的神情有幾分難得的悵然和落寞。
「追究過去的事情已經沒有意義。」他語氣平靜,望向我的眼睛卻像夏日靜謐又深邃的海,「何況之後的選擇都是我自己做的,我之前說過的話一直有效,我不會後悔——尤其是遇見你之後,陳悠悠。」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13
因為受了傷,許星川沒能跟我們去決賽現場,也沒能親眼看見我拿到冠軍後站上領獎臺的樣子。
還好宋喬在觀眾席上拍了照片,還錄了像,讓我拿給許星川看。
他看完後,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抱住我,嘴唇湊到我耳邊。
「悠悠。」他輕聲說,「你是個很厲害的小姑娘,我知道,你永遠不會讓人失望。」
我靠在他懷裡,輕輕閉上眼睛。
許星川受傷的手指被打上了石膏,出院後,他拿著醫院開的傷情鑑定去找了學校。
第二天,梁柯的父母就找了過來。
「我兒子他不是故意的,你們都是大好青年,是同學,又何必為一個女人搞成這樣?」
梁柯的母親目光流轉,落在旁邊的我身上時,就變成了憤恨:「禍水!」
我匪夷所思地看著她:「阿姨,您莫非是有什麼疾病?」
許星川輕笑一聲,順手攬過我肩膀:「阿姨,現在是你來求我原諒你兒子,麻煩有點求人的態度。你這樣罵我女朋友,還希望我能諒解他,想得挺美啊?」
梁柯的母親神情變換,最終忍氣吞聲地跟我道了歉。
「想讓我出具諒解書也可以,麻煩讓梁柯在學校領導和其他同學面前,公開向我女朋友道歉,澄清之前對她的汙蔑,另外,針對他自己之前出軌的行為做出檢討。」
梁柯的父母咬牙應了聲是。
許星川瞅了我一眼。
我連忙補充道:「哦,還有,把他之前借我的三千塊錢還給我。」
梁柯母親從包裡取出三千塊錢,把錢遞過來的時候,她的手甚至還在微微顫抖,大概是被氣的。
他們走後,我順手把那疊錢塞進了許星川口袋。
他低頭看了一眼,輕笑一聲:「你這是,要養我?」
「我不需要他跟我道歉,他應該跟你道歉。」
我一臉嚴肅地看著他,結果隻換來許星川一個親昵的吻:「當然要他道歉了,我們談的是純情戀愛,沒做過的事情,怎麼能讓你背鍋?」
「我都說要不要出去住了,是你自己不同意的——許星川,你到底行不行啊?」
許星川偏了偏頭,望著我,唇角勾出一抹極淺的弧度:「妹妹,玩激將法是吧?等我傷好,哥哥保證實現你的夢想。」
最後,在學校期末的年終大會上,梁柯當著全校師生的面,跟我道了歉。
離校那天,宋喬的繼父開車來接她和許星川,我幫宋喬把東西拎下樓時,她繼父忽然開口了:「這個,是悠悠吧?」
我愣了一下,連忙立正站好:「是的,叔叔好,我是陳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