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的掙扎全部白費。
譚九梅看向太後,她目光閃爍,!,說出來的話異常動聽。
“臣自知有罪,不敢再隱瞞下去,如此既對不起提攜臣的譚氏,也對不起惠嫔娘娘的教導,”譚九梅道,“自然,更對比起太後的仁慈和陛下的寬容。”
太後聽到她提譚家,輕輕抿了抿嘴唇。
還沒等她想明白什麼,就聽譚淑慧喊道:“你這刁奴好狠的心,竟做過如此多的骯髒事,你讓我以後再如何面對端嫔姐姐。”
譚淑慧如此掙扎,簡直是自尋死路,若是蕭錦琛肯給譚淑慧一條生路,絕不會叫這麼多人過來旁聽。
最簡單便是直接把譚淑慧並碧雲宮後殿宮人請去慎刑司,到底幹過什麼事,插過什麼手,一審便知。
最後想如何操作,端看陛下的態度,陛下想給譚家臉面,想要讓侍郎大人在前朝好為官,自然不會如何挪動譚淑慧,隻會悄無聲息給譚淑慧扣一個重病的帽子,封鎖後殿不然她再出。
如此看來,陛下對譚侍郎到底少了幾分信任。
她不是無情也不是冷漠,隻是譚淑慧害了那麼多人,從王選侍到張採荷在到郝凝寒跟她,宮裡一多半的宮妃她都坑害過,手段實在骯髒。
說起王選侍,譚九梅承認跟王選侍身故有關的那個宮女她收買去推了張採荷一把,那是否也就意味著,王選侍的死跟譚淑慧有關?
舒清嫵想到這裡,賀啟蒼也想到了。
但出乎舒清嫵的意料,賀啟蒼沒有繼續過問王選侍的事,隻淡淡問:“你還做過什麼?且自己招認吧。”
之後譚九梅就很淡定地說了幾件早年的事,這些舒清嫵大多已經不記得了,有一件竟還牽扯到她,令舒清嫵頗為意外。
倒是想不到,譚淑慧這一天天的真是不闲著。
能下黑手就下黑手,根本就不藏著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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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九梅這幾件事都說完,便又給蕭錦琛行大禮:“陛下,臣!已全部坦白,自覺有罪,不敢求陛下寬恕,隻求家中老小能有生還之機,還請陛下仁慈。”
蕭錦琛垂下眼眸,未曾開口,對賀啟蒼揮了揮手。
賀啟蒼便道:“帶下去。”
這一走,大約就是永別了。
這個時候,若雨已經呆呆傻傻,絲毫不知掙扎。
待黃門即將架著她們倆出宮時,一直面色難看的譚淑慧突然開口:“等等!”
舒清嫵偏過頭,往她臉上看過去。
就看譚淑慧輕輕起身,蹣跚行了幾步,她似乎想要去拉譚九梅的手,卻被賀啟蒼笑眯眯攔住了。
譚淑慧微微一頓,她看著低頭不回應她的譚九梅,輕聲道:“姑姑,這十幾年來勞您照顧我,無論你做過什麼,這份溫情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聽到譚淑慧如此溫柔的言語,譚九梅渾身一顫,卻還是被慎刑司的黃門面無表情拖下去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賀啟蒼一句沒說要如何處置譚九梅,但眾人心裡都有數,可主位惠嫔娘娘到底要不要懲罰,在場眾人心裡就沒數了。
這些事,除了張採荷大家都知道譚淑慧指使譚九梅做的,卻沒有證據證明她親口指使,譚九梅已經招供,承認了所有的罪責。
譚淑慧是有督管不力之責,卻似乎並無大罪。
想到以後還要跟譚淑慧虛與委蛇,凌雅柔的臉色就很難看,就連太後似乎也不是很喜悅,瞧著頗有些欲言又止。
倒是舒清嫵心平氣和。
蕭錦琛這一次絕對不會輕拿輕放,譚淑慧犯了他的大忌,她估錯了蕭錦琛的性格,以至於現在把罪責全部栽贓給譚九梅,實際上也是於事無補的。
在蕭錦琛心中,許多事其實根本就不需要證據。
證據都是給外人看的,就像他教導舒清嫵那般,他要證據,不過是堵住那些喋喋不休的嘴,讓他們不要動不動就來打擾自己的清靜。
果然,就看蕭錦琛終於放下手中的茶杯,自來碧雲宮後第一次挑眉看向了譚淑慧。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對今日的事全不在意,可那眼中的威壓和探究,卻緊緊壓在譚淑慧的身上。
譚淑慧下意識抖了抖胳膊,覺得渾身冰冷如冬。
譚淑慧點點頭,她緊緊咬著雙唇,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蕭錦琛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最後停留在太後略顯驚慌的面容上。
“惠嫔,她謀害宮妃,草菅人命,對皇嗣不利,更有甚者在宮中結黨營私,重金收買他人,甚至……甚至意圖弑君!”
譚淑慧腰背一軟,險些從椅子上載倒。
譚淑慧沒想到,最後這個問題落到自己身上?
她怎麼想?她當然想繼續風風光光做她的惠嫔娘娘,她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她沒有任何錯誤。
可這些話譚淑慧一句都不能說。
她張了張嘴,最後隻能啞然道:“臣妾管教不嚴,全憑陛下做主。”
蕭錦琛淡笑出聲:“好一個管教不嚴!”
他越說聲音越沉,仿佛一把小巧的錘子,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房。
“你作為一宮主位,不知屬下幾次三番行大逆不道之事,不知她欺上瞞下、謀害他人、草菅人命,更不知她整日與誰牽連,私用銀兩,收買宮人。一個貼身伺候你,與你朝夕相伴的姑姑你都不能管束,那麼,你還有沒有臉面繼續做這個主位娘娘呢?”
第111章
蕭錦琛其實很懶的多說廢話。
他平日裡要看太多折子,思考太多政事,面對前朝的閣老們,也需要耐心聽他們的政見。
所以獨自一人的時候,他隻需要安靜。
在後宮裡,倒是有舒清嫵陪他說說話,她聲音輕柔,仿若細碎的甘泉一般,靜靜流淌他疲倦的心房。
所以蕭錦琛也隻喜歡同她一個人說話。
跟別的什麼人說話,都是浪費時間和精力的。
後宮眾人大概也頭一次聽他說這麼多話,且字字切中要害,此時心裡不約而同升起些許忐忑來,蕭錦琛說的這些,她們平日裡是否也做過呢?
如果做過……
簡直不敢想。
太後和端嫔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隻有舒清嫵和凌雅柔還算淡定,她們倆個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個是被下手的那個,自然頗為坦蕩。
蕭錦琛也根本不去關注太後和張採荷,他隻是淡淡看著譚淑慧:“惠嫔,你以為朕此言如何?”
譚淑慧還能怎麼說?
從蕭錦琛一開口,她就明白了,蕭錦琛根本不打算給她留活路。
無論她如何辯解,如何推脫,在蕭錦琛那裡都毫無作用。從他走進碧雲宮的時候,他就已經給她定好了未來。
能耐著性子聽到現在,或許隻是給她父親面子。
那她也沒必要在裝了。
譚淑慧突然變了臉,就那麼怨恨地看著蕭錦琛:“在陛下心裡,我們都隻是漂亮的擺設,是維系前朝的棋子,至於我們怎麼想,做什麼,陛下從來都不關心。”
蕭錦琛依舊面無表情。
譚淑慧如此說著,突然嗚咽起來,她的聲音異常悲涼:“臣妾進宮之後對陛下曾經懷抱期待,也曾天真期盼,但現實就是這麼殘酷,陛下從來不看臣妾一眼,臣妾心裡委屈、難受、日夜難安,姑姑也是看臣妾可憐,才會如此行事。”
本來舒清嫵還以為她是“真情流露”,想要最後挽回一波,結果聽她說來說去又說譚九梅,差點沒翻白眼。
!
合著她還在演戲呢。
眼眸餘光裡,凌雅柔一臉扭曲,一看就是想笑又要忍住,好生辛苦。
這話她們聽都難受,更何況是完全沒有耐心的蕭錦琛了,果然蕭錦琛就皺眉道:“好了,事已出,既無法挽回,就當得懲罰。”
譚淑慧死死咬著下唇,低頭擦了擦眼淚,重新歸於平靜。
“臣妾……請陛下責罰。”
蕭錦琛淡淡掃她一眼,又看了看臉色難看的太後,最後道:“你對屬下疏於管理,難堪惠嫔之主位,也難再協理六宮,即日起褫奪惠嫔封位。”
譚淑慧起身,默默跪在地上行禮:“臣妾領旨謝恩。”
然而蕭錦琛的話還沒說完。
他淡淡道:“然譚九梅所犯之事實在用心險惡,後果惡重,當得重罰,作為主位娘娘的你,自也要從重處罰。”
“陛下……”譚淑慧抬起頭,愣愣看著蕭錦琛。
蕭錦琛似乎有些疲倦了,他道:“碧雲宮譚氏,管宮不力,治下不嚴,以致傷人性命,擾亂宮規,著貶為才人,挪居靜晨宮。”
“陛下!”這一聲跟剛才哀婉不同,帶著少有的凌厲。
譚淑慧眼睛瞪得老大,似乎難以置信,又似乎充滿了怨恨。
倉皇之下,她所有的情緒都展露無遺。
蕭錦琛微微低下頭,淡漠看著她:“譚才人,朕的話還未曾說完。”
他頓了頓,對賀啟蒼招手,讓他把早就草擬好的聖旨拿給譚淑慧看。
“因此事牽連甚廣,險惡狡詐,為肅清宮闱,以儆效尤,即日起譚才人閉宮思過,兩載……不得出。”
兩載不得出。
譚淑慧聽到這裡,心中所有的期望盡數泯滅。
她跟剛才的譚九梅一樣,直接癱坐在地上,一點曾經惠嫔娘娘的尊容都維持不住了。
降為才人不可怕,隻要她父親在前朝能為陛下盡心盡力,她或許還有重新復起的一天,可……閉宮思過兩年,直接斷絕了她的後路。
蕭錦琛!琛這一招無異於釜底抽薪,既給譚家留了臉面,沒有讓她流落冷宮貶為庶人,一個才人的位份不上不下,卻也不是最差的那一個。
可卻就是不給她一點機會,一個才人困守宮中兩年,不死也得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