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視線,蕭錦琛就湊到她耳畔道:“家裡的廚子也會做,口味略微有些區別,味道更清淡一點。”
舒清嫵道:“買一些回去吧,這個玫瑰菜頭以前就沒嘗過。”
但是兩人在一起有商有量,仿佛真是一對尋常夫妻,在給家裡採買時興的醬菜。
小二看他倆頗為大方,看中東西先不問多少銀兩,隻問味道好不好,便也很熱絡。
“兩位客官,這辣子雞丁是咱們家的招牌,”小二笑眯眯說,“用料精,滋味足,又鮮又辣,買回家去能吃一陣個春日,無論是拌面還是下飯,都是不錯的選擇。”
舒清嫵:“……這說得還挺好聽。”
小二立即就高興起來:“客官真有眼光,咱們店有春日特惠,買兩壇送一壇,客官要不再來一壇?”
這次換蕭錦琛沉默了。
舒清嫵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對蕭錦琛道:“沒事老爺,買二送一太劃算,多買的那一壇算我的,我請老爺吃。”
蕭錦琛還沒說話,那小二眼睛一轉:“夫人真是敞亮,客官家裡一定是夫人主事,方能家宅和睦。”
這話說的,蕭錦琛看了看舒清嫵,非常誠懇點了點頭:“是啊,家裡都是夫人在管,我身上可無銀錢,說來都是夫人請我。”
舒清嫵白了他一眼。
蕭錦琛真是太高興了,他摟著舒清嫵大笑出聲,弄得舒清嫵也忍不住笑了。
這小二可真有本事,兩三句弄得帝妃二人性質昂揚,最後走的時候,賀啟蒼特地給打賞了個荷包。
小二不敢看,待他們走了,才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偷偷掂了掂,好沉。
他小心翼翼打開,被裡面碎銀晃!了眼,頓時激動的差點沒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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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位客官也太大方了,他們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此時的舒清嫵跟蕭錦琛已經坐上了馬車,正準備去往忘憂園。
忘憂園是開過高祖皇帝特地在盛京以南朱雀坊以西修建的小園林,整個大約有御花園的十倍大小,其中南湖、長廊、梨花林、忘憂閣等高低錯落,形成了最美麗的江南水鄉圖景。
也正是因為如此,百多年前許多關中地區的百姓也願意遷都至盛京,繁華了整個大齊的首都。
因此忘憂園成了盛京最有名的風景,每年從春日起,往來遊人絡繹不絕,但凡來過盛京的百姓們,一定不會錯過忘憂園的美景。
舒清嫵在盛京前前後後生活了最少有十二年,卻一次都沒去過忘憂園。
在去的馬車上,蕭錦琛就看出她特別激動,不由覺得好笑。
舒清嫵才不管他,依舊從車窗往外看得高興。
蕭錦琛嘆了口氣,還是兢兢業業給她講解。
“你看,這邊就是朱雀坊,這裡面住的都是勳貴人家,大多已經屹立百年不倒,”蕭錦琛道,“那邊是榮國公府,這是承平侯府。”
蕭錦琛隨便說的兩家,光看門楣就知是剛剛桐花巷的京官宅所不能比的。
舒清嫵就嘆了口氣:“這到底是自己家,自然能怎麼富貴就怎麼富貴,隻看屋檐一角,都能看到其中的精美與奢華。”
“夫人所言甚是,”蕭錦琛道,“若論精致,朱雀坊比桐花巷要更勝一籌,所以玲瓏坊才用的朱雀坊做基礎,做了一組春日組景。”
兩人說著話,就感覺馬車往右手邊拐去,不多時,舒清嫵明顯聽到外面的喧鬧聲。
蕭錦琛微微一笑:“到了。”
果然,他話音剛落,馬車便停了下來。
車門一開,映入舒清嫵眼簾的是熱鬧如同市集的小!小廣場。
蕭錦琛扶著她下了馬車,因為周圍太過熱鬧,他聲音也比馬車中要更大一些。
“因為遊人太多,進入忘憂園須得買票,十文一張,倒不是很貴。”
真能有錢出來遊山玩水的,大多都不差這十文錢,且說江南都是這樣的園林,可百姓們就是想來忘憂園瞧一瞧。
舒清嫵看著眼前的人山人海,談談一句:“還真是盛名在外。”
蕭錦琛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咱們也去排隊吧,一般午後人會少一些,但還是無法立即進園。”
蕭錦琛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發現園子門口竟排起了長隊,粗粗一數,大約有二三十人。
“既然出來,就要遵守規則。”
他們頭發已經花白,瞧著約莫五六十歲的年紀,身上的衣著很樸素,老先生身上還背著包袱,顯然是自己帶了行李來春遊的。
舒清嫵跟蕭錦琛安安靜靜站在他們身後,就看到老先生突然對老太太道:“你靠著我站會兒,累不累?”
老太太扭頭看他,臉上滿滿都是嫌棄:“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哪裡會累?我看你倒是累了。”
老先生立即搖頭:“我可是老當益壯,我怎麼會累,你別胡咧咧。”
老太太才不管他這一套,這就要動手搶行李:“都說了我來拿,你非不聽,你看都出汗了。”
“唉不行不行,”老先生道,“太沉了,可不能叫你累著,你腰又不好。”
這話一說完,老太太立即閉上了嘴,站在邊上不吭聲了。
舒清嫵清晰看到,她大抵是害羞了,耳垂都紅起來。
她抬起頭,剛想跟蕭錦琛說自己所見所聞,卻發現他正溫柔地望著兩人的背影。
早春的暖風在每個人臉上拂過,直吹到心坎裡去。
那風中摻著蜜,甜得人身心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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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蕭錦琛對兩位老者的這種感情,似乎是頗為感嘆的。
他甚至沒有感受到舒清嫵的目光,就那麼深切的投入地看著他們,仿佛在追尋著什麼不可說的夢境。
那種執著和眷戀,是舒清嫵第一次從他身上看到的。
舒清嫵回望過去,發現她自己也漸漸被對方吸引,目光再也無法從兩位老人家身上移開。
那種相濡以沫,能讓所有人打心底去羨慕。
兩個人就這麼默默跟在他們後面看,直到隊伍來到忘憂園入口處,蕭錦琛遞給管事遊園票,兩人才跟那兩位老人家分道揚鑣。
他們進去之前就說好,要先去忘憂閣看看。
在去的路上,兩人一直沒說話。
忘憂園裡很熱鬧,遊人如織,絡繹不絕,因是早春時節,此刻過來遊玩的大抵都是一家人。
有帶著孩童的父母,也有攙扶著老人的兒女,亦或者像舒清嫵跟蕭錦琛這般,許是剛剛成親不久的年輕夫妻。
兩個人安靜走了一會兒,蕭錦琛就道:“你若是累了,就同我說。”
舒清嫵微微一愣,她抬頭望過去,隻看蕭錦琛朕溫柔地看著自己,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溫情。
她隻覺得心中一片溫熱。
就如同煮沸的玫瑰香露,在心底上下翻湧,時不時散出香氣撲鼻的花香。
舒清嫵看著蕭錦琛溫柔的目光,突然別過頭去,竟是不敢看了。
耳邊是蕭錦琛低沉的小聲。
“好了。”蕭錦琛自然地牽著她的手,漫步在湖畔鵝卵石路上,“如此風景,當要好好欣賞。”
舒清嫵深吸口氣,努力壓下活蹦亂跳的心,她點點頭:“好。”
雖說忘憂園比御花園要大上十倍有餘,但大抵是考慮到遊玩的人數眾多,場地大多都很空曠,可供遊玩的場景也距離很遠,如果整個園子都逛一遍,怎麼也需要一整日的時光。
舒清嫵跟蕭錦琛隻有一個多時辰,再玩一會兒就得回!回宮去,因此便隻能選最精彩的幾處看看。
這一次,本身就是蕭錦琛特地帶她出來踏青的。
兩個人走了一會兒,無憂閣便遙遙在望。
蕭錦琛看舒清嫵臉上依舊掛著笑,想了想便問她:“心情是否好些了?”
舒清嫵默默點點頭。
蕭錦琛嘆了口氣:“之前因為郝選侍的事,你悶悶不樂好幾日,我都怕你氣病了。”
“怎麼會……”舒清嫵下意識想反駁,可話到嘴邊,她卻又不知要如何反駁。
她真的不生氣嗎?真的不難過嗎?那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在舒清嫵內心深處,郝凝寒一日不醒來,她就總是懸著心。
她既怕郝凝寒真的就此長眠,也怕自己也同前一世那般重復舊路。
失敗一次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有挽回的機會,可命運依舊還是那個命運。
人不能勝天。
舒清嫵怕的就是這一點。
她看似改變了所有,改變了自己,也改變了蕭錦琛,若是命運不低頭呢?
命定如此,又如何更改?
舒清嫵不知道,她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心裡如此焦慮著,卻沒成想蕭錦琛卻全都看在眼中。
舒清嫵嘆了口氣:“老爺,您為何總是什麼都能看透?”
蕭錦琛看著她發頂的白玉簪,透過明媚的春光,看到了她如同白玉一般的面容。
舒清嫵的臉兒很白,似乎比她頭上的白玉簪還要瑩潤,長長卷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好似飛在心間的蝶兒。
聽到她這麼說,蕭錦琛有點無奈,又有點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