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錦琛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如同哄小孩子那般,細致耐心地哄著她:“便是這些個魑魅魍魎還沒露頭,咱們也已經有了目標,等到他們一個個都解決,宮裡就安生了。”
舒清嫵長嘆一聲:“陛下。”
蕭錦琛淡淡笑笑,目光裡有著篤定的光。
“宮裡的人還是太多了,你心裡不安也是正常的,”蕭錦琛道,“朕沒那麼大野心,也沒那麼多闲工夫,身邊隻要有知心人相伴,便也覺得足夠。”
蕭錦琛的目光堅定:“所以清嫵,你要長長久久陪著朕,朕不松手,你也不能松手,可好?”
舒清嫵已經完全說不出來話了。
她本意不過是先更蕭錦琛透個底,讓他知道自己的不安,也讓他知道宮裡還有那!那麼多黑暗的角落,還有那麼多黑心人,隻是蕭錦琛這一步一步,逐漸把她引入溫柔鄉裡。
若是心智不堅定的,早就迷醉其中,不可自拔。
但舒清嫵還保留了那麼一絲的神智,她小聲說:“陛下,臣妾會努力的,好不好?”
她能努力,蕭錦琛就很滿足了。
他早就發現,跟自己相比,舒清嫵更為謹慎,她的心門也更緊固,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輕易打開的。
反正他們還有漫長的歲月,還能攜手共度這一生,所以蕭錦琛是不急的。
看著舒清嫵略微有些慌亂的眼神,蕭錦琛笑著湊上去,在她眼皮上輕輕印上一個溫柔的吻。
“對你,朕不會急。”蕭錦琛道。
兩個人就在那膩歪好久,待到舒清嫵躺累了,兩個人才起身。
蕭錦琛又道:“最近宮裡若是有什麼事,你就全當不知,有什麼動靜王小祥會提前通知莊六,你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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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清嫵立即就明白,蕭錦琛這是一日都多等不了,準備直接動手。
她跟著蕭錦琛起身,幫他撫平衣擺的褶皺,低聲道:“這都是小事,臣妾知道應當怎麼做。”
蕭錦琛笑笑,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後才叫宮人伺候午膳。
今日的午膳,御茶膳房給準備的是百花宴,近來宮中的春時花陸續綻放,帶來了滿園春色。
午膳有花香烤鴨、荷葉雞、桂花西湖醋魚、龍井蝦仁、桂花糯米藕、百合芹菜等,除此之外,還有菊花鴿子湯、百合枸杞肉丸湯兩道湯品,最後就是五顏六色的鮮花餅。
這一桌的菜都偏甜口,隻有一兩樣是蕭錦琛常吃的,大部分都是舒清嫵愛吃的菜。
用完膳,蕭錦琛就跟舒清嫵在寢殿裡歪了一會兒,他午歇時間很固定,大約小半個時辰後就自顧自醒來。
這會兒舒清嫵還睡得熟,他盯著她看了看,然後便輕手輕腳起床,自己回乾元宮去忙了。
兩個人每天的日子,差不多都是如此,舒清嫵已經習慣,蕭錦琛也甘之如飴。
待到舒清嫵醒來,她便跟周嫻寧道:“準備一下,一會兒去碧雲宮。”
近來天氣略有些炎熱,舒清嫵覺得很舒適,但郝凝寒一定會很熱。
舒清嫵不太放心,隔三差五就要去看看,生怕宮人們不經心伺候。
待換上春日裡適宜的紗羅長裙,舒清嫵便自己打著傘,一路往碧雲宮而去。
從景玉宮去碧雲宮很!很近,不過就是拐兩個路口,片刻功夫就到了,舒清嫵也想出來透透氣,便也沒叫步輦。
路上遇到的宮人,三三兩兩給舒清嫵行禮,瞧著是很規矩的。
待來到碧雲宮前的長巷時,舒清嫵就看到兩三個宮人湊在一起,正在那嘀嘀咕咕不知說什麼。
她們一看到舒清嫵,頓時嚇得面無人色,匆匆跪下給舒清嫵行禮。
周嫻寧倒是把這事記在心裡,對跟在身後的迎竹使了個眼色。
舒清嫵一路來到碧雲宮,就看到張桐站在宮門口,安靜等著舒清嫵。
距離上次封妃宴會,舒清嫵就再沒見過張採荷,她是御花園也不去,請安也不見,整日裡隻在碧雲宮待著,顯得特別違和。
舒清嫵也不知她怎麼了,大概是譚淑慧那事刺激到了她,讓她不樂意再見人吧。
張桐猶豫片刻,道:“淑妃娘娘,可否請你去勸勸我們娘娘?”
她這些時候熬得整個人瘦了兩圈,眼底下青黑一片,看樣子確實有些支撐不住。
但舒清嫵卻有些疑惑:“本宮?張姑姑,你也不是不知本宮跟端嫔妹妹關系如何,本宮如何能勸得了她?不把她氣病就不錯了。”
張桐眼睛無神,她緊緊咬著下唇,就在碧雲宮的前院裡,突然對舒清嫵跪了下去。
“淑妃娘娘,求您去勸勸我們娘娘吧,就是罵她訓斥她也行,她已經滴水未進許多時日,瞧著都要活不下去了。”
舒清嫵心裡一驚:“怎麼會?為何不找太醫?太後娘娘可是知曉?”
張桐跪在那,確實已經心力交瘁。
“娘娘不讓叫太醫,也不想見太後娘娘,臣也沒辦法,”張桐給舒清嫵“嘭嘭嘭”磕了三個頭,“淑妃娘娘,臣知道您心裡明鏡似的,什麼都能看明白,您去給我們娘娘點播幾句,勸勸她就成。”
舒清嫵嘆了口氣。
她沒多少好心腸,可也不是多冷漠,隻是不想讓張採荷就如此消沉下去,若是因為這些小事就沒了性命,那多不值得?
就當是為郝凝寒積德了。
“本宮可以去,但若是端嫔妹妹聽不進去,本宮也沒有任何辦法。”
張桐喜極而泣:“多謝淑妃娘娘,您的大恩大德,臣銘記於心。”
!
她麻利起身,一把擦幹臉上的淚痕,然後便來到正殿門前,對門口的小宮人說了幾句話。
那小宮人一臉為難,她往殿裡瞧了一眼,還是對張桐搖了搖頭。
張桐就對舒清嫵比了個稍等的手勢,輕手輕腳進了寢殿中,不多時,她匆匆退了出來。
張桐趕到舒清嫵身邊,對她行禮道:“淑妃娘娘,端嫔娘娘醒著,請您進去說話。”
她剛一進去,就感覺裡面陰陰暗暗的,撲面而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陳舊氣息,似乎許久都沒有開過窗了。
舒清嫵微微皺起眉頭,回頭對張桐說:“去,把殿裡的窗戶都打開。”
張桐略有些遲疑,但看舒清嫵淡漠的眼神,還是咬咬牙去開了窗。
隨著隔窗打開,明媚的陽光照耀進寢殿中,微風送來新鮮的春之氣息,把冬日的沉悶一掃而空。
然而張桐剛一進寢殿裡,就聽裡面傳來一陣嘶吼聲:“你也不想管我了,是不是!你跟姓舒的走就是了。”
張桐被張採荷趕了出來,一臉尷尬地對舒清嫵行禮:“淑妃娘娘莫怪。”
舒清嫵站在寢殿門口,不去搭理張桐,反而對身邊的雲桃說:“去,把門都打開。”
雲桃隻聽她一個人的話,聞言一點都不遲疑,過去直接推開了寢殿的雕花木門。
就聽哐當一聲,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倒下來,噗通落到地上,張採荷“哎呦”一聲,也不知摔到哪裡。
張桐正要著急進去她扶,就被舒清嫵擺手阻止了。
舒清嫵上前兩步,直接來到了寢殿門口,順著打開的門扉往裡看,就看到張採荷穿著中衣,披頭散發坐在地上,瘦得都變了長相。
曾經的囂張、跋扈、自私、妄為,都已從她身上找不見蹤影,現在的張採荷,身上更多的是不滿和怨恨。
她仇視著眼前的一切。
包括這座華麗的碧雲宮,包括伺候她的張桐,也包括現在出現在她面前的舒清嫵。
舒清嫵冷笑道:“怎麼,這點事就認輸了?這可不像你。”
張採荷咬牙切齒:“別以為你當了淑妃,就能肆意欺凌我!”
舒清嫵垂眸看她,神情倨傲,她淡淡道:“本宮是正二品淑妃,當然能肆意欺凌你。”
張採荷:“……”
氣死她了!
"
第131章
吵架這件事上,張採荷從來沒有贏過舒清嫵,亦或者她從來沒吵贏過任何人。
就連在太後面前她都要被舒清嫵懟得啞口無言,更何況是沒有外人在的時候。
所以此刻,她隻能使勁喘著氣,就怕自己暈過去。
張採荷本就好幾日沒有好好用膳了,現在已經餓得頭昏眼花,被舒清嫵這麼一通嘲諷,簡直渾身都痛。
她鬥不過舒清嫵,隻能對張桐喊:“都讓你轟走她了,你非要把她請進來做什麼,想要跟她一起羞辱我?還嫌我不夠生氣是不是?”
張桐一臉焦急,卻到底聽了舒清嫵話,沒有急著出聲辯解。
舒清嫵就站在寢殿門外,她淡漠地看著趴在地上的張採荷,冷聲說:“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你就像是一條惹人嫌的喪家之犬,隻會張著嘴狂吠,說出來的話沒有任何人能聽懂。”
在外人面前的舒清嫵一向都是客客氣氣的,宮裡人人都說淑妃娘娘最是端莊和藹,可現在站在張採荷面前的她,卻仿佛地獄來的鎖魂者,每一個字都能化成刀,砍在張採荷身上。
刀刀見血,渾身劇痛。
張採荷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你懂什麼!!你什麼都有,我什麼都沒了!我什麼都沒有了啊!”
張採荷嘶吼著,似乎已經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了最後的吶喊。
她如此說,舒清嫵隻覺得說不出來的怪異,若是因為譚淑慧的事,譚淑慧已經受到了懲罰,哪怕她能熬過這兩年,最後蕭錦琛也不可能再讓她踏出靜晨宮半步。
譚淑慧最好的結果,就是無聲無息“病逝”在靜晨宮中,蕭錦琛意思意思給個婕妤或者昭儀的位份,就這麼平淡無波地結束短暫的人生。
所以哪怕張採荷是個急性子,也沒必要為這件事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
難道……是因為她跟德妃的位份?
舒清嫵看她一臉憤懑,立即就明白過來,大抵是她跟太後要妃位,太後沒有答應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