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人見識有限,追求安穩,他們中大多數人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小山村。
因此,即便外界男女比例極度失衡,更有女性憑借著婚姻發家致富,但在一個個小村落內,卻還是能有人娶到老婆。
村落內,一旦誰家生了個女兒,那麼在她小時候,十裡八鄉的人便會打聽到,想提前將自己家的兒子送過來。
村落內的女嬰長大後,便會挑選一戶最優秀的人家,組建家庭。
原主便是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
她的母親從小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村莊,長大後嫁給了村裡最有出息的獵戶家三兄弟,並在第二年生下了她。
村莊很偏僻,但原主六歲前的記憶都很美好。
身為家裡唯一的孩子,又是個女孩,她受盡寵愛。
畢竟即便新的政令頒布,她需要從小被帶走,□□養。
但這裡太偏僻,官兵們暫時還找不過來,原主便得以在父母身邊長大。
可惜三年前,突然大旱。
莊稼顆粒無收,山上的野獸也都飢腸轆轆,這時的野獸更加具有攻擊性。
原主的二爸爸和小爸爸,便在一場捕獵中失去了性命。
眼看即將餓死,無奈下,大爸爸帶著女兒和妻子離開了從小生長的村莊。
可惜外面的世界更加混亂。
大旱下,無數村民背井離鄉,或是拿上柴刀,燒殺搶掠,隻為搶口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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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大爸爸有幾分智慧,出發前,便剪短了原主的頭發,又將她和蘇母喬裝打扮起來。
因此,才未被人發現女性的身份。
雖然在餓死面前,女人也沒那麼誘人了。
但終究男女比例極度失衡,誰也不知道亡命之徒會做出什麼。
更何況,這年頭,也隻有權貴們還能維持著奢靡的生活。
而女人,尤其是底層的女人,無疑象徵著吃不完的糧食。
在這個混亂時期,對於出身底層,沒有背景的女人而言,女性的身份更是一種負擔。
就像捧著金子招搖過市的幼童。
總之,帶著兩個女人的蘇爸爸一路小心小心再小心。
但他將妻子、女兒的身份隱瞞得很好,卻沒躲過路邊的亡命之徒。
路過一處山谷時,蘇父遭到襲擊,他拼死搏鬥,卻仍舊沒有護住妻子。
好在咽氣的前一刻,他看見遠處趕來的騎著馬的官兵。
最後看了眼哭紅了眼的女兒後,蘇父便費力地朝著蘇母伸出了手,兩人手指觸碰的那一瞬間,他閉上了眼。
而原主,也被及時解救。
…
從那以後,原主,一個九歲的小女孩,便隱瞞自己的身份,隨著難民大隊北上。
那裡是邊塞,人口緊缺,而他們,去了便能吃飽。
這些都是官兵老爺說的。
原主一直咬牙支撐。
但多日未曾進食的她,終於在一個安靜的午後離開。
現在來的,便是蘇墨墨。
整理完記憶後,蘇墨墨掃視了一圈,一群人正為了一根草大打出手。
肚子不愁了,蘇墨墨又察覺到腳上傳來的疼痛。
她低頭一看,隻見破爛的草鞋裡面,腳趾磨出了無數血泡,布滿髒汙。
若不好好處理傷口,怕是會感染。
這裡又是醫療條件極差的古代,原主更是一個9歲的孩子,還繼承了她的體弱。
沉吟片刻,掃了眼附近啃著餅子的官兵,蘇墨墨有了主意。
…
李嶽拒絕了同僚遞來的水,默不作聲地啃著自己的餅子。
他知道,有個三品官員舅舅的自己,是所有人討好的對象。
但道不同不相為謀,他並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聊的人身上。
他這次的目標,是前往邊塞,投入慕將軍麾下。
就在李嶽沉思之際,突然,耳邊傳來一道細細的聲音,
“你好,我可以喝口水嗎?”
李嶽眉頭一皺,下意識抬起眸子。
——哪個手下這麼不負責,將難民放過來?
聽聲音似乎是個孩子,李嶽雖然不打算刁難他,卻也決定教育一番。
誰知一抬頭,便對上一雙清凌凌的眸子。
即便小孩臉上充滿髒汙,面貌被遮掩,但衝著這樣一雙眸子,李嶽便開始心軟。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這個孩子及其順眼。
“行,你喝吧。”
蘇墨墨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她一眼便看中這個穿著最體面的小頭目,打算先找棵小樹乘涼。
但她還沒來得及透露自己的女性身份,怎麼這人就先松口了?
第20章
蘇墨墨小口小口地喝著水。
盡管李嶽是她能看見的地位最高的頭目,但他喝的水裡面,她還是能嘗出一股土腥氣。
三年大旱,細小的支流都已幹涸,加上古代生產力不足,挖掘的地下水淨化得不夠徹底。
但即便如此,這水也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
畢竟餓著肚子可以七天不死,不喝水,三天就死了。
就像附近爭奪草根的難民一樣。
蘇墨墨仔細思索之際,對面的李嶽卻看著她出了神。
眼前的這個孩子,穿著破舊的粗布麻衣,上面沾滿塵埃泥土。
他的臉上布滿髒汙,加上趕路時流的汗水,面龐顏色駁雜,配上一頭雜草般的亂發,格外狼狽。
但令李嶽驚奇的是,這個孩子,這個難民群裡毫不起眼的孩子,喝水的動作竟極其優雅。
他的一舉一動,都仿佛受到良好教養的貴族一般,自帶風韻。
這樣一個孩子,決不可能是平民階層。
李嶽忽略心頭的一點異樣,沉聲道,
“你叫什麼名字?”
蘇墨墨端著碗的手很穩,她慢條斯理地咽下最後一口水,喝的幹幹淨淨,然後才看向李嶽,黑珍珠般的眸子水光潋滟,帶著一絲隱藏得不太好的怯懦。
“我…我叫蘇墨墨,今年9歲。”
小孩的聲音稚嫩,微微有些發顫,但她一路走來,經歷了許多磨難,因此仍舊堅定地看著對面的男人。
“蘇陌陌?”
李嶽若有所思。
“蘇”這個姓氏…皇城的權貴中似乎沒有。
再看看竭力保持鎮定,私下裡卻不安地攥著衣角的小孩,李嶽微微嘆息一聲。
或許,是他想多了。
這個小孩沒準隻是太過聰慧。
退一步說,就算小孩的身世有問題,和自己又有什麼關系呢?
李嶽這麼想著,便朝小孩揮了揮手,隨意道,
“喝完了嗎?那你走吧。”
他可沒闲到幫人帶孩子。
李嶽正想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卻瞥見剛才仰著腦袋的小孩,此刻卻垂下了頭。
甚至,他眼尖地看見了順著臉頰滴落的,滾雜著灰塵、顯得有些渾濁的液體。
…他哭了。
李嶽竟然罕見地生出幾絲驚慌的情緒。
不知為何,他看面前這個邋遢卻知禮的孩子很順眼。
若是過去,李嶽必定會大聲呵斥。
男兒流血不流淚,這般樣子成何體統?
但看著眼前這個雖然9歲,身子卻格外單薄的男孩,李嶽卻隻是無奈地嘆息一聲。
“罷了,你就和我一起吧。”
果然啊,人上了年紀就容易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