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清一起。

　　……顧清。

　　慕寒卿知道顧清。

　　顧清比他小上三、四歲，二人差不多是同時期的人。

　　慕寒卿因武學而出名，顧清則是年少成名的大文豪。

　　後來，二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不婚後，他們兩的名字更是被頻繁地一同提起。

　　從前慕寒卿不在意這些名聲。

　　但現在，知道養子拜了顧清為師，並和他一同回到皇城後，慕寒卿卻不可遏制地想起曾經聽過的風言風語。

　　他們說，顧清比慕寒卿更容易找到妻子，因為顧清的容貌更加出色。

　　擅長詩詞歌賦的顧清能夠為愛慕的女子寫出一首名揚天下的詩歌，而慕寒卿，卻隻會笨拙地舞刀弄槍，不嚇到妻子都是好的。

　　顧清很溫柔，這樣的男子本就比一般的討喜，更別說和總是冷著臉的慕寒卿比了。

　　…

　　還有很多類似的言論。

　　無非是闲人在飯後爭論的那些男女之事。

　　這些人的追求好像就是娶到一個妻子，對一個男子的價值定義，也看他娶不娶得到妻子，討不討女子喜歡。

　　慕寒卿看不上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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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現在，在趕往皇城的路上，他心裡卻忍不住地生出恐慌。

　　墨墨會不會覺得顧清更優秀？和顧清一同呆了數日，他會不會被顧清打動？

　　還有顧清，他和墨墨關系這麼密切，又一直不結婚，他是不是有一些隱秘的癖好？

　　隻要一想到顧清很有可能喜歡男子，而涉世未深的墨墨極有可能被打動，慕寒卿便心如刀割。

　　風沙、險阻未曾讓他受傷，關於蘇墨墨的事情上，戰場上戰無不勝的慕元帥，卻脆弱至此。

　　他隻能不斷地揮著鞭子，希望馬兒跑得再快一點，這樣，他才能快點去阻止這一切。

　　終於，數日後，慕寒卿回到了皇城。

　　一通過城門，他甚至顧不上鬧市騎馬會被彈劾的風險，趕緊騎著馬，避開人群朝著顧府趕去。

　　為的，便是快一點見到蘇墨墨。

　　到了後，知曉蘇墨墨和顧清一同前往了鎮國公府，慕寒卿連馬都沒來得及下，便再次向鎮國公府駛去。

　　……

　　終於，慕寒卿到了。

　　他跳下馬，踏過門檻後，便大步朝著前院走去。

　　遠遠的，他便聽見了一陣絲竹聲，搭配著兩邊的鮮花，是與北境截然不同的世界。

　　風景很美，樂曲動人，一想起心心念念的少年便坐在廳內，慕寒卿的心便止不住地發軟。

　　這一刻，作為照顧了蘇墨墨四年的養父，慕寒卿開始思索，自己給少年提供的一切，真的夠嗎？作為父親，他真的合格嗎？

　　明明蘇墨墨就應該坐在鮮花盛開的地方，自在地扶著琴，而不是與自己生活在艱苦的北境。

　　北境多苦地，對於曾經是難民的蘇墨墨來說算是個好地方。

　　但與住在皇城的勳貴們一比，便什麼也不是了。

　　慕寒卿心中思緒繁雜，他甚至不等侍從通報，便快步踏進廳內。

　　此刻，慕寒卿已經完全忘記，自己已經數日未曾梳洗了，他的臉，接連吹了數日的風沙後，也開始變得粗糙。

　　踏進廳內的那一剎那，慕寒卿忘記了一切疲憊，他渾身打了雞血一般，在觥籌交錯間，尋找著那個少年。

　　…

　　終於，他看見了穿著白衣的少年，僅僅一個側影，慕寒卿便一眼認了出來。

　　他還是那麼愛穿白色。

　　慕寒卿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但這時，他卻看見少年側頭與身邊人說著什麼。

　　——身邊的人，正是顧清。

　　兩人湊在一起，姿態極為親密。

　　慕寒卿甚至看見蘇墨墨垂下的一縷發絲纏繞上了顧清的手。

　　一股怒意升騰而起。

　　慕寒卿大步朝著兩人走近，幾日未曾合眼，他的心跳得極為快速，雙眼也是一片通紅。

　　長久的熬夜讓慕寒卿失去了理智，而顧清笑著伸手喂蘇墨墨喝水這一幕，更是壓垮慕寒卿的最後一根稻草。

　　慕寒卿的腦海裡隻剩下一個念頭：顧清，必須死。

　　就在他即將將顧清拎起來的前一秒，突然，少年察覺到了腳步聲。

　　他抬起頭，臉上浮現出驚喜，素來蒼白的臉色也染上了一絲紅暈。

　　“爹，你來了。”

　　慕寒卿聽見少年這樣說著，而這時，他卻看著那張臉，陷入死寂。

　　眼前的面龐，分明是女子。

第35章

　　很難描述慕寒卿此刻的心情。

　　他看著那個穿著白衣的少年,或者說，少女，久久無言。

　　是自己太過思念墨墨,所以才會出現幻覺嗎？

　　或者說,是他對墨墨的思慕之心無法遮掩，才會下意識地將她想成女子？

　　慕寒卿這麼問著自己。

　　但始終,他的目光不曾移開分毫。

　　搭配上數日未曾休息、通紅的雙眼,慕寒卿整個人看著極為可怖。

　　蘇墨墨並未嫌棄憔悴的養父,她從桌子後走出，將呆愣的慕寒卿拉到了自己身邊。

　　“爹，你嘗嘗這個點心。”

　　蘇墨墨極其自然地夾起一個兔子狀的糕點，湊到了慕寒卿唇邊。

　　慕寒卿感受著近在咫尺的氣息，一時間隻能隨著少年的聲音呆呆地張開嘴。

　　直到口腔傳來甜蜜,他才恍然回神，轉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姝麗面容,慕寒卿窒息了一瞬，隨即才問道，

　　“墨墨,你……”

　　隻是還沒等慕寒卿問出口,突然，一道聲音插入，打斷了慕寒卿的未盡之言。

　　“寒卿，你這次回來，準備呆多久？”

　　開口的是面目威嚴的鎮國公。

　　實際上,鎮國公完全沒有表面上的淡定。

　　看見慕寒卿紅著眼出現的剎那,他就暗叫不好。

　　之後,慕寒卿直直地朝著蘇墨墨走去，更是雙眼眨也不眨，直接看得呆住。

　　那一瞬間，鎮國公的心沉了下來。

　　他基本確定，自己這個四弟，是真的對養子有不軌之心。

　　三年未曾歸家，卻在養子回到皇城的第一時間追來。

　　三年沒有看見自己的哥哥，卻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眼中隻有自己的養子。

　　鎮國公可不相信這是純粹的親情。

　　隨後，他又看見蘇墨墨自然地與慕寒卿相處，完全沒有避諱，一派天真之態。

　　這也更讓鎮國公覺得，蘇墨墨是真的從小便被哄騙了。

　　鎮國公簡直是痛心疾首。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如此變態！

　　從前他不結婚，他們也尊重他的意思，但現在，他竟然對自己的養子…

　　哦，對了，還有沒確定的一點。

　　若蘇墨墨真的是個女子，那慕寒卿的罪名就更大了。

　　鎮國公不敢保證自己能夠保下他。

　　但為了避免事態進一步發酵，見慕寒卿就要開口，鎮國公連忙出聲打斷。

　　就四弟現在這個狀態，鎮國公真的很擔心他下一秒就會說出“我心慕你”這種話。

　　“去休息一下吧，四弟。”

　　想來想去，還是把慕寒卿支走最好，為了避免他拒絕，鎮國公補充道，

　　“你現在的樣子有些……失禮，賢侄，你覺得呢？”

　　蘇墨墨反應了一秒，才明白這是在說自己，便點頭應是。

　　“確實，父親，你還是去梳洗一下吧。”

　　蘇墨墨溫聲勸道，目光滿是關切，更讓鎮國公感嘆自己弟弟是個禽獸。

　　蘇墨墨開口後，慕寒卿便乖乖地隨著侍從退下了。

　　他走之後，人群才開始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