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僚,“……”
不給你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晃什麼?就為了炫耀嗎?
噯,還真是就為了炫耀。
譚橙越過她們繼續往前走,隻要有人跟她打招呼,她總能把話題拐到自己手裡的食盒上,然後特意強調,是譚柚送的,親自送的,特意過來送的。
一個上午下來,整個翰林院,連帶著吳思圓都知道譚柚給譚橙送吃食來了。
好嘛,外頭究竟是誰眼瞎,說這兩姐妹關系不好了?這關系要是不好,譚橙能挨個炫耀嗎!
走完一圈,譚橙坐在自己的書桌前,將書稿什麼都收起來,整理出一大塊幹淨的地方,才開始吃小籠包。
邊吃邊想,今天是不是還有誰外出不在院裡,落下了?
那有必要留兩個,等著給她們瞧瞧。阿柚送的包子,特別香。
翰林院的事情譚柚倒是不知道,她從宮裡出來便遇到蘇白蘇三人。
蘇虞今天扇子都沒拿,見著譚柚便說,“阿柚,吳府今天不見客,我們進不去啊。”
“你說她會不會真被打殘了,”蘇虞顯然是真擔心,右手握拳砸左手掌心,“吳嘉悅就兩條狗腿,雖然走的不人模人樣,但好歹能倒騰著用。”
“這要真打殘了,往後去哪兒還得我們推著她。”
三人早上跟往常一樣去吳府,甚至因為擔心吳嘉悅,還特意早去了一會兒,結果到了門口才聽說吳家今日閉門謝客。
蘇虞當場就跟蘇婉白妔兩人湊銀子,你三兩我五兩的,打算賄賂吳府門人。
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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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搞的這麼光明正大,她都不敢收。這銀子打底是真想給還是走個過場啊?
“你們別湊了,”門人看不下去,覺得她們三人湊不出十兩銀子,“今日就是譚驸馬來了,也進不去。大人昨晚打完大小姐後下的命令,這幾日吳府閉門謝客,誰都不見。”
蘇虞哎呀一聲,湊過來說,“吳伯母見外了不是,我們幾個哪裡是客,我們就一晚輩。我們進去不用招呼,我們路都熟,自己來就行。”
說著就要往裡走。
吳府門內出來兩個手拿棍棒的家丁,往左右門兩邊一站,雖沒說什麼恐嚇的話,可臉上兇神惡煞的表情比那兩個大石獅子還嚇人。
蘇虞就又退出來,拱手道:“告辭。”
門人,“……”
蘇虞跟白妔一商量,覺得這事還得靠阿柚拿主意。三人去譚府沒找到人,心一急,直接來宮門口等。
白妔伸手跟譚柚比劃,“我和蘇虞還特意繞了一圈,可吳府的牆太高了,我們三個都爬不上去。”
花青倒是能試試,但花青進去後不認識路,根本找不到吳嘉悅的院子在哪兒。
“吳嘉悅會不會打完被扔柴房去了?”蘇婉目露擔心。
完了,更擔心了。
“不會,”譚柚等她們都坐在馬車內,才道:“不過是吳大人的計策罷了。”
“吳嘉悅這頓打不得不挨,她若是不被罰,吳家在皇上那裡無法交差,”譚柚安撫三人,聲音不疾不徐,“自此以後,吳嘉悅行事倒是能自由一些。”
白妔沒聽懂,“怎麼聽你這麼說,吳嘉悅挨打反而成了好事?”
“就你這腦子,以後也就告別官場了。”蘇虞伸手戳白妔腦袋,“笨,吳嘉悅跟吳大人至少明面上‘撕破了臉’,往後她辦事隻要吳大人面上反對就行。反正吳嘉悅這個逆女的名號從今天起,滿京城誰不知道。”
至少蘇虞是這麼理解的。
白妔恍然大悟,眼睛亮起來,連被蘇虞戳了都沒生氣,“既然吳嘉悅沒事,那咱們還用翻牆去看她嗎?”
“去。”譚柚頓了頓,有些想笑,“但不用翻牆,她應該會讓人出來找我們。”
吳嘉悅嘴上對蘇白蘇嫌棄的很,但如果知道三人為了她甘願在吳府門口湊錢,肯定會想辦法讓人聯系她們。
“算她有良心。”蘇虞一放松,就想伸手往腰後摸扇子,結果摸個空。
她嘖了一聲,早上是真的心急,連扇子都忘記拿。
譚府馬車停在吳府拐角處,果真看見吳嘉悅身邊跟著的長隨在那兒等她們。
瞧見真有人過來,長隨眼睛瞬間亮起來。大小姐偷偷摸摸讓她出來送消息,長隨還當她說笑的呢。
畢竟以往吳嘉悅的那些朋友,前腳吳嘉悅挨罵,她們後腳就撇開關系,甚至將過錯都推到她身上。
她們嘴上說著,“你是吳府嫡長女,你娘是協辦大學士,肯定沒事,但我們母親官位低微,所以……”
所以她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她們母親官位低,擔不起這份責任呢?
最後背鍋挨訓被吳大人呵斥的,隻有吳嘉悅。
長隨眼睛看著趴在床上的吳嘉悅,視線主要落在她搭著輕薄絲綢的屁股上,嘟囔著說,“萬一她們不在,您要是被大人發現,又得挨訓。”
吳嘉悅趴著都不忘看書,翻著書頁毫不猶豫,“她們不一樣。”
蘇白蘇看著不著調,其實很重情義。至於譚柚,吳嘉悅都沒懷疑過,她夫子更是不會對她不管不問。
不知為何,明明挨了二十棍,屁股險些開花,但吳嘉悅莫名覺得內心充實,滿滿當當的,像是賺到了。
她催促長隨,“快去快去,別讓夫子她們等久了。”
長隨來的急,一直蹲在這邊等人。就在她以為等不到的時候,掛著譚府燈籠的馬車緩緩而來。
長隨說不出的動容,眼眶都熱了。
這還是她家大小姐頭回等來了真正的朋友。
雖然這朋友跳下車的第一句話就是。
“屁股打開花了嗎?”蘇虞嘖嘖咋舌,“要說還得是吳嘉悅有本事,京城花兒為何這麼紅,她算是深有體會。”
“少貧。”白妔推她一把,問長隨,“還能吃飯嗎?”
蘇婉疑惑,“打的是屁股又不是臉,怎麼就不能吃飯了?”
白妔恍然,“打的是屁股啊,那沒事了,她那兒皮糙肉厚不怕挨揍。”
長隨聽的一愣一愣的,這真是大小姐的好朋友嗎?怎麼感覺是急著過來看熱鬧的。
譚柚最後下車,她往前面一站,蘇白蘇才收起故作輕松的姿態,站在她身後看向長隨。
譚柚問,“她可有什麼話要說?”
長隨可算知道誰才是主心骨了,恭恭敬敬行禮,“大小姐說,讓我來就是給你們報個平安,她什麼事情都沒有。”
蘇白蘇三人面上不顯,其實偷偷攥在袖筒裡的手都不由松開。
蘇虞道:“你看,我就說她沒事吧。”
蘇婉小聲哎呀,“害得我昨晚太擔心都沒睡好,起來看了一夜的書。”
蘇虞,“……”
你不是人,你是真的狗,這都看得下去書。
得知吳嘉悅沒事,四人才離開。
這麼折騰一通,已經臨近巳時。
譚府馬車回府的路上,譚柚掀開車簾往外看。
城門大開,災民們在京兆尹府衙役的引領下,朝臨時搭建的棚子走去。
這些災民雖衣衫褴褸,但不見多麼狼狽。
大人領著或抱著孩子,背後背著被褥行李,走走看看。
她們維持著原有的尊嚴,無須像乞丐一般被人驅趕,更不用哀聲求人。
災民不由感慨,“這就是京城嗎,咱大司真好啊。”
臨近中午,不少有善心的商戶已經在門口布粥,熱情地吆喝她們,“老鄉,待會兒認完路記得來俺們這兒喝粥啊。”
你看,這就是大司,好壞並存,難分好壞。
蘇虞趴在車窗往外看,心情五味雜陳。她見有人背後行李松動,衣服掉出來一件都沒察覺到,沒忍住從車上跳下去,將衣服撿起來掸幹淨,雙手捧著遞還回去。
“您的東西。”蘇虞老老實實,跟見著長輩的小孩一樣,看不出半分平日裡的吊兒郎當。
“謝謝,謝謝啊。”老者笑著接過衣服,跟蘇虞連聲道謝。
她還扭頭跟身邊人說,“京城不愧是京城,都是好人啊。等回頭咱們回去,可得跟鄉裡鄉親好好說說。”
“就是就是,誰說殿下心惡,殿下心軟著呢。”
“噓,小點聲,聽說皇上不讓說,聽了會生氣。”
“那咱們偷偷講,偷偷講。”
說話的人越走越遠,隊伍卻還沒到盡頭。
蘇虞就站在旁邊,看著這條災民隊伍,心道,若是沒有長皇子,她們還能否露出這樣輕松的笑臉?
譚府馬車已經停下,蘇婉跟白妔跟著從裡面跳出來。
京城中長大的她們,看見這麼多苦人很難不動容。
白妔攥拳咬牙,下定決心,“我將來,定要當個好官!”
蘇婉點頭,“不能讓她們吃不飽。”
蘇虞朝身後看,馬車上,譚柚隻掀開車簾,安靜地坐在車裡目視前方。她向來平和的眉眼露出別樣情緒,眉頭微皺,薄唇抿緊。
蘇虞覺得,譚柚是知道這條路有難民經過,特意帶她們三人走這一趟。
阿柚看起來像是隻教授她們這三五隻小貓,局限於庭院之內,手中握著的隻是那一本薄薄書卷,跟朝中其他大臣比起來,像是沒為大司做出什麼卓越功績。
可蘇虞感覺,譚柚心中裝著家國天下,就因為她看得長遠,才細心教導她們這一輩。
以書卷教授她們知識,以行動教導她們做人。
阿柚是在告訴她們,科考可以不僅僅局限於追求個人將來的高官俸祿,也可以為國為民做出一番事業。
蘇虞想,如果長皇子是在制定大的框架,那阿柚便是往這個框架裡添磚加瓦的人。這可能也是為何在阿柚眼裡,長皇子總是好的。
因為兩人一樣,就這麼無聲配合互相吸引,甚至都沒細細商討過,便這麼志同道合地攜手往前走,隻因目標相同。
雖然阿柚不是重臣高官,可在蘇虞看來,譚柚她是心懷國之大者,潛心育人的大先生!
值得她們恭敬地喊一句:
夫子。
第45章
“孩子好不容易回家吃頓飯,別再餓著了。”
工部辦事效率極高, 自早朝結束後,短短幾個時辰就將災民所需的棚子搭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