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思圓雙手捧著聖旨,圓胖的臉上都是如願以償的笑容,好像有了這旨,便幹勁十足。
她這幅樣子,讓司芸安心不少。
朝上暫時用司桉桉跟吳氏牽制住吳思圓,司芸倒是能往外尋找解毒良方,同時讓司牧放松警惕。
君臣兩人不管心中想法如何,臉上都是一派和諧笑意。
一時間君臣難得氣氛融洽,司芸心情大好,還送了吳思圓幾副珍藏的字畫,吳思圓還跟司芸品了好一會兒的畫才出宮。
司芸以為吳思圓被她拴得牢牢的,安心拉她這盤磨。全然不知半個月之前,這頭任勞任怨的“驢”就已經悄悄換了個磨盤。
受益者,是司牧。
第77章
“我妹,第一是我妹,我們老蘇家的出息!”
朝上換了新人, 龍椅上的司芸成了司桉桉,對此朝臣好像沒什麼不適應。
她們甚至猛然發現,二十多歲的皇上換成了五歲的太女, 竟跟尋常沒有任何區別!
居然沒區別!
這說明什麼, 說明皇上坐在那個位置,沒對朝堂做出什麼事情, 所以才這般可有可無,連一個孩子都可以代替她的位置。
司桉桉才多大, 她穿著不合身的朝服坐在寬大不合適的椅子上, 一臉懵懂好奇地盯著下面的大臣看, 既不發表意見,也不隨便開口, 她甚至都不出聲。
司桉桉跟司芸比, 還多了個優點,那便是不咳嗽,不會打斷大臣的講話, 不會咳的大家心驚肉顫生怕被傳染。
整個朝堂, 好像又回到司芸生病之前的狀態, 由長皇子掌控大局,群臣爭論朝事,皇上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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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結束後,幾位大人不由彼此使個眼色, 走得慢了些,落在人後。
“幾位最近可去養心殿看望過皇上嗎?”陳大人問。
李大人回, “去了, 跟吳大人一起去的, 匯報朝中諸事。”
陳大人聲音壓低, “皇上狀態如何?”
“還是咳,”李大人想起什麼,往陳大人邊上挨近,聲音從她的嘴進入陳大人的耳朵,連風中都不經過,“好像咳血了,我看見雪白的帕子染了絲紅。”
陳大人抽了口氣,眼睛左右看,臉上露出別樣神色,“不會是那種病吧?”
那是要死人的啊,而且還會傳染。
陳大人下意識將身子往旁邊移。李大人連連擺手,“不是不是,宮中那麼多御醫,如果真是那個病,怎麼可能沒有半點消息。”
李大人遲疑瞬間,才繼續道:“好像是,中毒。”
後面兩個字,聲音更是輕的不能再輕了。
“可不能亂說。”陳大人眼皮耷拉下來,雙手抄袖,“會招來禍事的。”
如果皇上中毒,下毒之人隻有兩個可能。
要麼是長皇子司牧,要麼是協辦大學士吳思圓。
一個是為了權勢,另一個也是為了權勢。
司牧就不用說了,隻說吳思圓。
如今早朝情形大家看到一清二楚,皇上跟太女坐在那裡幾乎沒有半分區別,既然沒有不同,那為何不選擇一個好把控的呢?
還有什麼比一個五歲的孩子,更好掌控,更適合當傀儡的呢?
吳思圓現在就是站在小太女身後的人,小太女的一舉一動還不是由她說的算。所以她有這個異心,不是不可能。
“那咱們?”李大人皺起臉。
就算知道有人下毒,她們也不敢聲張,不管對方是長皇子還是吳思圓,都不是她們能撼動的。正因為知道她們無能為力,皇上也不會往下透漏消息,免得徒增禍事。
她們這群皇上黨,大事臨頭,想的不是皇上應該如何,而是她們這些人在風雨飄零之際,應該選擇躲在誰的傘下,而不是搶過別人的傘遮在皇上頭頂。
現在越是臨近大選,越能看出來哪些人是什麼黨派。
追隨皇上的呢,都想著讓自家兒子進宮。追隨長皇子的呢,已經開始給家裡的兒子相看人家。中立的朝臣,隻管大司好壞,不在乎坐在龍椅上的是他司牧還是太女司桉桉。
李大人以前沒回過味,最近才猛然發現一個事實。
有些人吧,她平時站在那裡,好像很重要,讓眾人感覺沒她不行。可是呢,有一天她忽然從那個地方挪開,眾人才猛然發現,哈,好像沒她也行!
這個說的就是皇上司芸。
這次皇上生病,太女監國旁聽,朝臣們才陡然發現,平時掌控朝堂跟處理政事的,都是長皇子司牧跟協辦大學士吳思圓。
坐在另一把龍椅上的人,不管是司芸還是司桉桉,對於朝政對於她們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
陳大人側眸掃向身邊幾位同僚,見她們都眼巴巴望著自己,這才開口,“平時如何,現在依舊如何。”
她們平時跟隨吳大人,現在隻能繼續跟隨吳大人。
對於幾人來說,或者對於皇上黨來說,吳思圓就算是為了司桉桉跟吳家,也會跟長皇子拼個頭破血流,所以跟著吳大人總沒錯。
李大人等人瞬間像是吃了定心丸,“那就好那就好。”
“皇上如今這個情況,你家兒子,還打算進宮?”陳大人看李大人。
“那能怎麼辦,名字都報上去了,”李大人苦著臉,也是發愁,“早知道不表這個忠心,你看看人沈國公,他那嫡孫趙錦鈺,就沒打算進宮。”
沈國公跟太君後,是板上釘釘的皇上黨,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按理說國公府日益沒落不如往昔,這時候更應該讓趙錦鈺進宮。
就算趙錦鈺相貌醜陋不堪,行為舉止粗鄙,皇上也會看在昔日趙家奮勇殺敵的份上,以及太君後的面子,封趙小公子一個貴君,抬一抬國公府的臉面。
可結果呢,人家趙家在長皇子兵圍皇宮之前,跟皇上鬧掰之前,就已經拒絕譚府設宴的邀約。
那時候旁人可能還在想,趙家小公子是想進宮,誰成想一扭頭,人家都在跟去年秋闱的榜首解元好上了。
現在聽說趙家就等著那榜首得個會元,然後考上狀元就成親。
“趙家跟狀元?”陳大人砸吧一下嘴,琢磨道:“國公府看著矜貴,但趙家如今無人在朝中為官,有的隻是個國公的爵位,僅是面上好看。狀元作為新秀,有權但沒有根基,正好需要國公府這個的門路跟高枝。”
陳大人點頭,“倒也合適。”
唯一古怪的便是,為何趙家寧願去扶一個狀元都不願進宮呢?
開春後武試,以趙家嫡長孫女趙錦莉的功夫跟學識,拔得頭籌根本不是問題。既然朝中已經有了趙錦莉,趙錦鈺完全可以入宮為貴君。
隻能說明,國公府歷經多年沉浮滄桑,終究是看透了空有虛名的架子,想要的還是家族繁榮擁有實權。
陳大人感覺,這榜首解元,估計是要入贅趙家的。這也是為何趙家不選譚橙的原因。
譚橙跟解元比,無論是家世還是別的,都好太多,不能把控更別提入贅了。
她出於好奇,跟李大人她們打聽了一下,對方好像叫安從鳳。
“安家?在京中從未聽說過,想來家世一般。像這種家世出來的,最適合入贅了。”陳大人笑,“若是我有兒子,我也要爭取一下。”
但前提是磨滅安從鳳的野心打碎她的傲骨,免得將來她年邁去世後,安從鳳糟蹋她兒子,在她陳家反客為主。
“不知道趙家能不能吞得下這個金鳳凰。”陳大人搖頭笑,“不管不管了,咱們先忙公務,這杏榜過幾日也就出來了,到時候等著看熱鬧。”
跟秋闱桂榜一樣,春闱杏榜也是考完後一個月出名次。
臨近放榜,蘇婉難得緊張起來。
以往她都是最淡然從容的那一個,現在開始緊張了。
“錯了,”熊思婕抿著唇,皺起圓臉,指著紙上的一句話,“你教錯了,我記得不是這樣的。”
太學院學堂沒休息,熊思婕有句話拿不準,走過來請教蘇婉。
蘇虞從旁邊將腦袋湊過來,“小熊,可以啊,都會自己發現錯誤了。”
蘇虞自腰後掏出扇子,先是在蘇婉頭上輕輕敲了一下,“怎麼回事啊小老妹,這都能錯。”
她唰得下展開扇面,“這個應該是這樣。”
蘇虞替熊思婕改了一下,熊思婕盯著看了一會兒,緩慢笑開,“這樣好像就對了。”
“你別好像啊,你肯定點,這樣就是對的,”蘇虞道:“你能質疑我的人品,但你不能質疑我的學問。”
“噫~”白妔拉長語調,“你的學問跟你的人品一樣,都值得質疑。”
“烏鴉嘴快呸呸呸!”蘇虞立馬扭身瞪她,“明天就出名次了,你瞎說什麼呢。”
白妔做了個鬼臉。
旁邊吳嘉悅淡聲道:“卷子今晚已經批完,事實早就定下,再呸也沒用。”
蘇虞頓時抖著腿,“我覺得我考得挺好的,說不定能進前五。”
“前五!”
有人剛到門口碰巧聽見,不由驚詫出聲,湊過來趴在蘇虞面前,“蘇姐,是不是已經有消息了?我第幾我第幾?”
蘇虞訕訕道:“還不知……”
沒等她說完,這人就朝外吆喝起來,“蘇姐前五!!前五啊,可還了得!”
蘇虞,“……”
“哪個蘇?”
“對啊大蘇小蘇?”
“大蘇大蘇,當然是大蘇,小蘇不得第一啊。”
蘇虞,“……”
你們禮貌嗎。
蘇婉聞言更緊張了,坐在旁邊連忙擺手,“我沒有。”
那人笑著伸手指她,“謙虛了不是,第一還是第二?”
蘇婉肯定想得第一啊,她最近這般焦慮忐忑,不就是因為怕考不了第一嗎。
如今聽人這麼說,立馬板著文靜的小臉點頭說,“肯定是第一!”
畢竟好的不靈壞的靈。
“報——”
那人激動起來,跟衝進來的學生們抱在一起,仿佛考上第一的是她一樣,“小蘇第一小蘇第一!”
好些個學生跑過來,圍著蘇家兩姐妹。
“我多少我多少?”
“別問你,問吳嘉悅,我押她第一呢。”
“傻吧你,不是剛跟你說了嗎,第一是蘇婉,蘇虞是前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