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找你是圖你有出息了?”趙錦鈺蹲在地上看安從鳳,坦誠極了,“我找你,自然是因為你臉好看啊。”
安從鳳,“……”
安從鳳頭回有這麼屈辱憋屈的感覺。
她的頭腦,她的才能,她的未來,在趙錦鈺眼裡竟然不如一張最不值一提的臉?
“國公府沒有未來,”趙錦鈺憐憫地看著安從鳳,“國公府已經走到末路,靠你有什麼用,能靠的隻有我阿姐呀。”
安從鳳沒聽懂,但心裡莫名發涼,有股不好的預感,“那你要我入贅……”
“對啊,我要你幫我生個好看又聰明的孩子,”趙錦鈺輕輕拍安從鳳的臉,眉眼彎彎,“怪誰呢,怪你臉蛋好看人又壞,被我惦記了唄。”
“也是巧了,”趙錦鈺看她,“那日上街辦事,你碰巧站在譚府馬車旁邊,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呢?”
他那日屬實是在看譚柚,甚至暗示趙錦莉去看,怕目的太明顯才往旁邊掃去,正巧望見了從筆墨紙砚鋪子裡出來的安從鳳。
她這張臉,著實讓人矚目,能吸引他看過去半點都不稀奇,所以趙錦莉沒有半分懷疑。
簡直上天祝他。
趙錦鈺當場執意要下去問安從鳳姓名,趙錦莉是怕他惹事才替他下去,隨後就有了馬車失控,陳芙當街挑釁譚柚,以及刺客刺殺譚柚。
“因為那日之事,回來後祖父還訓斥了我一頓。”
因為要不是趙錦莉也摻和進去,刺客說不定是能得手的。
可趙錦鈺把趙錦莉推了出去。
從酒樓推了出去,從將沉的國公府推了出去,從她們的計劃之中,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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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要折斷你的翅膀,不讓你進一甲前三,”趙錦鈺慢慢站起來,居高臨下俯視安從鳳,聲音冰涼,“我是要打碎你的驕傲跟希望,讓你一輩子出不了仕。”
“朝中,不需要第二個吳思圓,何況你也成不了吳大人。”
他幽幽道:“如今你跟國公府已經定親,你母父今日傍晚就回離京,而你,會跟我這將沉的府邸一起,留在京城。”
安從鳳掙扎著要站起來,“瘋子!”
她道:“我是二甲傳胪,豈是你說囚就能囚的!”
趙錦鈺抬腳踩在安從鳳肩膀處,將她生生又踩了回去,笑盈盈說,“可若是趙府刺殺長皇子呢?”
安從鳳愣在原地,直怔怔看著趙錦鈺,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謀逆?
“皇上的意思?”安從鳳整個人都僵硬住了。
趙錦鈺搖頭,“她算個什麼,將死之人而已。”
那就是沈國公的意思了。
安從鳳不明白,失聲問,“為什麼?”
這不是國公府嗎?為何國公府會謀反?
趙錦鈺收回腳,臉上表情淡去,“為了國,為了民。”
他雖不太贊同此舉,可他到底是趙家血脈,他是不能出仕不能建功立業的男子,與其把長姐趙錦莉牽扯進來,不如由他動手。
安從鳳眸光閃爍,低頭掩下臉上神色。
“別盤算了,”趙錦鈺又笑起來,“你猜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自然是因為你知道也沒用啊。”
“你真當國公府戒備松懈無一人可用?傻子,你出不去了。”
他是要她“死”的明白。
不管名聲功名如何,她將來都出不去這座府邸。
與其讓外面那些男子一輩子惦記著她的好,倒不如將她的虛偽揭開,讓眾人看看她皮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如今的安從鳳,就是死在國公府裡,都會被人罵一聲“活該”。
“我跟你無冤無仇……”安從鳳皺了下眉,又轉了話鋒,突然說,“我那麼喜歡你,……鈺兒,我願意跟你一起面對一切,但你至少讓我親自送我母父出京,畢竟說不定是最後一面了。”
“她們這時候已經出京了,”趙錦鈺道:“就在你進來的時候,她們已經走了。”
至於是主動走的還是被迫出京就很難說了。
“我讓鈦白跟她們說我不介意你的過往,讓她們趕緊回去籌備喜事,等著國公府的消息就行。”
眼見著最後一條活路被堵死,安從鳳這才瘋了一樣往門口爬,“瘋子,你們京城人都是瘋子!”
“長皇子是,你祖父是,你也是!”安從鳳道:“你們京城有權勢的男子,都他爹的是瘋子!”
她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男子。
果然男人就應該溫溫順順在後宅中相妻教女,而不該擁有權勢!這個頭,從司牧那裡就開始壞了。
“是瘋啊,但長皇子最瘋,他才是瘋子,”趙錦鈺想起以前見到的司牧,附和地點頭,“是個又嬌又好看的小瘋子。”
這話怎麼聽都不像是在罵人。
安從鳳無心在意別的,現在隻想逃出去。如果給她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她定然不會攀上國公府。
本以為是祝她上天的堅硬高枝,結果卻是拖她沉淪的纏人藤蔓。
算計來算計去,最後竟是她親手將自己算計進去。
趙錦鈺腳尖踩著安從鳳的衣擺,讓她不能再往前逃,“說好快活的呢,不脫衣服就想走嗎?”
安從鳳,“……”
滾啊。
可惜安從鳳的聲音在密不透風的趙府中,傳不出去半分。
今日的國公府跟往常一樣,沒有任何不同,依舊是那座在京中不起眼的沒落功勳府邸。
甚至在今日新臣的襯託下,在這黃昏中,越發顯得滄桑年邁,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已經處於暮年,竟有些蕭條蒼涼之意。
暮色漸沉,杏園裡的進士們才散席。
“阿柚,一同回去嗎?”蘇虞喊她。
白妔扯著蘇虞的後頸衣服,示意她往旁邊看。
蘇虞掃了一眼,立馬道:“搶不過搶不過,那我們先走了,回家還有後半場呢。”
杏園門口不遠處,停著譚府的馬車,尋常坐在車前的都是花青,今日還多了一個——
硃砂。
硃砂在,馬車裡面的人是誰自然不用說了。
蘇虞等人跟譚柚揮手再見,然後擠進吳嘉悅的馬車裡,反客為主,“駕~”
吳嘉悅,“……”
吳嘉悅問,“伯母們難道就沒打算給你們配輛馬車嗎?尤其是白妔,送馬車可比改族譜容易多了吧!”
“對啊!”白妔像是才想到,一拍大腿,“我怎麼沒想起這事呢!”
她是搭別人的馬車搭慣了,絲毫想不到自己也可以擁有一輛屬於她的馬車。
白妔表示,“我這都考了進士,二甲的進士,我娘怎麼著也得給我弄輛馬車啊。”
蘇虞伸手勾著白妔的肩膀,“對對對,回頭談這事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去,讓伯母給你搞輛大點的。”
她算盤打的啪啪響,“到時候我跟阿婉蹭你的車來回。”
白妔,“……滾。”
幾人坐在車裡,蘇虞看向對面的吳嘉悅,長腿伸直用腳尖踢了踢她的腳尖,“不回府看看嗎?”
今日杏園辦宴,朝上很多大人都來蹭了酒。
說是蹭酒,其實就是來看看能不能蹭個老師,最好是偶爾能一對一教學的那種。
上午榜單貼好,眾人站在榜前看,後知後覺發現,“你看這前三有沒有什麼共同之處?”
有人嘶了一聲,“都是以前的紈绔,……果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不是這個,你看這三人都是譚博士的學生啊,是她之前在吳府裡親手帶出來的。”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連白妔都是二甲進士。”
幾人沉默一會兒,突然道:“聽說杏園辦宴呵呵呵,姐幾個有沒有興趣跟進士們共飲一杯啊?”
“說的我都渴了,去蹭杯酒不過分吧?”
“什麼叫過分,咱們是前輩是長輩,她們那些小孩巴不得咱們去呢。走走走,去喝一杯。”
一個大臣拉著一個大臣,到最後基本都去了,唯獨吳思圓吳大人沒來。
按理說她作為翰林院協辦大學士,來受一甲前三的酒再正常不過,但她還是沒過來。
蘇虞知道吳嘉悅的心思,才多問她一句。
“去唄去唄,今天是喜事。”白妔用胳膊碰了碰吳嘉悅,“我要是榜眼,我就找三五個人放著鞭炮送我回去。”
吳嘉悅遲疑起來,“我再想想,先送你們回去。”
既然她有主意,幾人也就沒多問。
等她們馬車離開後,譚柚才抬腳朝自家馬車走過去。
花青見她過來,麻溜地從車前下來,將腳凳放好。
花青今天也喝了不少酒,她作為助教,其實對大家的幫助也挺大,不少人摟著她叫“青姐”。
花青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譚柚,難得羞澀腼腆起來,小聲提出自己的想法,“主子,我能不能也跟你一起讀書啊。”
“我也不指望考功名,我就想多認兩個字,”花青反手撓後頸,整張臉通紅,“多學點總是好的。”
她也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這話,以前是家裡沒條件,現在是想學又覺得有點晚了,因為她沒有半分基礎,要學就得從頭來。
“隻要有這個念頭,什麼事情都不怕晚。”譚柚抬手搭在她肩上,輕輕拍拍,很是欣慰。
花青立馬高興起來,扶著她上去,提醒道:“殿下在裡面。”
她小聲說,“好像睡著了。”
譚柚看向硃砂,硃砂跟她點頭。
譚柚也不知道司牧是什麼時候過來的,他也沒讓人進去跟她說一聲,也是看見硃砂,譚柚才知道司牧來了。
譚柚本來踩著腳凳就該上去,如今聽見司牧在裡面可能睡著了,便跟硃砂說,“你先轉過身。”
“轉身?”硃砂雖然沒明白譚柚的意思,但還是緩慢挪動腳步背對著她們主僕兩人。
譚柚將自己的外衫脫掉,遞給花青。好在如今天氣還不算多暖和,脫掉一件厚的裡面還剩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