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馳冷笑了聲, 把打火機隨手一拋, 盛釐手忙腳亂地去接,沒接住。她瞪他一眼,彎腰撿起來, 自己把煙點上了,把另一根遞給他。
餘馳面無表情地接過,叼在嘴裡,忽然低頭靠近。
盛釐心跳一滯,咬著過濾嘴抬頭,兩根煙觸碰在一起,餘馳垂眸輕輕吸了一口,煙便點燃了。他直起身靠回去,吐出一口煙圈,不鹹不淡地說:“那是你自己說的,我沒答應。”
盛釐心跳砰砰砰,盯著他問:“那你跟過來做什麼?”
“煙癮犯了。”
“……”
盛釐鎮定地靠回去,試著吞雲吐納幾次,也不看他,漫不經心地看著前方,“你還沒回答我昨晚的問題呢。”
“姐姐想我怎麼回答?”餘馳表情很懶散,低頭彈了下煙灰,“你可以試著吱一聲,就知道了。”
盛釐:“……”
她目光下意識往下,順著餘馳修長筆直的雙腿往上瞟,當了一回盯襠貓。她咳了聲,轉頭對上餘馳的目光,餘馳垂眸直視她的眼睛,嗤笑了聲:“姐姐快三十了吧,這年紀是挺如狼似虎的,又想在劇組包養小鮮肉了?”
這話真欠揍,演得也真混蛋,不虧是影帝。
盛釐剛想說話,隔著一堵牆給他們放風的圓圓重重咳了一聲,接著就聽見陳淵高聲:“把他們叫回來,準備開拍了。”
“嗯?”盛釐故作沉思狀,像是認真考慮了好幾秒,笑盈盈地勾住他的衣擺,壓低聲音說,“弟弟現在身價水漲船高,包你有點費錢,姐姐考慮考慮,值不值得為美色買單。”
說完,低頭把煙掐了,轉身走進棚裡。
餘馳冷臉嗤笑一聲,轉身進去,跟杵在牆後面聽牆角還沒來得及走的圓圓正面撞上。圓圓兩眼放光地盯著他,他略感不適,皺眉:“有事?”
“你……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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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圓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跑了。
餘馳:“……”
—
十分鍾後,這場戲正式拍攝了。
徐媛站在老舊陰冷的老房子裡,彎腰把絲襪脫掉,白皙筆直的雙腿暴露在空氣裡,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光腳踩在絲襪上,看向站在門口不動,胸膛劇烈起伏,仿佛憤怒和震驚到了極點的男人,輕笑了聲:“怎麼不進來?”
程南看她撩起衣擺,快步衝過去摁住她的手,低頭瞪她:“徐媛,你在做什麼?”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嗎?找了我十幾年,肯定是喜歡我吧,你十二歲的時候就老盯著我看,我很漂亮吧?”徐媛無辜地衝他眨眼,“這麼喜歡我,不想跟我上床嗎?”
程南極端憤怒:“我沒有!”
徐緩摸摸他的臉,笑得風情萬種:“是不是覺得我年紀大了?”
“沒有。”程南紅了眼。
“熟女的滋味你不想嘗嘗嗎?”
“那是覺得我髒?怕我有病?”徐媛輕輕推開他,光著腳走到床邊,翹著二郎腿又點了根煙,神色平靜地吞雲吐霧,“抱歉,忘記你是個根正苗紅的警察了,跟別的男人不一樣。”
她笑了笑,“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脫了衣服,還被男人拒絕的。”
程南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問她這幾年經歷過什麼,一個漂亮的花季少女被人販子拐賣,還能做什麼?他一言不發地彎腰撿起地上的衣服,走向她,丟到她腿上,沉聲道:“穿上。”
“也是第一個讓我穿衣服的男人。”
“……”
她不為所動,仿佛也察覺不到冷。
程南眼睛微紅,低聲問:“你穿不穿?”
徐媛挑眉:“你幫我?”
“好。”
他答應得幹脆利落,一把搶過她手裡的煙摁在桌上,一股腦把毛衣套上她的腦袋。徐媛從來沒被人這麼對待過,懵了幾秒,掙扎起來,“程南,你他媽有病啊!”
程南力氣大,不費勁地把人扣住,粗魯地把毛衣給她套好,開始套大衣,把她的頭發弄得亂糟糟的。最後,他抓著一團皺巴巴的絲襪,皺眉扔掉,轉身走了。
徐媛呆坐在床上,不一會兒,他回來了,手上抓著一條灰撲撲還繡著花紋的棉褲,這是她給她奶奶買的褲子……程南拿著褲子走過來,她下意識往後縮,冷聲道:“我不穿這個,醜。”
程南一把抓住她的腳踝,把人拖回來,按住她亂踢亂踹的雙腿,掙扎間兩人呼吸都有點喘,他低頭瞪著她:“別亂動。”徐媛一愣,心跳劇烈起伏,眼睛微紅,抬頭緊緊地盯著他的臉。
程南皺眉,狠勁兒把那條褲子給她套上。
得,風情萬種的壞女人形象沒了。
隻剩一個穿著老奶奶臃腫的棉褲,頭發亂糟糟,坐在床上瞪人的女人。
但她的目光,卻好像活了過來。
……
陳淵:“過了!”
導演喜形於色,看得出來很滿意很興奮。
盛釐狠狠松了一口氣,之前她試鏡的時候,陳淵一直還有點猶豫,他說她年紀太輕了,跟他心目中的徐媛還是有一點點差距的。
徐媛是一個表面浪蕩又輕浮,看似什麼都不在意的壞女人,其實內心非常自卑且極度渴望被愛,她覺得自己很髒,渴望洗淨身體和靈魂裡的骯髒,她羨慕程南擁有坦蕩明亮的人生,也被他誠摯純真的性格吸引。
這種角色確實適合閱歷更深的女演員,但盛釐覺得,既然30歲的女演員能演得了十幾歲,那為什麼二十多歲的女演員不能演30多歲呢?演技就是一層濾鏡,隻要演技過關,觀眾就會買賬。
此刻,她心跳撲通撲通,跳得很快。
她抬頭看向餘馳,笑彎了眼:“弟弟演技真不錯,比當年進步許多,直接帶飛我,一次過了。”
餘馳垂眸看她,平靜道:“姐姐也不錯。”
兩人這互誇,官方且生硬。
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多生疏呢。
片場靜默一秒,景頤鳴先笑出聲:“你們倆這客氣什麼呢?”
“都好。”陳淵滿意地點頭,“你們的對手戲比我預期的要默契不少,尤其是程南給徐媛套褲子那股狠勁兒,和徐媛最後那個眼神,都很好。”
在片場,盛釐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套上圓圓送上來的拖鞋,走過去,直接問:“導演,您覺得我跟您心目中的徐媛,差距還大嗎?”
陳淵笑:“很驚喜,比試鏡好很多。”
盛釐眨眨眼,轉頭看向餘馳:“對手厲害嘛。”
餘馳懶得接茬,也走過去。
這場戲過後,就是一些比較零散的戲份,補幾個鏡頭之類的。
一直到傍晚劇組吃盒飯,盛釐還穿著那條老奶奶棉褲,別說……還挺暖和的,就是真挺醜的。吃完晚飯,又拍了一場跟奶奶重逢的戲份,盛釐一天的戲結束了,趕緊跑去換下那條褲子。
這次拍攝場地都是租的,條件不比影視城,這裡沒有獨立的休息室給主演,有房車的都把房車開過來了。
盛釐的房車就停在樓下,裡面暖和幹淨也夠寬敞,她在房車上換好衣服。圓圓遞給她一杯熱水,猶豫道:“今天下午《徐媛》開機的事上熱搜了,姐夫被罵得很慘……感覺很多像是黑稿……”
“你是想說,黑稿是容姐買的吧?”盛釐拿過手機,點開微博。
“之前小路哥也想接這個角色的,但姐夫接了……小路哥那天氣瘋了,在公司摔東西,我現在想起來都心有餘悸,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火氣。”圓圓很是鬱悶,擔心地說,“雖然之前小路哥跟姐夫一直搶資源,兩人就是死對頭,但姐夫從來沒被罵得這麼慘過。”
盛釐看著網上的新聞,許多營銷號前段時間還拼命誇餘馳演技好,實至名歸,前途不可限量。現在都倒戈了,先是罵他戀愛腦,才剛拿到影帝就放話要追初戀,沒有事業心,挑劇本眼光不行,拿了個影帝竟然去演文藝片,要玩完了。再者,罵他為了打擊對手,故意搶資源等等……
反正,挑到一個黑點,就拼命往死裡踩。
現在,就連部分粉絲都不滿了。
“《玫瑰》不是要拍第二部 嗎?之前不是有消息稱第二部三月份開機嗎?這不是撞檔期了嗎?”
“不會是為了接《徐媛》,推掉《玫瑰2》了吧?如果真是這樣,事業粉表示不能接受。”
“《玫瑰2》要是不是原班人馬,那還看個屁啊!”
“馳崽,你出來解釋一下行不行?為什麼不去拍《玫瑰2》?”
……
甚至已經有營銷號引導猜測,餘馳的初戀女友是否跟《徐媛》這部電影有關?比如參演這部劇的女演員中是否有他的初戀女友。但這個通稿還沒激起多少水花,就被星盛CP粉控評了——又想拆我們家CP?滾蛋!
盛釐猜測,大概顧忌到她,容樺不敢真往這方面去黑餘馳。
她皺眉盯著漫天的黑稿,不知道餘馳怎麼樣了?
盛釐拿著手機下車,看見餘馳也已經換了自己的衣服,隨意套了件長款黑色羽絨服,敞著拉鏈,站在寒冬夜幕的路燈下打電話。隔得挺遠,隻隱隱聽到他的聲音,卻聽不到他說什麼。
寒風凜冽,餘馳手抄在兜裡,對電話裡說:“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在微博上說什麼。這也沒什麼好說的,如果你覺得需要發點什麼,再跟我說,我會配合。”
黃柏巖焦頭爛額:“我就知道容樺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餘馳心裡多少有些愧疚,低聲說:“抱歉,這次是我任性了。”
黃柏巖除了嘆氣,也說不出什麼了。
戲都已經開始拍了。
劇組收工,人來人往。
餘馳掛斷電話,朝盛釐走過去,他的車跟她的停在一起。
車燈照著路面,盛釐已經卸了妝,套了件白色棉被款羽絨服,在房車前踱步,模樣跟今天戲裡的裝扮差別很大,幹淨漂亮,像個散漫的女大學生。
餘馳在她面前站定,垂眼看她:“姐姐等我?”
盛釐本來想問他網上的事準備怎麼回應,也想說不用太擔心,容樺顧忌她,不會太過分。但想到對方是餘馳,他連分手都能敏感察覺到,又在圈裡混了三年,什麼人設都敢往自己身上草,他的團隊也沒少黑路星宇。
就覺得,這點事兒,在餘馳眼裡大概算不了什麼。
他已經不是十八歲的餘小馳了。
他是……
餘·鈕钴祿·馳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