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可太慘了……”她把毛姆被惡霸老爺強.暴,還被搶走孩子,打死丈夫的事渲染一番,反問:“曼曼,咱有錢有吃的,是不是要省給她?”
“是是是,來,我的牛肉丸子歸你了。”馬曼曼說。
她比較胖,真想登臺得控制體重,陳思雨也就不客氣了。
明兒早餐多了六顆手打上勁的,撒尿牛丸,今兒她是帶飯盒來的,裝起來。
而更叫陳思雨意外的是,上廁所時,她聽到丁主任跟人說:“馬曼曼身體好,調津市去,陳思雨身體太差了,暫時先留在本團,養養再說。”
合著她倆都是小豬崽崽,要賣出去的,而她因為太弱,暫時被留下了。
陳思雨有點替馬曼曼難過,又覺得自己未免太無恥。
但馬曼曼聽說後居然很高興,因為她本就是津市人,早就想調回家了。
而這年頭,人們的同情心泛濫到,是陳思雨完全想象不到的程度,所以房租一事,居然比她想象中輕松容易了,一萬倍!
揣著牛肉丸,她蹣跚著腳步剛到巷口,就看到郭主任負著雙手,一臉憂心,會計喬桂雲也在,看到她,哎喲一聲:“這孩子絕對有病!”
“孩子,這是軒昂的糧票,趕緊買點吃的去。”喬桂雲遞了一沓票據過來。
郭主任說:“趕緊拿著呀,以後別吃代奶粉了,買點真奶粉補補。”
陳思雨接過票,當然不能落眼淚,粉底會掉。
揚頭望天,她說:“謝謝諸位領導,讓我能得個飽死。”
陳軒昂雖然知道姐姐是裝的,可也給她弄眼熱了,就更甭提廠裡諸人了。陳思雨親爸可是戰鬥英雄,孩子要在新社會給餓死,可就沒天理了!
“到底啥病,叔掏錢,帶你上醫院。”郭主任已經深信不疑,喬會計更是說:“上市醫院吧,我愛人在那邊工作,免費給你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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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上醫院陳思雨就露餡了。
擺手,她說:“我是生在炮火中,娘胎裡帶的病,隻能養,治不得。”
大家對視一眼,更可憐了,這生在戰火中的孩子先天不足,原來住在軍區,吃的是細糧細面,有真奶粉,就能補養著,到了窮家,一餓,病就出來了。
對視一眼,郭主任和喬會計下了個決心,進了二道院。
然後,貼壁角的陳軒昂就聽到喬主任說:“廠長,毛姆是可憐,但她還有兩個兒子呢,不該隻讓軒昂養著,軒昂的房租該拿出來給她姐治病。”
郭主任也說:“就算一年的不能,給孩子支一月的總行吧,咱不能眼看著個文工團的小將病死在眼前。”
陳軒昂提心吊膽,躡手躡腳的回來,就見姐姐在床上躺著,懷裡抱個飯盒,揭開一看,居然有足足六個又圓又大,鼓鼓的牛肉丸子。
咔嚓一聲合上飯盒,陳軒昂跪在床前,陪陳思雨默著。
不一會兒,一陣腳步聲,廠領導們集體駕臨。
喬會計拿出30元:“這是預支的房租,你們先拿著看病,至於以後……”
陳思雨當然不想隻要這一點,掙扎著坐起來,她說:“能多陪軒昂一天是一天,感謝領導們讓我能多照顧軒昂一個月。”
孩子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你叫領導們怎麼能不表態。
高廠長當場敲板:“郭主任,去跟毛姆說,以後軒昂的月租要給他姐姐看病,她的病,讓她問倆兒子要錢治去。”
郭主任:“還不趕緊謝謝領導?”
陳思雨緩緩坐了起來,不但要謝,更要表個態:“廠長,月租雖然是我拿,但我不能白拿,我會盡我所能省一部分出來給毛姆的。”
這孩子覺悟好到讓所有人慚愧,男默女淚!
第14章 白毛女
一月糧票加房租到手,剩下的,高廠長也承諾會盡快給她,並叫她趕緊上醫院看病,買營養品,把自己補起來。
演戲要有層次感,陳思雨每一天都把粉底打薄點,人也漸漸振作了起來,當每天早晚面對領導們時,都以一種無與倫比的感激與激動的目光望著他們。
給領導們營造一種,她這顆病嬌的小樹苗兒,正在他們的關懷與滋潤下漸漸好起來的錯覺,讓領導們在精神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當然,雖然有了三十元,但她和軒昂不能浪花,得悄悄攢起來,而且好兩天,還得讓病情再加重兩天,要讓領導們意識到,隻憑三十塊是無法根治她的病的,得讓他們把剩下的330也趕緊給她。
……
打了幾天雜後,馬曼曼終於拿到期待以久的,津市歌劇團的調令了,開心的在化妝間裡轉圈圈。
而陳思雨這條病弱瘦小豬崽也感覺到了危機,她當然要留在總團,因為她必須照料軒昂。
而歌劇團的角,A角有B角,B角後面還有小徒弟,論資排輩,她就算能留下,還得打三年雜,所以陳思雨另劈蹊徑,盯上了總來找孟小娟玩的徐莉。
徐莉目前是歌舞劇團,《白毛女》的A角加副編導,挑大梁的。
而據陳思雨觀察,第一,她感情方面出了問題,二,她,懷孕了!
這當然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大清早,徐莉剛上樓,迎面就看到個身纖體長的小角兒在樓梯間練芭蕾。
同樣是芭蕾,但她跳的跟目前的古典芭蕾完全不同,有一種古典芭蕾完全沒有力量感,當然,腳尖的力量,雙臂如天鵝般的柔美,以及指尖仿如滴水的輕盈,她都有,可在這種情況下,她跳出了一種,無與倫比的力量感。
徐莉看她邊唱邊跳舞的忘我,就沒有打擾,靜等陳思雨跳完,才問:“小鬼,你剛才跳的是什麼劇目,我怎麼從來沒看別人跳過?”
陳思雨一臉羞的收了腳。
角兒問話,就證明是想收徒弟了,這要別的女孩子,肯定已經激動死了,不得衝上前瘋狂的表現一番。
但她隻是怯怯的點了點頭,說了聲是我自己創作的,就羞澀的轉身走了。
她既不激動,也不上趕著表現自己,這反而引起了徐莉極大的好奇心。
在練功房迎上孟小娟,她說:“你們團有個會跳芭蕾的,瘦高高,兩隻大眼睛水汪汪的,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父母是幹嘛的,人品怎麼樣?”
大角兒真想收徒弟,舞蹈功底,人品,性格和家世,樣樣都要過關的。
……
而作為個不安分的小尖果兒,陳思雨早在來之前就被列入下放名單了。
但她是坐以待斃的人嗎,不,她是個王牌編導,是獵人。
而高端的獵人,往往是以獵物的形象出現的。
進化妝間,繞開正在呼呼大睡的馬曼曼,水澆上臉,她這就準備好要狩獵。
給自己獵一個,留在北城文工總團的機會。
……
同在一團,孟小娟當然清楚陳思雨的底細,聽徐莉一形容就知道是誰了。
是朋友,她當然要勸徐莉:“你是準備休息了,想給《白毛女》物色個B角吧,在你們本團挑吧,陳思雨不行,因為她就是那個陳念琴的妹妹。”
徐莉大驚:“就是那個滿四九城有名的小尖果兒。”
怪不得能叫全城小伙為了她爭風吃醋打群架,那腰身,那力量感,絕了!
“雖然思想委員會證明她品型沒問題,可要她真的清白,名聲怎麼會那麼臭?”孟小娟再說。
帶徒弟得花心血,而登臺的演員們,是最容易被男人們盯上的。
就算天賦再好,要隨便哪個男人勾一勾就無心舞蹈,那就是浪費心血。
徐莉感慨:“一個苗子啊,可惜了。”
馬曼曼也在化妝間裡,正在偷懶睡覺,聽到隱約的抽泣聲,睜開眼睛一看,頓時乍呼:“思雨,你咋衣服都哭湿了,這幾天我看你氣色好多了呀,是不是身體又有病了?”
她對小姐妹病嬌又苦情的人設已經深信不疑了。
而練功房倆正在說嘴的角兒,聽到馬曼曼的乍呼,同時陷入了尷尬中。
陳思雨不但不尷尬,還抽泣了起來:“曼曼,咱去找丁主任打申請,你留下,讓我去外地吧,這北城,我被一幫臭流氓搞的呆不下去了。”
陳思雨名聲不好是誰都知道的。
但馬曼曼跟她相處了幾天,覺得她特本分,自然而然,就覺得是外面那幫小混混的錯,立刻攥拳頭:“又是誰在跟你耍流氓,你傻啊,報案呀。”
“小聲點。你不知道我成份差?”陳思雨說著就捂嘴,可這就激的馬曼曼更生氣了:“成份差不代表人品差,難道就因為成份,你就任人欺負?”
“曼曼呀,就算我被人欺負了,可隻要大家說一聲我成份差,水性楊花,你說,別人是不是就自然覺得是我的問題?”陳思雨說。
外面兩位老角兒對視一眼,同時憤怒。
作為文藝工作者,她們可太明白了,漂亮女孩容易招惹人,而成分差點,在這年頭,確實得忍氣吞聲。
倆人都很同情她。
本來徐莉是想帶她去給自己做B角的,但歇心了。因為《白毛女》講的是貧下中農的故事,而陳思雨的成分是工商戶,要她上臺,別的角兒會舉報的。
天生好材,還被流氓騷擾,可惜徐莉幫不到她。
既幫不到,還知道她就在化妝間裡,人家倆就要走了。
但就在這時,陳思雨突然大吼:“我是真搞不懂,男人們就出軌了,PC了,彼此間都會相互瞞著,可為什麼女同志就不能,非得要你踩我,我踩你。”
馬曼曼可是個好捧哏兒:“不會有人又舉報你了吧,哪個臭不要臉的?”
陳思雨抽噎:“我隻是為了創作點好舞蹈,多看了幾場電影,我可以把蒙古舞和古典芭蕾結合起來,讓國內的芭蕾在表現形式上勝過蘇式芭蕾,可她們就非要造謠,說我跟男人不清不楚。”
再拍大腿,她哭的淚雨哗啦:“我隻想創作一段好舞蹈,我有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