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立馬起身把座位讓給江騁,他迅速認清形勢,他可不想因為一個女人就毀了自己在圈內的名聲。
“江總,實在對不住,是我狀態不對,還勞煩演員跟我一起受罪。”導演連連賠不是。場內其他工作人員見江騁來了,三兩個圍了上去,恐慌得不行,生怕這裡哪哪一個讓他不滿意,隨時滾蛋。
導演見機行事的朝一個工作人員揮了揮手,耳語了幾句。工作人員收到訊息後,立刻跑到談煙面前,語氣恭敬:“談煙姐,導演說拍得挺好的,辛苦你了,今天可以收工了。”
談煙點了點頭,感到費解,但一看到不遠處被人群簇擁,面容冷峻的男人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江騁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身材修長,他雙手插兜朝著談煙走來,語氣冷淡:“自己能走?”
談煙今天一直變相被欺負,加上她生理期,實在太痛,那股委屈勁上來,什麼也不想管了。要不是多因為他,林楚楚至於這麼給她下絆子嗎?
還有,他捧的是林楚楚,現在在這裝什麼好人?
談煙越想越氣,看也懶得看他一眼,轉身就走。那個人就站在談煙身後,睨著眼看她,也不追上來,仿佛認定了她就是在作而已。
隻是剛走沒幾步,談煙就感覺下腹一陣劇痛,她停了下來,捂住腹部,身體慢慢躬起,臉上表情痛苦。
江騁眉頭皺起,他三兩步走兩前,伸手扶住她,在指尖碰到她指尖的那一刻,才發現她身上有多冰。
他沉聲說:“我帶你去醫院。”
談煙騰出一隻手,想推開她,聲音夾著賭氣:“不用你管,管你的林楚楚去。”
“什麼林楚楚?”江騁愣了一下,沉默了好幾秒才想起這個人名是誰,開口,“不是——”
“不是什麼,”談煙乘勝追擊,用充滿霧氣的眼睛看著他,“《秋冬》不是你要她拍的?你現在這是在幹什麼,施舍你的憐憫嗎,讓一下,不要讓你女朋友給誤會了。”
談煙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想打電話叫人來接她。談煙隻穿著一件金色的吊帶長裙站在寒風中,她臉上強忍著痛的表情,以及一臉受傷的表情讓江騁內心掀起一股煩躁的情緒。
“不是我,是我承梁翹伯長兄一個人情,幫他出面而已,”江騁鬱結之下一口氣說出來,抿著嘴唇道,“我和她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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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翹伯這個人風流又花心,交了好幾個女朋友。林楚楚是他新搭上的女明星,但因為梁翹伯之前作風混亂的事被傳到他家老爺子那去了,老爺子大發雷霆,還把他關了禁閉。
所以梁翹伯想請江騁幫這個忙,錢他來出,但對外是江騁擔這個投資人的名字。江騁之前欠過一次梁翹伯長兄人情,因此答應了這件事。
談煙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忍著痛,想要繼續問下去,不料江騁一把將她橫抱在懷裡,臉色陰沉:“我送你去醫生。”
眾人看著這一幕風中凌亂,江騁放下幾千萬的合同不籤過來看一個女人?不是說江騁最討厭女人碰他嗎,這主動抱起談煙算怎麼回事?
他們又在想談煙的來頭,好像沒什麼背景,不就是一個四五線開外,掙扎在娛樂圈的女人嗎?
談煙躺在江騁懷裡,感受著他談熱又結實的胸膛下的心跳,她一隻手伸了進去,“啪嗒”一聲,大衣扣子解開了,談煙摸著衣領上的一顆透明的稜形紐扣,轉來轉去。
蔥白的指尖偶爾劃過江騁的喉尖,痒痒的,還帶著一絲酥麻,江騁斥冷著一張臉斥她:“信不信現在把你扔下去。”
江騁抱著懷裡的人向前,本以為懷裡的人會老實一點,不料一具談熱的臉頰貼在他胸膛,江騁身體猛地一僵,談煙環住他的腰,往他懷裡鑽:“江騁,我冷。”
車內,江騁發動車子要帶談煙去醫生,談煙按住他的手臂,聲音有些弱:“送我回家就好,我是生理期來了。”
哪知到了談煙家樓下後,談煙就跟被人打斷腿一樣,走不得要江騁抱。
江騁隻得抱著她上樓,進了家門口,她就跟樹袋熊一樣,攀在他身上,不肯下來。
好不容易,扒著她兩隻手臂下來,讓她躺在床上。
江騁出去打了個電話,十分鍾後,秘書拎著一大袋溫補的東西進來。
江騁站在客廳裡,等了一刻鍾,秘書出來說已經給談小姐,貼好暖寶寶,也讓她喝了紅棗姜湯,他才放秘書走。
江騁嘴裡咬著一根煙,打算進去看談煙一眼就走。
女人躺在床上,頭發散亂,眼睛裡卻透著一絲狡黠:“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以前你救過我一次,”江騁把嘴裡的煙拿下來,輕笑道,“總要還。”
第11章
“我先走了。”
江騁確認她沒事後,就幹脆利落地離開了。
他走過,談煙一個人躺在床上,整個人空落落的。
她剛才還在幻想什麼,剛才她還以江騁對她還是有一絲喜歡。
沒有,他送她回家,中間有好幾次也是談煙在撩他,也是她主動。她以為的關心,隻是江騁還的一個人情。
談煙一個人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然後做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夢。
夢裡他們都還在一高讀書。在一高,談煙是人人都寵著的大小姐,葛亦今是她最好的閨蜜。
她們兩個在學校,是一對行走的雙生花。
談煙在校晚會才藝表演的時候,不走尋常路,穿著大紅裙拉了一首二胡曲。
明明是明豔動人,身材嬌弱的女孩子,卻拉起了一首大氣又恢弘的二胡曲。
十足的颯蜜。
談煙至此一舉成名,加上她性格好,從不炫耀,保持一定的謙卑,又積極參加班級活動,大家都喜歡談煙,都願意寵著她,自然也包括會包容她時而驕縱的小姐脾氣。
周五放學,談煙跟自家司機打電話說要補課讓他先回去,自己卻轉身進了學校後街網吧打遊戲去了。
等談煙上線跟人血戰好幾回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談煙怕談父念叨,隻得退卡,然後走出網吧門外。
夜色如墨,天上有著綠光稜的月亮朝地灑下一捧金暉。
談煙走在小巷子裡,一隻耳朵戴了耳機聽歌,走到一半,卻聽到了吵鬧聲。
不遠處的窄巷子裡,一群男生圍著角落裡的一個人,正準備進行第二次施暴。
談煙摘掉耳機,恰好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
那個男生坐在牆邊,被人提著一次又一次地往牆上撞。
額頭的血順著他凌厲的眉骨流下來,觸目驚心。談煙已經有點被嚇到,他的臉上的表情卻毫無波瀾,是一種接近麻木的平靜。
他自然也透過人群縫看到了臉上受到驚嚇的談煙,然後移開了眼。
顧兆手裡拎著一根鋼管,放在手裡掂了掂,朝地上呸了一下:“服個軟有這麼難?”
男生被人揪著衣領,身上已經是汙跡斑斑,他的頭發凌亂,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他掀起眼皮淡淡看了顧兆一眼,那眼神,似輕視,更像是對他的嘲弄。
顧兆當下就被激怒,大罵道:“我他媽是看你不見棺材不落淚!”
眼看鐵棍迎著風就要摔到他頭時,一道清脆的女生從身後出來:“顧兆。”
顧兆將鐵棍拖在地上,回頭,看見談煙站在他們身後,漂亮的臉上竟帶了一點嚴肅。
“你們在幹嘛?”
顧兆愣了一會兒,笑道:“教育新來的轉學生,這小子不老實——”
談煙出聲打斷他,討巧地笑了一下:“兆哥,給個面子,放了他。”
談煙站在那裡同他們說話,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聲幫他。可能是剛才對視時,她在他眼裡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然後心暮地一縮。
顧兆第一次聽到談煙語氣這麼討好地跟他說話,臉上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但他訝於談煙為什麼會出手這種人,問道:“我憑什麼要放了他?”
“因為他是我的男朋友,”談煙挑了挑眉毛,“這個理由夠嗎?”
一群人隻得噤聲,誰想跟談煙做對啊。
學校多少男生喜歡她,爭著為她出頭,再加上談煙這個人雖然性格不錯,但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那種小女孩。
她擅長的是,當下記在心裡,然後日後重重地給你一個反擊。
顧兆帶著一群人罵罵咧咧的走了,他走時還回頭惡狠狠地剜了角落裡受傷的男生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吃掉。
男生窩在牆壁的角落裡,劇烈地咳嗽幾聲。
談煙走了過去,從包裡拿出紙巾想給他擦掉臉上骯髒的泥濘。
不料男生猛地攥住她的手,眼睛沉沉地盯著她,透露著防備。
談煙被他一身的豎起來的刺給氣到了,她用另一手把紙巾扔在他身上。
“喂,我救了你,你這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恩人的?”談煙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被攥緊的手。
對方垂下眼睫,松開了緊攥著她的手。僅是一放開,談煙的白皙的手腕上出現了紅印。
“他們為什麼打你?”談煙問道。
“因為窮。”男生啞著聲音回答。
談煙若有所思地點了一下頭,她看對方安靜得跟一塊木頭樣,無趣得很,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
她從包裡摸了摸,找到一顆薄荷糖,放在他手上,說道:“希望你吃了以後心情會好點。”
“還有,別人打你記得還手,下次他們就不敢了。”談煙認真地說道。
昏暗的燈光打下來,男生抬眼看著眼前的女生,她長得實在太好看,皮膚細膩,眼尾向上挑,嘴唇紅潤,身上的氣質幹淨又透著一絲衿貴。
是一個沒怎麼受過苦的女孩。
談煙說完話以後就離開了,他盯著離開的女孩,將手裡的那顆薄荷糖攥在手心。
活了十七年,那是江騁第一次接受到的善意,也是談煙改變了他,讓他從一條是非分明,守著規矩的直線,變成了靠自己規則生存的江騁。
再次遇到江騁,是在一高的校園裡,他穿著黑色的體恤,長褲,沉默地走在校園裡。
當兩人正面相遇時,談煙終於看清他的樣貌,短發,眉眼漆黑,嘴唇鋒利,整體的五官像刀削般立體分明,看得她不由得心跳加快。
江騁也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與她擦肩而過。
“怎麼會有這麼沒禮貌的家伙!”談煙對著他的背影說道。
葛亦今拿出鏡子照了照,不以為意道:“你說江騁啊。”
“據說他是從小地方轉過來的,家裡很窮,也不知道背後拜託了誰才把他插到富人子弟雲集的一中,”葛亦今說著他知道的八卦,“因為太窮太寒酸了,老被顧兆那幫人欺負和嘲笑,但他又有點牛逼,成績門門第一,靠獎學金過活的。”
“他叫什麼啊?”
“江騁。”
忽地,眼前的一切都變成黑暗,迷迷糊糊中前方一直有個人影,可任談煙怎麼追也追不上,最後一道冷酷無情的聲音響起:“談煙,被拋棄的滋味怎麼樣?”
談煙聽到他這句話後,心髒開始抽疼,整個人無力地蹲下,胸口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流失一樣。倏忽,男人重新折回,竟一把將她推下懸崖。
談煙用力地呼吸著,喘著粗氣從噩夢中醒來。她竟然夢到了和江馳初相遇的場景,可後面的場景……
這麼多年,她做夢夢到過以前很多次,可是沒有一次的夢這樣,讓人揪心,又無能為力。談煙起床喝了一杯水後,窩在沙發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