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吧。”
他看了齊溪一眼:“還算喜歡。”
齊溪一下子高興了起來:“那周六一起去?”
“嗯。”
如願地約到了顧衍,齊溪一下子高興了起來。
這次不管怎樣,顧衍替她被顧雪涵訓了一頓,說什麼都要還一下人情。
大概也是挺巧,齊溪剛哼著歌把此前預約的黃牛票全價給支付了,就聽到對面顧衍的手機響了起來。
因為距離實在隔得太近,雖然齊溪並無意偷聽,但顧衍電話那端的聲音還是隱約傳了過來——
“你上次想要的票有了,就是價格有點高,普通位,一萬一張,你之前說這個心理價位也可以接受的,所以我和你確認下,你去不去?其實還是值的,畢竟你想那是……”
對方似乎還想說,但顧衍沒給對方繼續的機會,他徑自打斷了對方:“不用了,謝謝。”
顧衍幾乎像是怕對方說完一樣,連聽也沒聽完就飛速地掛斷了電話。
雖然顧衍沒說什麼,但齊溪的內心明鏡一樣,這一聽就是賣票的黃牛了。不過這黃牛也太黑了點,一萬塊,搶錢呢!雖然這個搖滾樂隊在重金屬搖滾領域是很火,但普通票要價一萬塊也太誇張了,都快趕上另外那個足球賽的票價了!要知道市場決定價格,看足球賽的人遠遠大於小眾愛好去聽重金屬搖滾的,竟然一個重金屬搖滾票價要到這麼高,這黃牛也太沒有職業道德了!
不過自己這次馬屁可見拍的非常成功!
這不,要不是自己先買了票,顧衍還得自己找這種黑心黃牛被宰呢。
嘴上說著還行,但明明喜歡得都恨不得一萬塊的票都在心理價位內打算收了,這哪裡是還行啊!這是不惜一切氪金般的愛啊!
“顧衍大全”,誠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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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溪最終還是沒忍住,她用胳膊碰了碰顧衍:“所以你其實老早就想去看這個演出了啊。”
顧衍像是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片刻,才“嗯”了一聲。
“但你這黃牛太黑了,我收的票,就兩千一張,下次你有什麼要看的,我介紹我認識的給你,絕不宰客!”
結果顧衍聽完,有些匪夷所思,連聲音都忍不住微微抬高了:“這個搖滾演出的票你花了兩千塊一張?還不宰客?你知道市場行情嗎?”
這下齊溪有些不服氣了:“你那個黃牛報價還要一萬呢!我這才兩千呢!”齊溪看了顧衍一眼,“難道不是嗎?”
顧衍像是想說什麼,但大概事實勝於雄辯,實在無力反駁,最終這男人憋了憋,還是什麼也沒說。
第十五章 原來顧衍的當面表白是這樣的……
齊溪很快結算到了法律翻譯的私活費用,還清顧衍的錢後,她飛速支付了搖滾樂票的尾款,雷厲風行地拿到了實體票。
同樣雷厲風行的還有顧雪涵,第二天下午,她就設法騰出了時間,把程俊良約到了競合所——
“既然顧衍和齊溪決定接你的案子,那麼你就是競合所的客戶了,我作為顧衍和齊溪的帶教律師,也想和你見面溝通一下。”
程俊良沒想到自己竟然能驚動競合所的合伙人出馬,一張臉上充滿了膽戰心驚和無地自容。
顧雪涵長得漂亮又有氣勢,程俊良仿佛連直視都不敢直視對方,臉都憋紅了,說話也有些結巴了:“顧、顧律師您好。”
“顧衍之前和你溝通過他想的方案了吧。”
“是、是的……”
顧雪涵輕笑了下:“這個方案需要推翻。你需要向當事人承認你弄丟了借條原件。”
程俊良愣了愣:“是承認了反而能有更好的方案?”
“沒有。”顧雪涵抿了抿唇,“承認弄丟了原件確實就要承擔責任。”
程俊良這下有些懵了:“那……”
“做律師,尤其是像你們這樣的新人,可以業務上不夠精進,處理問題上不夠老練,但第一必須學會的就是擔當,這是一個律師最基本的職業道德。”
顧雪涵的表情嚴肅而認真:“弄丟原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願意承擔責任。誠然,你可以靠鑽法律證據漏洞去逃避責任,但普通人可以這樣做,我們作為律師,是不適合這樣做的。”
顧雪涵看向了程俊良:“,這才是你執業的起點,你連自己的錯誤都負擔不起,又怎麼負擔客戶各種各樣的糾紛和問題?又怎麼承擔一個個案子的壓力和責任?你又憑什麼獲取客戶的信任?”
一席話,別說說的程俊良一張臉通紅,就是齊溪,也羞愧不已,這主意說到底是她耍小聰明想出來的,如今被顧雪涵一說,她也越發意識到不合適起來。
程俊良有些詞窮,但還是掙扎道:“主要……主要我真是沒辦法了,原本想和我的當事人承認錯誤進行補救,但她不配合,是鐵了心要訛我,如果現在我承認弄丟了借條,這十二萬她是一定會要我出了,這實在不是我能承受的數字了……”
“承認錯誤也並不意味著要為自己錯誤以外的事去承擔責任。”顧雪涵掃了一眼齊溪和顧衍,“作為律師,都是有律師職業責任保險的,由於疏忽或過失給委託人造成經濟損失,依法應當承擔的經濟賠償責任,可以由保險公司賠償。競合會給所有入職的律師或實習律師都購買這一項保險,正常情況,你的律所也會為你購買。”
律師責任保險這個說法讓程俊良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他嚅嗫道:“可我就是一個小所,不是很正規,未必給我買了……”
顧雪涵不緊不慢:“就算沒給實習律師買,你的帶教律師肯定是有購買的,這個案子,雖然帶教律師完全交給你承辦了,但作為實習律師不能獨立執業,委託書上因此也是有帶教律師籤名的,所以法律上而言,這就是你和他共同的案子,作為他的助手,你的疏忽大意導致原件損毀,可能會承擔經濟賠償,他的職業保險是可以覆蓋大部分的。”
顧雪涵眨了眨眼睛:“十二萬的額度並不大,正常情況下,律師職業責任保險可以完全賠付,即便保險公司評估下來不能賠付全部,剩下的缺口也不大,完全不再需要用借網貸這種最差的方案來解決。”
別說程俊良睜大了眼睛,就是齊溪和顧衍也都有些意外,他們根本就沒往這條路上想,根本沒想到律師還有職業責任保險。
顧雪涵一看幾人臉上的神情,自然是明了,她有些沒好氣地瞪了顧衍一眼:“你想出之前那個辦法,肯定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聰明得不行吧?怎麼就不想想別的?是人就會犯錯,承認錯誤承擔後果也沒你們想的那麼糟糕,律師和醫生這種高危職業,本身都有相應職業責任保險兜底。”
雖說如此,但程俊良還是有些遲疑:“可……可我怕萬一我和帶教律師一說這事,我這份工作就不保了,而且萬一要用到他的職業責任保險,一旦出險,對他之後的保費多少有些影響吧,說到底是我牽連的他……”
程俊良這席話,成功讓顧雪涵挑了挑眉:“你但凡能把你對帶教律師的愧疚挪給你的客戶,你也不至於之前那麼想逃避責任了。”
顧雪涵恢復了嚴肅的表情,看向了程俊良:“不論你的客戶後續操作怎樣,是否有存了訛詐你的心,至少你弄丟借條原件在先,你對你的客戶仍舊應該心懷愧疚,因為人心不能試探,是你給了她訛詐你的機會;但你的帶教律師反倒並不無辜,第一,他沒有對你做出風險提示,沒有告知你千萬不能收取客戶的原件;第二,他因為輕視這個案子,覺得太小太簡單,所以過程中沒有來跟進,全部丟給了實習律師的你。”
程俊良還是很局促,手指緊張地攪著衣袖。
顧雪涵的語氣很平靜,但話語卻很有分量:“帶教律師是半個師傅,本身就應該對你進行指點,畢竟每個律所,一旦是分成制的,帶教律師都是對自己手下實習律師的案件收入抽成的,你做的案子錢要分給對方,難道對方就想光拿錢不承擔責任?天下有這種好事?”
對於程俊良遲疑的神色,顧雪涵了然地輕笑了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覺得這樣得罪自己的老板,可一個實習律師應該有實習律師的擔當,一個老板也應該有老板的擔當,否則他憑什麼配做老板?”
程俊良像是被說動了,終於鼓起勇氣道:“那顧律師,您能幫我去溝通嗎……”
既然顧雪涵決定接這個案子,她作為律師確實可以代為和轉變身份成為委託人的程俊良去溝通,然而出乎齊溪的意外,顧雪涵拒絕了。
“不行,這件事需要你自己先去溝通。”
程俊良的臉色果然垮了下來。
“我知道很難,但是作為律師,作為一個人,人生在世,就有很多不得不硬著頭皮也要去做的事,有即便羞愧難當也要去承擔的責任。你如果還想保住這份工作,那你就應該先行自己知會你的帶教律師,並且和他溝通,一來這才是尊重對方,也能表現出認識到在自己錯誤的誠意,二來,你是不是也把你的帶教律師預設到你的對立面呢?他很可能知道這事後,會選擇和我一樣的處理方式。你甚至根本不需要我後續的介入。”
顧雪涵這次是相當語重心長了:“程俊良,既然你選擇加入了那位帶教律師的團隊,那你也應該尊重和信任這個團隊。律師是可以解決很多糾紛,但不能解決所有的糾紛,因為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本來就十分微妙,你這個案子我接,而且不收費,但需要在你自己和帶教律師溝通無果,對方拒絕幫你解決以後。”
……
程俊良最終被下了最後通牒,雖然很艱難,但在顧雪涵的娓娓道來裡,他終於也堅定了信心,決定直面執業生涯裡第一次重大失誤,先和自己的帶教律師坦白一切,再商議怎麼處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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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俊良一走,顧雪涵卻沒讓齊溪和顧衍馬上離開辦公室。
顧雪涵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能一下子想到對方沒證據證明程俊良弄丟了借條原件,這算是職業病一般的條件反射了,聽起來好像很專業,看起來也能甩脫責任不認這十二萬。”
“但生活裡不是所有事都可以用法律思維去解決的,法律是死的,人心是活的,我們做律師的,切忌一定要警惕這一點,不要總是把任何事情簡化成做法律案件分析題。真正的好律師,一定是人情通達的,能體悟代入當事人,所以你們要去經歷,經歷越多人情世故越好。”
顧雪涵說到這裡,笑了下:“你們兩個年紀輕輕的,要多和各色各樣的人接觸。這邊律協最近正好要做活動,每個律所需要出一男一女兩個人,下午就你們去吧,給你們批假,多接觸社會,和律協的老師搞好關系,沒壞處。”
律協確實每年定期會組織不少活動,什麼憲法宣傳日啊,律師慰問團,社區普法之類,齊溪倒是挺樂意參加,隻是她沒料到,這些律師的活動和以上都不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