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擠女性的男人,像齊瑞明這樣重男輕女的男人,恐怕是為了排除一些優秀女性同臺競技造成的威脅吧?
他確實是男的,但他在律師圈裡,能有顧雪涵十分之一的優秀嗎?嘴上叫囂著男人才能在律師界裡嶄露頭角,實際上自己也不過是個三流律師罷了,比齊瑞明強的女律師,光齊溪自己見過的,就不下十個。
男人在某些領域更能容易產生成就,恐怕不過就是男人給自己臉上貼金,然後用來洗腦女性用以排除競爭的奸計吧!
齊溪的努力以及對第一名的執著,一直以來被齊瑞明詬病成爭強好勝,並且斷言這樣的性格將得不到幸福,女性不應該這樣強勢。
但直到這一刻,齊溪才真正意義上的從內心否定了齊瑞明的觀點。
正因為是女性,才更應該強大,才應該強勢,去進攻,去爭取,去廝殺。
第六十七章 抓不住人心的時候,至少能……
又經過兩天的集中取證和走訪調查,齊溪把所有證據都整理成冊,這才利用午休時間,約上奚雯和顧衍,一起坐下好好談一談。
為了讓媽媽更放松一些,齊溪約了競合所樓下的一家咖啡廳。
齊溪和顧衍先到,第一次見齊溪的家人,顧衍反倒是挺鎮定的,齊溪反而比較緊張:“待會怎麼和我媽說比較好?”
她糾結著用什麼措辭顧衍,顧衍卻不太在意:“你介紹我是你的同事就行了。”
齊溪愣了愣:“可……”
“齊溪,我和你媽媽這次見面也是事出緊急,如今最緊要的是最大程度地讓你爸爸付出代價,然後盡可能保護你媽媽的權益,我的名分問題都是次要的,何況我也擔心,你一介紹我是你男朋友,你媽媽反而會不會質疑我的專業水準,而且我以男朋友的身份介入你家的私事,不太合適。”
顧衍拉了下齊溪的手,笑了下:“我現在是以一個律師的身份介入的,等下次我以你男朋友身份介入你生活的時候,你再向你媽媽介紹我吧。”
齊溪說不感動是假的,顧衍好像總是能給她很多驚喜,明明那麼希望被自己介紹給父母,明明那麼希望得到家長層面的認可,如今這個機會,顧衍卻反而並不急切。
他是真的把齊溪的事放在第一位,好像她在他的心裡永遠擁有優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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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溪媽媽是大約十分鍾後到的,雖然精心收拾過,但遭遇如此大的重擊,她的臉色仍舊是掩蓋不住的憔悴,但這些都掩不住奚雯舉手投足裡斯文又典雅的氣質,她身上有一股高知女性的溫和和內斂。
落座後,齊溪為她和顧衍做了互相的介紹,奚雯的心情很沉重,也沒有做過多的寒暄,隻對顧衍笑了下笑說了聲給他添麻煩了。
這兩天裡,三人分頭又對取證做了些補充。
顧衍也不想浪費時間,禮貌地和奚雯打過招呼後,就直接進入了正題:“這幾天我梳理查閱了王娟微博賬號從注冊至今所有的內容,除了那套房子外,齊溪爸爸應該還給王娟買了車,是一輛五系的寶馬,另外,還有情人節、聖誕節、生日或者過年等假日,對方送給王娟的名牌包、手表、珠寶等。”
顧衍說著,拿出了一份文件:“這是我打印羅列下的品類,標明了品牌名稱,以及官網價格,另外就是王娟微博的截圖,以上所有我都做了電子證據留存備份,包括截屏錄屏。”
齊溪也把自己這兩天的成果和在座的兩位分享了一下:“我從楓凌國際學校的公眾號入手,在他們推送的二年級A班相關的班級活動裡,找到了王齊亮的信息,確實有這個小孩,並且也順藤摸瓜找到了他的照片。”
齊溪說到這裡,抿了下唇,有些擔心地看了媽媽一眼,才把手機裡的照片展示出來:“就是這個。”
奚雯看了一眼,蒼白著臉點了點頭:“我看到的就是這個男孩。”
都不消再找到什麼實質性證據,照片裡的男孩肉眼可見長得非常像齊瑞明,而那個取名意義昭然若揭的名字,更是無可抵賴的證據。
這確實就是齊瑞明違背人倫在外面和王娟生的私生子。
齊溪的臉色也很差,但她沒有停頓,隻是繼續展示著其餘證據:“光是從公眾號的推送來說,就可以整理出這個王齊亮還報了多少這國際學校的額外興趣班,而這些興趣班的價格名目,我也都從這學校官網羅列了下來,整理下來,這個小孩每年的最低開銷在三十萬左右。”她頓了頓,“這還是不完全統計。”
幾乎是齊溪和顧衍每多拿出一份齊瑞明用婚內財產在外鬼混供養第三者和私生子的證據,奚雯的臉色就會變得更差一些,到最後,她仿佛風中搖搖欲墜的落葉。
再堅強的女性,面對這樣巨大的背叛,也無疑是痛徹心扉的。
“我沒有想過你爸爸原來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有了異心,難怪他明明那麼忙,卻總說沒掙到錢,說壓力大,明明家裡經濟完全能運轉,卻還總是為了掙錢那麼拼命。”
奚雯的聲音裡帶了些哽咽:“我總是心疼他太拼了,事業心太強了,現在才發現,他不過是為了他那個小兒子,因為生怕自己年紀再大點,掙不到錢了,他的兒子又是一年砸三四十萬這樣的培養方式,為了給自己小兒子攢足未來揮霍的本,才這麼拼死拼活。”
齊溪媽媽恐怕此時回想起過去種種,才覺察出後悔和懊喪來,她太過信任齊瑞明,也太過為齊瑞明著想,對齊瑞明幾乎毫無保留,自以為給了齊瑞明自由的愛,卻殊不知過分自由無管束的愛意,有些時候將成為對方捅向自己的一把刀。
齊溪的痛苦並不比媽媽少,她現在終於理解為什麼爸爸明明小時候並沒有因為她是女孩而對她諸多挑刺,而從突然的某一天起,她在齊瑞明眼中充滿了這樣那樣的問題——因為從王齊亮出生的那天起,齊溪不再是齊瑞明的唯一,而成了一個備選項。
“他不讓我出國,不僅是要把錢留著給兒子用,更多的也是自私吧,希望我能安分地在容市找一個工作,找個對他有助益的婆家結婚,然後因為在容市當地,他老了還能留在他身邊照顧他,從而讓他的兒子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去發展事業,放手拼搏。”
細細一想,齊瑞明真是把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
奚雯是他維系臉面的招牌,名牌大學畢業的全職太太,幫忙管理好家庭後方的,又是未來老了照顧他的老伴;齊溪則是他希望能找個穩定工作最後找個有錢有勢人家結婚,留在容市給他噓寒問暖養老的女兒;王娟是年輕貌美會來事兒給他增添中年生活激情的點綴;兒子王齊亮則是他的生命之光,他這輩子最大的指望,費盡全力花大價錢也要讓兒子能出國留學做出一番大事業。
錢和自由留給兒子和小三,責任和養老照料留給妻子和女兒。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卑劣又自私的男人?
但現在還不是光顧著痛苦的時候。
“奚阿姨,您是怎麼想的?有做好最終的決定了嗎?”
顧衍的聲音拉回了奚雯的理智,她抹了抹眼角的淚痕,但聲音帶了幹脆:“我要離婚,第一,最大程度的分割到婚內財產;第二,追回小三王娟在我婚內從齊瑞明那裡得到的不當得利。”
根據如今的證據,追回齊瑞明微信上對王娟的轉賬以及房產,大概率是可行的,但顧衍取證的那些珠寶、名牌包等,因為價值數額上不像房產那麼大額,大到是王娟完全不可能承擔的,因此很難光靠這些像證明房產一樣,去證明上述禮品是齊瑞明隱匿婚內財產轉贈的,因而恐怕沒法成功申請法院幫忙取證這一塊的資金來源,更何況,齊瑞明大概率也未必是直接轉賬給王娟讓她自己去購買的,多半就像那個愛馬仕一樣,是齊瑞明自己消費後,拿來送給王娟的,這就更難證明王娟的那個愛馬仕,正是齊瑞明送的那個了。
而……
“而婚內寫了媽媽你和他兩個人名字的共同房產,在離婚分割時,即便我們已經能證明他出軌了,可法院也隻會酌情對你傾斜,而且因為你是全職太太,在這段婚姻內幾乎是沒有收入的,他才是婚內財產的主要創造者,即便法官傾向保護你,也不可能對你酌情太多……”
很可悲的,雖然社會思潮上,已經開始尊重全職太太,贊美全職太太,認可全職太太的付出,甚至鼓勵女性成為全職太太,可法律上根本沒有配套保護起全職太太。
齊溪一直非常尊重自己的媽媽,也感恩媽媽這些年在家庭上的付出,從沒有質疑過媽媽成為全職太太的決定,但這一刻,她還是忍不住替媽媽難過起來。
女性借由婚姻得來的一紙結婚證,法律上給予的保障有時候甚至不如一紙無固定期限的勞動合同。
全職太太從來不是一個一勞永逸的職位,選擇成為全職太太的女性,其實和繼續上班的女性需要面對的並無不同,隻不過全職太太的老板變成了丈夫,並且跳槽難度更大,還沒有強制需要繳納的社保,一旦被“開除”,甚至不一定有離職時的經濟補償金,而全職太太這個職位,也和正常的崗位一樣,隻要這崗位性價比不錯,老板不錯,永遠會有更年輕資歷更好的人試圖取代你。
想要以全職太太的身份立於不敗之地,或許所需要付出的努力並不比成為一個女性高管來得少——你需要有市面上無人可替代的能力、性價比,同時最大程度的和老板(丈夫)的事業高度綁定,掌握好公司(家庭)的資金流向、投資方向,確保一旦老板(丈夫)要和你解綁,需要付出沉重的金錢代價。
人沒有辦法保證另一個人永不變心,所以抓不住人心的時候,至少能抓住錢。
齊瑞明婚內給王娟的部分錢,尚且有證據或可以申請法院調取齊瑞明銀行卡流水予以追回,可如今最大的問題還是齊瑞明和奚雯婚內合法的共同財產。
奚雯顯然這兩天也自己做了功課,她羅列出了和齊瑞明共有的財產清單,除了如今居住的房子外,她和齊瑞明還擁有一套大平層、一套商鋪,在容市的臨市還投資了一套小別墅。
“除了這些主要的資產外,車的話,我和他名下各有一輛,離婚時車輛就按照各自登記的權屬人分割就好,至於銀行卡裡的錢,在申請法院調取齊瑞明流水時可以一並取證。隻是……”
齊溪知道媽媽遲疑的是什麼。
不論如何,齊瑞明和奚雯的婚姻存續時間畢竟更長於王娟和齊瑞明的私情,王娟也是十年前才母憑子貴從齊瑞明身上不斷撈上錢的,但齊瑞明在沒兒子沒二心前,所掙的錢還是變成了婚內共有資產了。
所以簡單來說,即便奚雯能從王娟那裡拿回部分王娟的不當得利,如果齊瑞明為了兒子魚死網破,拼死用盡手段爭取合法婚內財產的分割,奚雯並不佔優勢,作為大頭的婚內財產裡的一大半仍將會被齊瑞明分走。
而就算奚雯確實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如今法院也確實已經支持家務勞動補償,可即便在經濟發達地區,目前的判例裡,這個賠償金額也少的可憐。
“還有一個問題,大部分離婚案件裡,涉及到房產的,如果是一方取得房產,那另一方就需要支付對方應分得份額相應的現金,這麼多房產,齊溪爸爸不可能一點分不到,那假設奚女士您想要房產的情況下,還需要按照法院分割的比例支付給對方現金,這可能還是一筆比較大的費用。”
顧衍頓了頓,繼續道:“除非明確好哪套都給你,哪套都歸他,但對方不一定會同意這種分割方式,他完全可以通過每套房都強行要求佔一定比例,最終逼迫拿不出那麼多現金的你不得不放棄房子,拿錢走人,但現在容市的房價來說,真的一旦你不拿房,直接拿錢走人,很可能到手的錢根本接盤不到新的住宅,至少接盤不到和原來房子性價比那麼高的住宅……”
此前齊溪完全沉浸在打了雞血般取證的激情裡,憑著一股衝勁,也確實大致摸清了齊瑞明外面的情況,可顧衍一番話,讓齊溪的衝動徹底冷卻了下來。
沒錯,還有共同財產這件事,雖然齊溪已有的證據能把齊瑞明偷偷轉移隱匿到小三名下的房產要回來,可比起離婚分割時涉及到的婚內財產來說,這舉簡直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奚雯顯然也想到了這點,眉頭緊皺道:“他自己就是律師,從業這麼多年,比我老道很多,才能十年都沒露出馬腳,一旦我和他攤牌,他很清楚法律對出軌者並沒有多麼嚴苛的懲罰,也知道怎麼鑽法律的空子……”
真正設身處地細致地走到離婚實踐這一步,齊溪才終於後知後覺突然地理解了陳湘最終選擇不離婚的決定——她為艾翔付出了太多,而離婚時財產分割能給到她的部分,即便艾翔號稱做出讓步,恐怕這男人早已經轉移隱匿了很大一部分,所以分割方案上實在不足以平息陳湘的沉沒成本以及憤怒痛苦,因此她才拒絕了離婚。
但陳湘或許還能忍受那段婚姻,奚雯則是完全不可能。